云生楼

　　午休时困倦，云知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现下距离闹钟响起还有十几分钟，她扎在路莫之怀里清醒的不行。

　　但她并没有挪开或者起身。只是控着呼吸绵长，浑身发烫静静看着路莫之，还欲盖弥彰的给她掖了掖被子。闹钟响起前两三分钟，云知轻抬手把被子蒙在头上，假装自己皮肤热烫是被闷的，而并非是意中人专属的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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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说是去了解人文历史，其实就是在有点破败的小道院子里帮一些老人打杂顺便陪聊罢了。当然也有繁荣一点的地方，但路莫之和云知二人不约而同报名这里。

　　在这里的任务，是陪一位姓叶的老太太。她平时喜欢编一些发卡或者整理回收碎头发。虽然不知道能挣多少钱，但总之是不富裕且辛苦的。

　　二人一开始有些稀里糊涂，不明白整理碎头发干什么。

　　从石砖走到土路，路面称不上崎岖，也是凹凸。小片的菜园聚集郁郁葱葱，屋顶很多铺着瓦片茅草。几乎每家都养狗，见了生人不住吠。群鸡高呼着飞向围墙，有老人笑着出来与她们聊天。有些尴尬，但在热情中殆尽。两人尽力的回应着，踏过土路石子，寻着那位叶老太太。

　　老太太一早知道有人要来，端了一盘醋泡花生米在院门口等着。看见二人，笑的和蔼，眼尾绽开朵朵花。

　　她叫英缘。叶英缘介绍道，是落英缤纷的英，金玉良缘的缘。

　　老太太平时有空会帮做假发的其他老人收拾打结的碎头发，并且只是纯帮，不要工钱。今天则是二人帮她收拾碎头发，她做自己平时的工作——编发卡。

　　打结的假发丝很难抽开，只能一根一根拿出，系成一撮。这是一件极精细的活，真不知道叶英缘是怎么坚持的。

　　路莫之做事细致，摆的一根根发丝整齐。开始二人都很有耐心，可时间长了总有些坐不住。

　　反观叶英缘编发卡，除了手指来回以外，身子板正。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云知那边已经接近尾声。路莫之因为一开始拿的团太大，还剩下不少。

　　叶英缘似乎是忙完了，转身笑着过来拿起篮子里的假发结梳理起来，“乖乖，叫什么名字啊？”

　　“路莫之。她叫云知。”路莫之笑出牙，顺带介绍了云知。

　　云知一面也笑，一面趁着路莫之聊天的空当，把她那边没整理的碎发捞过来近半。

　　老人整理假发没有她们细致，加上眼睛花了看不清，参差不齐的放在离得较近的云知的假发堆里。原本整齐划一的发丝扰乱，云知仍然笑着回应叶英缘的话，似乎原本就是这样。

　　路莫之将凳子向前挪，聊着分散老人注意力，悄悄整理云知被打乱那摊发丝。

　　就这样两个小时，虽然后一个小时进度慢，但无伤大雅。

　　叶老太端着那盘醋泡花生，怂恿云知尝尝。

　　云知抬起眼皮看这发酸的食物，又看看一旁喝水的路莫之。拿起筷子，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心态入口。

　　她感觉酸的自己灵魂都在颤抖。

　　抬头道:“这味道……刻骨铭心，好吃！”

　　叶老太眉飞眼笑，看路莫之递过去水杯。

　　云知想起路莫之刚用这水杯喝过水，愣了一下，还是接过喝了几口。

　　忽然传来很礼貌的敲门声。叶英缘去开门。

　　门口是两个女生，正在自我介绍。“奶奶好！我叫沈姜洋，她是柯橘。我们来找同学。”

　　进门路莫之才发现，正是提前选了上下铺房间的两个女生。沈姜洋看上去更高挑一些，但也相差无几。柯橘比较沉闷，进门就只是很礼貌的笑笑。

　　比较奇怪的是，她和云知似乎都不记得柯橘。

　　“我们先弄完了，老师说让我们来找你们一起回去。”沈姜洋道。

　　“先等一下，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呀。”叶英缘有些急的招手让路莫之和云知过来。

　　只见她手里是一支簪子。一支木簪。

　　“你们老师告诉我之后，我就开始做了。但是不知道你们有两个人，只有这么一支。”叶英缘捧着这簪子，有些局促。

　　“你们谁想要就戴着，过几天有空我再做一支送给另一个人吧。”

　　“这簪子是您自己做的？”云知膛目结舌。

　　“是啊，现在簪子贵了，买不起。我就去找了段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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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二人一句接一句的夸奖，叶英缘更是说什么都要把这簪子送出去。推辞不下，恭敬不如从命。

　　出门看见沈姜洋和柯橘还在等，叶英缘又解释说不知道她们到访，没准备礼物。

　　“没事奶奶，没关系的，我们有一段红线就好啦！”沈姜洋打趣桌上放着的一段红绳，和叶老太告了别。

　　“你们两个是一对？”云知问她。

　　“是啊。”沈姜洋回的很干脆，“你们呢，也是吧？”

　　云知一时噎住，本是看那红绳觉得不对劲随口一问，没想到还能引火烧身。思索一会答:“我想是。”

　　“……加油？”沈姜洋不知如何作答，柯橘替她回复道。

　　路莫之显然是听到了，“好啊。”可惜云知低头戴耳机接了晏亦电话，并未听见什么。

　　路莫之觉得有点遗憾，但也好，时间长了不那么突兀。

　　柯橘挑眉:双向暗恋，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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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出门并不能让房间枕头变软分毫。二人并无困意，云知便拿出那银杏木簪，要给路莫之绾发。

　　发丝触感和假发不同，云知手上灵活，心里却念，“我为君绾长发。”

　　洗尽铅华，从此以后，日暮天涯。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却，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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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感到了床的呼唤，还是和中午一样的姿势，这次是路莫之抱着云知。

　　“路莫之，你也会这么抱着别人吗？”云知突然道。她感觉自己被沈姜洋那句问搅乱了理智。

　　“不会。你不一样。”路莫之很认真回答，“喜欢才会抱……”最后几乎是喃喃，心跳声几乎都要比耳语声大。

　　“我们左右也才认识大半年，你喜欢我什么？”云知不依不饶，似乎非得要个明明确确的答案不可。

　　“你不喜欢我吗？”路莫之问。

　　“我喜欢你什么？”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之前抱我？”

　　好问题，云知难以回答。她当然喜欢路莫之，只是不确定对方的心意，也觉得还需要时间沉淀。有些发涩的嗓音又问，“我们左右也才认识大半年，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喜欢你是云知。”

　　似乎戳到了云知心底某个点，她问:“那倘若我不叫云知呢？”

　　“那也喜欢，喜欢你。”

　　“哪种喜欢？”

　　路莫之深吸一口气，张口打算回答，下一秒就被云知捂住了嘴。“好了，闭嘴，睡觉。”

　　云知不敢听这个答案，怕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怕是因为夜晚意乱情迷，更怕只是自己一时冲动而不能长久的喜欢。

　　她想要长长久久，不仅要对方一心一意，更要自己看清心意沉淀反复试探。

　　这还是头一次，她把心挂在另一个人身上，讨要自己的多巴胺，又给自己注入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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