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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8.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银笺别梦当时句,密绾同心苣。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唐父唐母看到唐婉回府,先是一喜。可是看到女儿哭红的眼眶和清减的脸颊,陆游没有陪着,身后也无任何随从,顿感不妙。二老听着唐婉细细讲完,俱是勃然大怒。唐母平日里端庄自持,也忍不住拍了桌子,直呼陆家欺人太甚。唐父一向疼女如命,听过之后却是比唐母冷静许多,“我向陆家去封信,若是他们给不出来说法,再出这口气也不迟。”
唐婉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劝阻道,“阿爹……”
唐父眼神冷冽,嘴角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我唐闳的女儿岂容他们一家如此欺负?真当我唐家无人不成?”说罢,对着唐婉,神色松动了几分,“你好好休息,一路上想是受了寒,我亲自去请临安名医来给你看顾身体,其余的事情,就交给阿爹阿娘,断不能让你白受这委屈。”
唐婉仰面躺在自己出嫁前的床榻上。屋里干干净净,一应物事俱全,想来爹娘在她出嫁后也派人打扫着她的屋子。她打开一路上的包裹,取出一只古朴的盒子,里面安放着的,正是陆游赠她的定情信物----那支精美的家传凤钗。它颜色如旧,不知是不是唐婉的错觉,只觉凤凰眼睛上镶的那块红宝石,在冬日的晨光中,颜色俞深,犹如泣血。
她回来的时候,其余一切饰物、钱财都没有带回来,只带了他写的休书和他赠的凤钗。虽然知道也许她与陆游就只有这么点缘分,可还是抱着一丝痴心,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到临安找她,就像旧时他明知路途遥远,还要到临安见她一面。
陆静姝啊陆静姝,你是不是太进入角色了。她贪恋着陆游给的温暖,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呢……
一连半月,唐母许是不放心,日日盯着唐婉把药喝了。唐婉郁结在心,几乎每日都会梦到在越州城的日子,只是为了不让唐父唐母担心,一直强作无事。
天气越发寒凉起来,唐婉想起唐母每到湿寒天气之时,总是关节疼痛,严重之时,甚至无法下地。她这几日做了几副护膝,想着托人给唐母送去。她在越州的时候倒是经常给陆母做一些围脖、护膝之类,没想到还是第一次给自己的阿娘做。唐婉转念一想,不如亲自给唐母送去,正好也闷得久了,出去转转。
走到母亲房门口,门口却没有通传的下人。唐婉以为阿娘不在屋中,正要推门一探究竟。她忽然听到阿娘的啜泣声,“我的婉儿怎生这般命苦。”屋内是唐父强压怒意的低语,“什么八字不合、克夫之相,当年结亲之时早已算过八字,偏偏信一个尼姑的话!”屋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唐父难抑怒气,“那老虔婆还说已经给陆游另寻良妻,年后成婚。真是一点脸面都不顾了!”
唐婉推门的手一僵。原本纤瘦的身体更显单薄,她无力地靠着冰冷的墙面,身体渐渐滑落在地。她脑中一片浆糊,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想不到了,脑子里不断地回响“另寻良妻,年后成婚”。
唐婉清丽的脸颊滑下两行清泪,她死死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来,然而那些细密的声音从她口中不受控制地发出来,在冬日凄冷的寒风中凝成了一道道凄厉哀婉的音符,湮默无声。
唐婉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一路撞到了不少丫鬟,她也不在意。唐婉两只眼睛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只变成了眼泪的泉眼,源源不断地滚出泪珠。丫鬟们面面相觑,见唐婉神情恍惚,不知是否该去报告夫人。
唐婉游荡到了后花园假山边。冬日里的后花园萧瑟得很,池塘里的枯荷残败,呼啸的风如同利刃,将她的脸刮得生疼。脸上的泪痕隐隐地生着痛,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后花园的假山好像有人在烧纸钱,白色的纸钱被冷风刮起,四散飘扬,平添一份妖异诡怪。那人蹲在地上,一边烧钱一边流眼泪,口中絮絮说的什么唐婉听不清。看身量,好像是个丫鬟。一身素色的衣裳,头上戴着双飞的金丝银纹蝶。年龄不大,不知道在悼念谁。
唐婉不欲多留,转身欲走。那丫鬟似乎是觉察到动静,转过头来,脸色大变,苍白如纸。
是小蝶。
唐婉眼睛哭得充血,好像不能聚焦一样,嗓音嘶哑道,“你在给谁烧纸?”
小蝶不敢看她,嗫嚅道,“是奴婢的远房亲戚……”
唐婉发钗坠落在地,头发散乱,粘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状如鬼魅,又重复了一遍,“你在给谁烧纸?”
那折上的金元宝好像写了两个字,秦……第二个字好像被什么模糊了,看不太清楚。唐婉想凑近些看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唐婉擦干眼泪,原来不是那个字模糊了,是她的眼睛模糊了。
秦……窈。
小蝶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唐婉脑子里一片混乱,秦窈……秦窈……唐婉心中的那根弦应声断裂。她心口剧痛,好似有人紧紧握住了那颗脆弱的心脏,百般折磨,又瞧着她露出一口白牙,恶意狰狞。唐婉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点点红迹喷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小蝶扑着过去接她倒下的身体,哭喊道,“娘子!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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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主要是女主视角,所以秦窈的故事并不明晰。等到本文完结,番外会写秦窈完整的故事。
题首就是一首悼亡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