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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季久夏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她刚来,被张耀年拉了过去,他面色郑重道:“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季久夏一愣,以为是他同意了,“您让我调查赌场的事了?”
她想了很久,始终无法放弃心中的念头。如果张耀年应允,是再好不过。倘若他执意拒绝,她便私底下偷偷调查。
张耀年听到后气的话都说不全了,急忙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在调查了吗?”
季久夏反驳,“您不是也偷偷去了好几趟。”
“我以后不去了还不成?”张耀年摆摆手,又给她递了个眼神,“新来的,什么也不懂,你先带一段时间,舒悠靠不住,彭嘉乐是异性,也不太合适,办公室内你最稳妥。”
她皱眉,“那您呢?”
“我?我不行,我年纪大了,头晕。”张耀年扶额。
季久夏叹气,“师傅。”
张耀年知道她不愿意,但上面特意叮嘱了,他也没有办法,“辛苦你了,等回头,我向主编帮你申请补贴。”
“不是钱的事儿。”她向来一个人独处惯了,现在让她带新人,无异于是图填麻烦。
张耀年当作没听到,拍了拍她的肩膀,委以重任,“就这么说定了。”
主编这时推门而入,径直向她走去,脸上带着敬意和恭维,和她寒暄客套了几句话。办公室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能让主编吕书瑾亲自出面迎接的人,背景不容小觑。
穆宝珠也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身份,即使没有道明,但单单一个‘穆’姓,就能让人猜个八九分。以前最讨厌记者这一职业,总觉得和狗仔没区别,没道德没底线的在网络上揭露别人的私生活。
季久夏沉重的叹了声气,打工人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穆宝珠见她走了过来,她站起身,伸出右手,“你好,穆宝珠,以后多多指教。”
她明媚,自信,张扬,高傲。眼神中目空一切,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可能是打发时间的跳板,原生家庭带给她无尽的底气。
人从一出生被分为三六九等,她拼了命的往前走,最后连别人的出发点都无法到达。
季久夏回手浅握,“季久夏。”
“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穆宝珠道,穆笙早上叮嘱她,一定要让她收敛性子好好学。
她问:“你以前有接触过这行吗?”
穆宝珠直接坦言,“没。”
季久夏静了一下,她找来以往的一些整理好的资料,找出几本浅显易懂的,“你先了解一下,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
穆宝珠随手翻了看几页,“你主要负责什么。”
她说:“社会热点。”
“不用出外勤吗?”
“昨天刚跑了一趟。”
穆宝珠认真道:“下次记得叫我。”
对面的彭嘉乐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他庆幸这种活没有分到自己身上。
季久夏抿唇瞪了他一眼。
她打开电脑,准备把上次没有写完的稿子完善一下,刚打了几个字,穆宝珠的问题接踵而至,她耐着性子一一给她解释,一上午过去,稿子反倒没写几个字。她算是明白,张耀年为什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
季久夏心烦意乱,毫无思绪,索性打开手机,翻看报社的公众号,密密麻麻的字体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蘑菇,她用力眨了眨眼,脑海中瞬间清醒。
她退出后,又点开一条聊天界面,昨天的转账对方没有收,还有五分钟超时,季久夏犹豫着发了条消息提醒他收钱,消息发出后,心跳缓缓加剧。
清屿几乎是秒回,一个小小ok手势的表情包。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车修好了,什么时候来取。】
季久夏想了想,问他。【哪辆。】
张耀年的车坏在了半路,她昨天告诉了清屿大致位置,想来,已经被拖走。
清屿直接发给她一张照片。
【你的。】
季久夏回复,【明天下午去。】
【帮你调了手刹,更换了机油。我明天不在店,你直接去取车就成。】
【好。】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鬼使神差的想起昨天那一幕,他慢慢逼近的呼吸,炽热,滚烫。季久夏烦躁的揪了下头发,发丝残留着他的薄荷味洗发水的味道让她心烦意乱。
坐在她身旁的穆宝珠凑了过来,“你怎么了?”
“没事。”季久夏坐直了身子。
她一整天思绪难安,晚上下班时,天色如墨。路过便利店买了两个包子打发晚饭。回去后,徐锦华已经睡下,进门玄关处给她留了一盏灯。
她洗过澡,头发半干,坐在床尾靠墙的书桌前打开电脑。今天耽误的工作,她晚上要加班赶进度。此时刚过十点半,她揉了揉眼,强撑着自己把文章写完。
季久夏伸出双手拉伸了下胳膊,左手撑着下颌,她滑动着鼠标最后再检查一遍,电脑屏幕的光照的眼睛发酸,脑袋迟缓控制不住的向下,在快要碰撞到桌面时,一只手轻轻的托起。
清屿长长的的呼了一口气,他回来拿两件衣服,看到她卧室的灯亮着,脚步无意识的走了过去,看到她低垂着头犯困,他放轻了动作,伸出手轻托着她的头,手掌垫在桌子上,头枕在他的手腕,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唇。
柔软,细腻。
他顿时怔住,呼吸也停了一瞬。
洗发水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清香中带了点微甜的清柠味。清屿目光落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眉目间的碎发落下,浅浅遮挡着眼睛,睫毛轻颤,似是睡的并不踏实。
他放轻了呼吸,可心跳如鼓。
每一次的靠近都使他无法抑制内心的躁动。
浅弱的呼吸轻浮在掌心,似是沁出一层薄汗。
他以一种及怪异的姿势站在她身侧,身体微斜,所有的重心放在了左腿上,长时间的站立使他左脚发麻,无数蚂蚁在一点点的啃噬。
垫在桌子上的手掌发涨,指尖泛起浅紫色。
室内开了暖气,在深夜还是会感受到一阵寒意。她只穿了件加了薄绒的睡衣,外套在一旁的衣架上挂着,清屿调整了下姿势,伸出手却还是隔着一小段距离。
他拿起搭在她座椅后方的围巾,单手折叠了下,动作极为小心的抽出左手,把围巾垫在书桌上。他转了下发麻的腿,放松了几分,取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清屿离开后,替她关上了房门。
夜半。
季久夏被脖子痛醒,她艰难的坐起身,揉了揉发痛的脖颈。身上盖着的衣服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她看着桌面的围巾,面色犹豫,心底情绪徐徐翻涌。
她怔怔的看着那扇关闭的门,是他离开时留下的痕迹。
/
季久夏去取车时,五丰说什么也不收她的钱。很明显,是有人已经提前交代了。
她故意道:“嫌少?”
五丰急忙摇头,又同她解释,“老大说了,不收你的钱。”
她又从钱包里抽出一百纸币,“不然,我打电话给他?”
“老大这会儿在赌……”五丰急的面红耳赤,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又迅速为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老大他忙,你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接。”
季久夏眼眸微闪,她暗自揣摩了五丰未说完的话,作为记者的敏感度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随口问,“忙什么呢。”
五丰这会儿快要急死了,他一说谎脸色通红,心里暗骂全文涛,出去吃个饭还不回来。
“没什么,瞎忙呗。”他说话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季久夏挑眉一笑,把钱塞他手中,“走了。”
“等等。”五丰反应过来,急忙跑出去,摩托车扬长而去,他看着手中的几张纸币如烫手山芋,神情懊恼。
这下可真没法交代了。
逆向的风形成了一道阻力,纵使戴着头盔,也有丝丝冷风侵入,她压低了身子,试图借前方的挡风板降低风阻。上半身被风吹的沁凉,她减速后,摩托车缓缓停在路边。
头上戴的全盔是双层镜片,她向上推了一把,一股冷空气涌了进来,内层深茶色镜片下的闪过一丝幽光。
心底油然升起的念头让她摇摆不定,季久夏临时做了个决定。
她调转方向,往回走。
傍晚的落日残留着最后一缕光线,橙黄的光被黑夜吞噬,空气中带有一种泠冽的气息。
季久夏这次把车停远了一些,她取下头盔放在边箱内,摘下手套。这里没有路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她穿过那片芦苇丛,沿着小路走了进去。
大门口坐着的两人见到来了新面孔,拿着手电筒晃了晃。
那人语气不善,“新来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季久夏眯了下眼,头偏向一侧,抬手挡着那道光。她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神情淡定自若。此刻她若表现的拘谨或恐慌,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到时候,她想跑都难。
她浅笑说:“确实是新来的,最近做生意赔了点钱,想来捞一把。”
那人上下打量着她,“做什么生意的。”
季久夏胡乱编了个理由,拿出烟盒,给那两人递了根烟。
另一个搓着胳膊,“赶紧让她进去吧,这外面真够冷的。”
那人带着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侧身给她让了条路。
进去后,里面的墙上只挂了几盏灯,上面覆盖着一层层积灰,光影朦胧,脚下的路也看的不太真切,她右手扶在墙壁上,走的小心翼翼。
凭借着那微弱的光影,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个没留意,脚尖被地下的东西绊倒,她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这里是栋烂尾楼,满地都是碎石块。季久夏轻抬起右脚,活动了下。顺着那堵墙走到尽头,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里面喧嚣声不断,潮湿沉闷,浓厚的烟雾和莫名的汗臭味混合,令人作呕。
季久夏走了下去,这里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女人来赌博的很少,她环视了一周,整个赌场内只有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坐在最里面的赌桌前,嘴里咬着烟,脸上神情似是恼怒,大概又输了不少钱。
赌场内鲜少有女人来,她长相清秀,不似那女人容妆艳抹,赌桌上男人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季久夏心底一沉,佯作镇定的绕着赌桌看,玩儿的大多都是骰宝、牌九、番摊一类的。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随便跻身于赌桌前,周围的人一直死死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庄家开盅后桌前的人一片哗然。
身边的男人赢了钱,笑眯眯道:“呦,美女,来两局玩玩儿。”
季久夏微微垂眸,从钱包里拿了钱也没数直接扔到赌桌上,“压大。”
她出手阔绰,引得旁边的人都看她一眼。
季久夏站在那儿,心底到底是有几分忐忑,她知道赌桌上出老千是常有的事,可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这么黑,算下来她只赢了一局,钱包里的钱也输的差多不。
经常混迹于赌场的人,眼神也着实狠辣。
“美女,还玩儿吗?”
有人附和道:“没关系,输赢无定,下一局啊肯定会赢的。”
“没钱玩儿也不妨事,输一句脱一件衣裳抵了不就行了。”
另外几人随即起哄,笑的猥琐。
季久夏不做理会,拿着包就要走,其中一光头男人伸手拦着她。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跟你有关系吗?”季久夏表情冷冷的。
那人看她脾气挺犟,凑近笑说:“再陪我玩儿两把。”
季久夏身体微侧躲了过去,她不想跟这种人过多纠缠,正要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三儿,为难一个女孩子,说不过去了啊。”声音很轻,却带着带着几分调笑。
季久夏一愣。
那人站在她身后,嘴里咬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头,穿了件宽大的短袖和短裤,头上扎着一缕头发,模样有些放荡不羁,听他的语气,跟这人似乎认识。
光头男人正了正神色,“这不是包子吗,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包子除了平日里给黄鹏走账,从来没有进过赌场一步,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的身影,实在稀奇。
季久夏抬眸看着他,皱了皱眉。
他本来在电脑前打着游戏,键盘被按的噼里啪啦,眼看马上就要五杀,头上带着的耳机一把被人摘下。
“边儿去。”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语气略显烦躁。
清屿正了正神色,“你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他透过那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一片。
包子一把扔了鼠标,尖叫一声,“听到了。”
清屿:“是发动机的声音。”
“是我胜利之光的荣耀声。”包子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转了一圈。
清屿抱着手臂,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没有。”包子立马摇头,正色道:“没听到。”
“调监控。”
包子立马照做。
他看着监控里面出现的女人,指着她,“这不是那记者吗?她怎么跑这儿来了,完了,要被黄鹏知道她的身份,全完了。”
清屿眉头微蹙,眼眸中尽是薄冰。
他不紧不慢的把视线转向坐在游戏椅上的人,包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两腿划着向后挪,清屿倾下身,伸手拽着椅子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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