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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叶家二女儿抓周,大日子。
不少人物今儿聚在叶宅,多是携着妻儿,低调而来,见了面只谈家事,偶遇平日里撕破脸皮的死对头,斜眼一瞥叶父臂弯里的正角儿,一展眉头,也都举杯一笑,
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需年轻一辈的捧起。
这时,一名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进门,面容如刀刻,眼神凌厉,举止稳重,身后,是一个少年与两名身姿提拔的军人。
叶玉河俯下脸,冲怀里的小女儿咧嘴一笑,眼角细小的纹路都微微上扬,“三儿,瞧瞧,这是个百忙中抽空儿赶来见你的大人物。”
“什么话?什么事儿能比咱自家人的事儿重。”男人走近,看一看女娃,眉中间的一道印浅上几分,一挥手让两名军人离开,侧侧头,“向你叶叔问好。”
“叶叔。”少年微微昂起脸,一对眼飞扬内敛。
“小子,好久不见。”叶玉河看向他,“听说今年在澳洲得了奖,出息。江子,你好福气,我瞧这小子将来指不定能成大器。”
“净是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成占江微一皱眉,不再聊这个,“怎么不见我小儿媳,她上回点名要的青燕子,我可是叫一队人进内蒙逮住了,待熬上三四天,脾气磨干净了,就让人给她送来。”
“那丫头片子,逮着她哥给老爷子磕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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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在追逐打闹,老一套的玩法,兵与匪,有追,有诈,有章法,有正大光明,也有阴险凉薄,老一代言传身教了自家的法儿,乐见小辈拿起去拼去打。
一旁的老槐树下,面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军装的老人和一个女孩,两人中间搁一方石桌,面儿上刻出纵横的棋盘,散放棋子。
老人掂着手上的一车一炮,面色平和,
半晌,侧脸瞧了瞧一群闹得欢的孩子,问,“什么看法?”
孩子正思量着破局,闻声,这才斜一斜凤眼,不多时,说,“我哥会赢。”
“凭什么?”
孩子看一看,又想一想,“当机立断。”
老人笑了。
孩子眨一眨眼,嘴巴咧开,也笑,
拾起一枚棋,抬起放下,不再多想。
背水一战,气焰滔天,杀敌八百不惜自损一千,
一时,风云突变。
良久,老人将仅剩的一枚车沉底,“将。”
孩子看了又看,好半天,才舍得撤开身子,
“输了。”
老人看着她一张荣辱不惊的小脸,眉一展,笑得开怀,
“叶家丫头,你在,爷爷这一辈儿的老家伙,且想在这世上多赖上十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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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茶凉。
老人离开,树下只留她一个,小小的身子搁在老藤椅上,手撑起下巴,一双小脚丫一晃一晃,这才像个孩子。
那边,仗也打完。
旗开得胜的霸王摸一把脸,三两步迈到孩子身旁,看一看自家妹妹,“瞧你,眉头都拧成结了。”习惯了去展开她的眉,这回却一顿,抽回手去在裤子上抹抹,干净了,才按在孩子的眉峰上,一下一下,不让她再那样皱眉毛。
孩子抬眼看见少年脏兮兮的脸,唇一抿,笑了,眉毛不再皱,微微扬起,
“花猫。”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抬手,擦他脸上的汗。
“还敢笑你哥?”少年捏捏她的脸,笑,露出牙齿。
擦干净了,孩子收回手绢,歪着头,又看向石桌上的败局,想不通,于是问她打小不所不能的哥哥,“赢不了,怎么办?”败得彻头彻尾,还真是,难看。
少年这才扭头去看残局,
除却一枚将,她手下再无他物……着实惨烈。
少年想上一想,忽的,长臂一伸,一把将零散的棋尽数挥乱,
“哪儿来的输赢,嗯?”冲她笑笑,霸气,也有宠爱,指着方才那一群手下败将,问,“本少爷的妹妹,哪个敢赢的?站出来。”
打,打不过,斗,斗不赢,找大人,没出息,一帮小子灰头土脸,被这人整得怕了,于是大气不敢喘一声,拼命摇头。
霸王嗯了一声,“回去了,怎么说?”
小子们你瞧我,我瞧你,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自个儿摔的,不是,不是叫叶雨桐打的……”
霸王一瞪眼,“把后半句给我摘了!”
“成,成。”小子忙应承。
旁观者禁不住,此时,呵呵的笑出了声。
这才顺了霸王的心,挥挥手,“都走吧。”临了,不忘捏一捏拳头,补上一句,“哪个敢多嘴,莫怪少爷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子们一拥而散。
霸王侧头看着她笑,眼亮亮的,不自觉的,也跟着笑。
“爸教的,都让你用在这些地方了。”
“哪儿能?”霸王洋洋得意,“方才陆九州那小崽子说要娶你做老婆,少爷我也没答应呢,哈,爸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指定没错。”
孩子一怔,脸跟着一红,“胡说什么呢。”
一对眉眼,再无阴霾。
“得,小的胡说。”霸王笑咪咪的伸出手去,“时辰差不离儿了,太后,咱起驾回宫吧。”
女孩被逗笑,在暖阳下,小手递出去,
这么走下去,一辈子,希望,和他一起……
十指相贴,
刹时,结成一个禁忌一生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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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脏的叶雨桐叫冯妈拎回房换衣裳,小小的孩子应对过父辈们嘘寒问暖,得空儿,躲进长廊拐角,仰头,看着墙上自家父亲临的字——制怒。
一手狂草,大气磅礴,不留余地。
叶家大女儿眨了眨眼,看,再看,
很久之后,
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走不起这条路?”不熟悉的声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
叶雨然转身,逆光,看向坐在窗沿上的少年,半眯起一对眼,
他,微微歪着头,白皙分明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居高临下,眼角飞扬,嘴巴抿起,笑中,透着一抹艺术家的忧郁,
未来,他将是她的丈夫,她晓得,打小便晓得。
“走不起?”叶雨然缓慢重复,复又呢喃,
“走不起,能不走吗?”
少年哼笑一声,背倚在雕龙的紫檀木窗框上,斜眼瞥一瞥窗外,那边儿,叶雨桐才换上合身礼服,长指抓一抓头发,手又插进口袋,面相俊秀,气度卓绝,着实,是个不凡人物,
“有他,你怎么走?”这一问,看似平常,却像戏谑。
叶雨然怔住,
第一次,墨玉似的瞳仁里露出一丝惶恐,
抛却超越年龄的恬淡,她,像被剥光了衣物,措手不及,赤裸的,屈辱的,呈现在少年一对眼眸底下,毫无保留。
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早已叫什么东西哽住,
愚笨的遮掩,只得,走投无路。
不再多言,少年手一撑窗沿儿,身子稳稳落回地上,咧嘴笑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到底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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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寒暄过,自家孩子该拜的拜,该闹的也闹够了,拿捏好时候,正戏终于摆上了场。
那边,下人收拾干净一方大桌子。
叶玉河摸一摸小女儿的头,将她轻轻放在了桌上,大人们也靠过来,随手拿钢笔,纸币,糖果一些个东西搁了一桌。
成占江跟在身着挺拔军装的老人身侧,眼一扬,笑笑,
“让咱瞧瞧,叶家又要出个什么人物?”
于是,包得像团球似的女娃聚集起众人的目光,
没人说话,都安静的看着她,
粉雕玉琢的脸,小小的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生得标致,眉宇之间格外有灵气,让人瞧了,能舒服进心坎儿里。
“三儿,去,拿一个。”叶玉河轻一扶女娃的背。
女娃懵懂无知,瞅着父亲,又看一看将自己围在圈里的大人,眨巴眨巴眼睛,竟一点不怕,反倒呵呵的,笑出了声。
这一下,更讨得一堂人喜欢。
不多时,女娃缓慢撑起身体,一步一晃,向前爬,
这个,那个……歪头看一看,不停留。
直至小小的身子到了另一头。
忽的,女娃看向一张崭新的老人头,停下,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手碰一碰,再观望好半天,终于伸出小手去。
大局已定。
“得,又出了个爱财的主儿。”叶玉河笑一笑。
众人不由称奇。
像是,要这样的。
岂料这时,女娃吧嗒吧嗒嘴巴,竟,又收回手去。
大人们一愣,复又转头去看。
女娃仍是慢悠悠的样子,仰头到处望了望,一步一步,不慌不忙,方向眼瞧着,却是冲着为首的老人而去。
“老爷子,这丫头喜欢你。”成占江扬了扬眉毛。
原本负手而立的老人也是意外,眼见着小女娃就要过来,禁不住低下身,伸出手去。
女娃笑起,眼都成了一条缝。
哪知,一只小手却抬过老人的脸,捏住帽沿儿,一扯,取下了老人镶有大红五角星的军帽。
老人没动,还是那个姿势,叫人拽去帽子,一头花白头发凌乱,神色怔仲,再不见往日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时,鸦雀无声。
没有人笑,
事实上,没有哪个敢笑这位为成叶两家尊为“老爷子”的人。
戎马半生,战功显赫,一刀一枪拼下华夏大地的人物。
与日本鬼子拼过刺刀,见证邓公三起三落,亲赴朝鲜抗美,□□时骂过哭过,□□十年让人打过批过……一生,坦坦荡荡,顶天立地,除却妻儿,再无亏欠过谁。
这么个人,要说扯去他的军帽,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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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再无言语,
那边,女娃捧着大帽子,饶有兴趣的摆弄着,于旁物,浑然不觉。
良久,
老人直起身,一对不见浑浊的眼打量着女娃,
“好。”却是一个字,和一阵笑声,
“叶家老三,这个周,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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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主要以一直神秘的叶家老二为主啦,有叶少爷、玉生、粲、陆九州先生,讲讲以前的故事。
话说,咱雨然也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