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千年

　　倘若梦中有幸，记得来看看封川的夜晚。
　　如果你愿意，请在梦里化身飞鸟；如果你足够勇敢，请在午夜十分飞上墨染的苍穹。随之，你会看到这世界上第一片来自大地的“银河”。
　　不同于其他城市，封川拥有最自然也最严格的灯光规划，严格计算居民密度进行分布设计，结合市场预测规划楼盘布局，从昼夜通明的CBD，到每一个寻常百姓家，再到封珩山上的灯塔……都是一位设计师的杰作。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因为我们难以想象，在这座城市里，每一栋楼平均每晚亮灯户数、时长；片区房地产市场的交易数量、方向；跨区域人口迁移趋势、倾向；甚至我们在交易时签下的每一分合同……都化为经复杂的概率计算后得出的冰冷而苍白的数据，而这些死气沉沉的数字将在艺术家灵光乍现的时刻获得新生！
　　当它们再次回归大地的时候，它们不再只是普通的灯光，而是变成了宇宙的倒影。试想，当你徜徉过星海，打开灯回到自己的生活后，你的灯火，也成为了多少光年外的一颗星星，纵然平凡，也在光年之外熠熠生辉……
　　飞鸟啊，你看，天枢、天璇、玉衡、摇光……
　　十一年前，一位叫“浮光”的设计师，带领他的团队为这杰作奠基，此后每年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才有了这世界上第一片大地银河。
　　今年三月，第十一次规划调整方案完成。
　　不一样的是，在这次的方案里，出现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孤雁。
　　它叫“孤雁”，它不代表任何一颗星星。
　　它坐落于一个市郊的别墅群，然而那里人烟稀少，极大部分时间里，它是“许晨曦”。

　　此刻，“孤雁”站在周未这座别墅的最高处，极力看着远方。
　　他的手里攥着一封信，夜色里看不清颜色。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然后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夜风吹着泪水，刺痛脸颊。
　　他想起那个自称“浮光”的小艺术家当年的意气风发，想起他对封川历久弥新的钟情，想起他誓将人间变成星河的一腔热血，想起他滚烫而荒唐的幻想……
　　“太低了，”他想，“还是太低了。”
　　周围很暗，没有他脑海里的人间银河。
　　“看不见了……”他喃喃道。

　　——我自出生起，便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它告诉我，这世间腐朽难医，尽力而为就好。
　　那么，到此为止吧，倘若天地有灵，便祈愿山海，天地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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