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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在妖界流传着一种说法,连续多年服食纯净新鲜的脑脊液和心包液可以治百病,前者以男子为佳,后者则以女子为佳。就因为这个不知道真实性的传言,凤浅剖了一个又一个男子的大脑,瞑眠剜了一个又一个女子的心。
这么些年来,凤浅从来没有后悔过,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心爱的他,尽管他是为了心爱的另一个她,她唯一想要的东西他给不起,她也从不奢求,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她想了想,扬起脸,浅笑道,“陪凤浅走走吧。”
瞑眠有些困惑,他从来不是有太多表情的人,垂头似是思考了一会,点点头。
夜瞑城的夜特别的凉,也特别的黑,可是,因为知道有个人慢慢跟在身后,凤浅开始觉得很暖,一路走来,满目光亮。只要这样就够了。
“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这是凤浅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从她获得新生时就盘旋在了她心里。
瞑眠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想起初次见到凤浅时的情景,他本是冲着那一群女子的心而去,却意外地看见凤浅不哭不叫也不喊,海鲨已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她却只是带着安详的笑容缓缓沉入海底,他欣赏如此超然淡性的女子,临时起意就吸了一群人的死气灌输给她,他甚至没有想过她发现自己成妖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脑子想到了也就那样做了,瞑眠点点头,一板一眼道,“在死亡边缘时,所有人都会求死挣扎,可是你没有。”
“这样啊”,凤浅低下头,带着不容察觉的苦涩,低声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死”,那时的她有着太多的不甘心,只是挣扎无用,倒不如听天由命,这么说来她也该庆幸了,抬头望了眼面无表情却又一脸认真聆听的瞑眠,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凤浅在笑什么?”瞑眠皱了皱眉,不解地望向凤浅。
“没有啊”,凤浅摇摇头,细细打量了瞑眠片刻,见他一如往常露出迷茫的神情,凤浅不禁加快了脚步走在前头,垂眸掩袖,初次见到瞑眠的人怕都会产生相同的错觉,这是一个稳重而冷漠甚至带上点残酷的男子,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和永远没有温度的眼,可是只有真正在他身边呆久了的人,才会明白他的简单,以及那说不上来的死心眼。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那份死心眼,一旦认定,眼里心里便再也容不得她人,凤浅才能不止一次安慰自己,她并不是输给思无言,她只是输给了时间,她只是没有在更早的时间遇到他。
“铮---”是弦断的声音,在静到苍白的夜里彰显的如此凄厉,瞑眠眼角轻轻抖了一下,望了眼凤浅,便毫不犹豫地赶往声源处。
他的动作来得很快,凤浅感觉到有风自身边带过,她低下头,莞尔一笑,怎么就这么讨厌呢,估摸着时间望向苍穹,一颗流星适时自头顶掠过,凤浅微叹一口气,还是双手握拳,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等下次吧,明年的生辰总可以陪着她一起了吧。
瞑眠赶至楼下,思无言正收起断了弦的古琴,慢慢地踱至里屋,望了眼依次摆在高堂之上的灵位,愣了愣,她开始逐一擦拭起灵牌,过了片刻,又点了冥香在每个牌位前一一插上。
这偌大的重家如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么?思无言抓过一把头发握于掌心,细细端详着那满目银丝,勾起唇角,掩不去的苦涩流淌开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少年了,再次醒来,竟已物是人非,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她就这么去了,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救她?她伸手将重羽的灵位紧紧抱在胸口,泪如雨下,重羽,重羽。
“你不仅杀了她夫家所有的人,你还为了救她取了很多无辜的性命”,凤浅不知在何时已踱步到瞑眠身后,瞥了眼楼上的人,反将目光牢牢锁住了瞑眠,“这样她真的会开心吗?”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思无言与他们不同,她的双手从未沾染过一丝血腥,如今就这样背负着一身罪孽活着,她真的会开心吗?还是宁可死了一了百了。
“嗯?”瞑眠皱起好看的眉,轻声道,“我不要她死。”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要她死,他可以永不见她,可他希望她活着,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好好活着。
闻言,凤浅轻叹了一口气,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对于一个已经脑死亡昏睡了数十载的人来说,纵使让她苏醒了过来又怎样,所谓天道轮回,人总是要经历生老病死,思无言还能这样活几年?
凤浅不用细看也知道,思无言已是年华老去,迟暮之年,即使岁月不曾在她脸上勾勒出痕迹,她也绝不再是如花似玉的少女芳华。
“她老了,真的老了,然后她还是要死”,凤浅平静地阐述出一个事实,然后她发现,她的心里甚至有些许欣喜,即使他的心里不曾有她,可是最后陪在他身边的始终还是她,只有她,可以让他在永生的岁月中,不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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