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国王的宠臣

　　郑冽靠在床头抽烟，目光却是紧锁着李素，外露的、饱含情|欲的，这与他一贯的风格不符。

　　作为上位者，郑冽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居高临下的，是站在一个掌控者的角度，是不露声色的筛查各种细节，得出可行的方案，驱使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行。

　　但在李素面前，他无须任何的驭下手段，只需从心所欲。

　　从凌晨到天明，他们基本上没有怎么睡。太疯狂了，很多次疯狂。

　　至于他们疯狂的缘由，挞罗的历法传承数百年，与公元历法有较大差异，今年新年祭的日期是在三月一日。按照规划，李素该提前带队出发去蓬达省了。

　　李素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总觉得有些歪。每一次重要的时刻，他总希望做到尽善尽美。又一次解开领带，皱着眉与镜子里的影像较劲。

　　郑冽下了床，从李素手里接过领带，把人推抵到墙上。李素微微弯曲着腰身，配合着他不甚熟练的动作，唇角的笑容难以抑制。

　　“不许笑，否则，后果自负。”郑冽瞥了他一眼，警告道。

　　他越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越凸显可爱的笨拙行为。郑冽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当然床上的行为不算。

　　终于，在彻底失去耐心以前，对着这具漂亮的身体，郑冽艰难的完成了工作。
　　“怎么样，完美吧。”

　　李素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与自己之前打的有什么区别，对上他兴趣盎然的眼睛，聪明的没有多说什么。他穿好了全套的军装，刚想回身，腰间就被一双手箍住。他落入一个满是欲|望的胸膛之中。

　　今天有重要的行动 ，李素着白色军装。肩头的金色肩章、胸前还悬挂着一枚象征国王亲卫军的徽章作点缀。合体的剪裁、挺括的材质，腰带紧束、长筒靴铮亮，李素一身着装，优雅华贵又极富有禁欲色彩。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套军装了。”郑冽的头埋在他颈间，呼吸很重。

　　李素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他靠在郑冽的怀里，珍惜片刻的温情时光。

　　李素是两人中相对冷静持重的那一个，郑冽重情|欲，恨不得时时刻刻缠在一起。他的十次求欢，李素总会推拒几回。昨夜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他默许了郑冽的一些新花样。

　　这让郑冽尝到甜头，食髓知味起来，他的手渐渐不安分的游弋。李素按住他的手。

　　“我该走了。”
　　“国王批准你可以迟到。”郑冽不肯抬头，甚至开始不轻不重的啃咬他的脖子、耳廓。得，刚刚才系好的领带白忙活了。

　　李素略微一用力，两人调了个方向。对上郑冽不满的眼神，李素安抚的亲吻他，轻轻的碰触，单纯的亲吻。

　　“一整晚，我有点累……，还有点疼……”
　　郑冽皱着眉，认真的看着他，试图分辨出他的神情是真实还是欺骗。

　　“在操控、拿捏我的情绪方面，你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话是这样说，郑冽却停下了热情的动作。
　　“您过奖了。”

　　郑冽在李素唇上咬了一下。他喜欢挑明关系以后，李素现在的样子，放松的，会回应他的调情。冷峻严厉素大人私下的表情，无人能窥见，独属于国王的。

　　扫兴的事，门外传来通报，萨侬求见。

　　“让他滚。”郑冽嘟囔着，有些不满晨间的亲密被人打断。
　　“让他到隔壁花厅等着，陛下马上过去。”李素高声吩咐。

　　郑冽不满的看着李素，李素在他唇上印了一个轻吻。

　　“萨侬知道分寸，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不会这个时候来。”

　　萨侬确实有重要讯息，他在花厅里踱步，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国王携着李素而来，他们的距离太亲密了些，几乎肩抵着肩。虽然绿湖庄园上下，甚至亲近的大臣们都已明晰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就是这段关系，让突发的事情变得更难以处置。

　　李素问询的目光看过去，萨侬回避着眼神接触。
　　“我先去处理一些公务。”李素会意，找了个借口，准备先离去。
　　郑冽握住他的手腕，对萨侬道，“没什么可回避的。”

　　***

　　“施诗怀孕了。”

　　郑冽没什么表情，但是停下了手里刀叉切割面包的动作。从他此刻阴暗的眼眸中，不难看出，怒火在蓄积。

　　李素关切的看着他，郑冽笑着看了过来。
　　“今天的虾不错，配白兰地正好。”

　　李素垂眸，专心的用着早餐。眼前这事，他不方便发表意见。

　　萨侬带来这么一个消息，不会是令人愉快的。端坐上首的两人迟迟没有发话，他有些迟疑。

　　郑冽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不到一年的时间，萨侬从当初狡黠又莽撞的青年蜕变成知进退的幕僚了。

　　此前施诗到访，萨侬负责接待；随后萨侬升任国王第一私人秘书，负责处理国王的私人事务。用私人事务这个名词其实并不恰当，国王无私事。就像现在，准王后怀孕了，且瞒着世人。

　　随后萨侬接手了部分情报处理工作，不说工作有多出色，但他具有天然的敏锐嗅觉，能在纷繁复杂的信息群中触到危险的前兆。

　　“消息确实？”郑冽抿了口白兰地，又放下酒杯。

　　“是。收到疑似讯息以后，我启动了埋在施氏一族的暗线。从去年开始，一直有一支瑞士的医疗团队在负责施诗的身体调理。”

　　“施诗已经怀孕四个月。”萨侬边说边看向国王，“是双胞胎。”

　　李素若有所思。若孩子出身有异常，这件事早被处理干净了。以医疗科技的发达，这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不会等到四个月后被爆出。

　　“施氏一族筹划许久，孩子的血统不会有问题。”

　　没有人去质疑施诗怀孕这件事的发生过程。国王生日前夕，施诗代表施氏一族亲自来纳了投名状，汶将军贪污渎职的证据。随后，施诗入住了绿湖庄园侍奉国王。

　　想必施氏早已盘算好了一切。国王一开始会恼怒；随着施氏在扳倒汶将军事情上的出工又出力，这个孩子就是对施氏一族奖赏的存在。国王的态度会变得微妙，就像之前对待施诗一样，忍耐、接受、利用。

　　在挞罗，国王会有无数个孩子。但挞罗女人的地位低下，王子与王子之间并非绝对的地位悬殊。唯有一种特例，在王后位份上出生的王子，才会有区别其他人的优先继承权。
　　当然郑冽属于特例的那种，他父亲唯有两个儿子。他杀掉了唯一的兄长，整个皇室就只剩他一个男丁。

　　施氏一族抢的就是这样一个特殊分位，王后之位并不保险，更何况施诗不得国王的欢心。但如果她拥有一个，不，两个，具有王位优先继承权的王子。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国王将考虑各种政治平衡，不能轻言废立。

　　“活着生下来的才会是孩子，现在不过是枚受精卵。”郑冽冷不防的开口，声音淡漠至极。施诗连同施氏一族吃相太过难看，毫不掩饰对权利的贪婪。郑冽并不在意出自这家族的血脉。

　　李素看向郑冽，欲言又止，但似乎并不吃惊国王有如此的想法。
　　萨侬看了看两人，识趣的先退出去。

　　李素走到郑冽身后，手搭在他肩上，无声的安慰。几乎在他碰触到的一瞬间，郑冽姿态放松的后仰。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的交流，都懂得各自的心思。
　　李素知道施诗耗尽了国王对她的最后一丝温情。而郑冽知道李素会劝他留下孩子，出于理智、出于利益最大化。

　　萨侬在大门关闭以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两人相互依偎着。经历过生死搏杀，从逆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走来，已无人能撼动各自在对方心底的地位。

　　***

　　郑冽靠在李素的怀里，脑袋在高速运转着。他对于成为一个父亲，没有丝毫的兴趣。在他心底有一个禁区是不能轻易碰触的，那就是拿孩子当做筹码。

　　郑冽的降生就是一场赌注，优柔寡断的老国王为挽救爱情，所做的一次卑劣的尝试。而他的孕育，让左右摇摆的母亲，更偏向错误的选项。

　　“素，说说你的想法吧，来说服我。”
　　“还记得在内达华的沙漠里吗，那时候我们几乎死在那。我却并不惧怕，因为我们只有彼此，能与你同生共死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现在，我们在一起，几乎能享受这世间一切的快乐元素。爱情、名利、财富、权势……
　　我会让自己取得每一次战斗的胜利，因为我想要得到更多，更长久。”

　　还有追随者，那些赤诚狂热的追随者，把前途命运寄托在国王身上。国王是他们命运的主宰者，任何一个决定都会有流血牺牲者，而国王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郑冽出身权贵阶层，自私凉薄，对于弱者天生缺乏同理心，只会视后者供奉为理所当然。而李素则不同，他从中下层拼杀而来，对于底层人物带着感同身受的怜悯.

　　郑冽把李素拉了过来，坐到自己腿上，亲吻了他的唇，挑衅道，“所以，现在你怯懦了？”

　　“是。”迎上郑冽的视线，李素坦然承认。“我害怕我们现在这样的幸福时光太短暂。我害怕下辈子不会再有这样的幸运。”

　　“这不是神佛赐予的幸运，这是我们自己搏杀而来的。就算下辈子换个环境，我们依然能站在名利场的顶端。”郑冽傲然的道。

　　“我相信这一点，下辈子我们能否会再结识彼此？我不修行下辈子，我只想珍惜眼前的时光。我们在一起，但我们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必须要成为至高无上、主宰一切的国王。人们不可以对国王的旨意有半点忤逆，哪怕你牵着我的手走进大王宫。”

　　李素蛊惑着，描绘着美好的前景。

　　李素没有继续往下说，但郑冽知道言下之意。在成为主宰以前，一时的妥协是有必要。施氏就是那妥协，施诗要后位要王位继承人，国王要搬倒权臣。

　　最终，李素说服了郑冽。

　　“我有时候很怀疑，你数次偏袒施诗的行为。”
　　“她恰好有利用价值。”
　　“那么她最好证明她有利用价值。”

　　李素挑眉，郑冽却没回答他。他叫回了萨侬，布置下新的任务。

　　萨侬听着国王的指示，他需要去到首都，搅浑那一池本就污浊不堪的水。施诗摆了国王一道，显然国王已经接受这结果，却并不愿意坦然的接受。没有人能在挑衅国王后，还全身而退。施诗有本事玩弄手段怀孕，就应该有本事面对其他觊觎王后之位的挑战者们，前仆后继的攻击。

　　越来越多的民众呼声，希冀国王尽快回到首都举行登基大典。而登基大典上理所应当会册封王后。
　　离孩子降生还有6个月时间，6个月的倒计时，施氏一族必然为了国王的回归而卖力奔波。这是件有趣的事情，有人比国王自己还在乎王权归位。

　　萨侬分神看了眼李素，眼前的危机已经解决，国王的情绪得到安抚，素大人正在与侍卫官做着最后的交接确认。
　　在李素离开宋阿的这段时间，国王的安保工作依然会是他首要的牵挂。此刻，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在属下面前，李素没有了国王面前的服从，显得有些苛刻的强势。

　　萨侬恍惚有些疑惑，李素是否知道他对国王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危险的数值。他有成长为权臣的先天优势。国王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自身优越的条件。

　　国王与权臣的特殊关系，会是王国动荡与不安的因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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