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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潭长蛇
花月摇冷哼一声:“顺手救下而已,不用激动。”
二人距离颇近,浮光又是小孩子心性,直直地望着花月摇的侧面许久。花月摇平日里头上只戴一根掩灵木,将头发挽成一颗团子。如今她将掩灵木放入芥子空间,头发自然地披散着,顺滑如斯,像一面会流动的瀑布,皮肤白的如白月光,与黑发交相辉映。
浮光眼睛看着看着便有些发直了,方丈没有女修,他来到蓬莱,看见了其他三大门派的女修,瀛洲女修矮小黝黑便不说了,昆仑和蓬莱的仙子都非常美丽,而现在,他忽然觉着,与面前这幅面容比起来,其他见过的女修容貌,竟然不值一提。
花月摇感觉到浮光的视线,于是皱眉,横眼过去,凶道:“还在看什么?”
“浮,浮光唐突了。”浮光赶紧收回视线,规矩地埋下头,紧张当中却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花月摇眼神止住。
二人所在的树梢离地面不过七八丈,潭中的一切正好可见。二人说话间,潭水奇异地平静下来。
月光从西北射来,连同天上的星光被树叶枝杈割碎了洒下,投入黑潭中时,潭面就现出诡异的光泽来,黑油油一片,连带浓重的腥气,让人闻之欲呕。
“屏息。”花月摇命令浮光。
黑潭潭水再次翻搅起来,咕噜咕噜开始冒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潭底冒出。
花月摇赶紧释放出自己金丹初期顶峰的修为,静静等待潭底的东西先生。
浮光天赋再高,一来年岁小,而来修为最多不过练气顶峰,受金丹期威压,又闻着攻鼻的腥臭,脑袋昏昏然,直欲从树上跌坠下去,他立刻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清心咒,这才感觉好些。
但他内心却十分震惊,偷眼再次朝花月摇瞄去,身旁这样惊人的威压,他从前只在自己师傅身上见识过。
而花月摇,年岁不过比自己大了些许而已,居然已经有如此的威压?
对方如果真的想杀他,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众位师兄弟和其他门派的人都说她和魔修有牵扯,正常的修士,年纪轻轻,哪里会有如此高的修为,这样的修为,难道是……金丹?!
浮光忽然想起大比台上上,花月摇掐住自己的脖子,满目仇恨的样子,又惊又怕。
此刻,花月摇同样内心震动。
她找到了。
长蛇蛊,找到了。
一连找了这么多天,竟然会在这样一口腥臭逼人的恶潭当中。蛊修书册上描写长蛇卵,长蛇每年都会产卵,但只有在盛夏时会产血卵,突破用的蛊,就是血卵了。
正想着,噗的一声,一条身粗如桶的红蛇从潭水中破水而出!
舌头直朝花月摇和浮光所在之处本来,速度之快,避无可避。花月摇一凛,没有半分退缩,五指合拢伸直,灵力迅速灌入五指当中,直逼来者。
哪知,那蛇头直冲而上,瞬间来到二人头顶数丈高的地方,忽而直挺挺落地,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长蛇蛇头几乎贴面而过,花月摇见那蛇的眼睛如蒙白翳,想是常年待在深不可测的黑潭,不能见光的缘故。
这条长蛇与先前所见的所有都不相同,光是露出水面的躯体就有十多丈,体态硕大无朋,并且通体暗红。
蛇躯在地上一卷,蛇口大张,方才被花月摇打死的黑蛇就吞入腹中,剩下半截蛇尾兀自还在蛇口外摆动。
吞完黑蛇,红蛇吐吐蛇信,慢慢退回潭底,潭面恢复了平静。
花月摇感到身旁一阵抖动,回头就见双手合十的浮光正在瑟瑟发抖,一双眼睛惊惶地望向花月摇,满面苍白,哆哆嗦嗦道:“小,小僧没在害怕。”
嘴犟,这一点,倒是和娇皇如出一辙。
花月摇嗤笑一声:“你怎么在这里,你那些秃驴师兄呢。”
浮光见花月摇神态傲慢,说话对自己师兄弟极为轻视,但那面容看去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于是呐呐道:“浮光与师兄弟走散了,一个人在森林中穿梭多日,直到方才才见到仙子。”
花月摇见浮光,眼睛充血,手掌、脖子脸颊四处都是黑泥,脚上布鞋也磨出个洞来。心道这云荒危机四伏,寻常修士在其中若不成群结队,恐怕都性命堪虞,这小秃驴不过七八岁,居然能安然走到这里。
又一想到自己还需下潭捞蛊,无需和这小秃驴多说,因此摆摆手:“你快走罢,这地方不是你能待的。”
说罢,她跳下树干,提气于脚,悄无声息地靠近黑潭。此时天色黑透,只有一点稀松的天光散射在黑潭中,寻常人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去。花月摇见黑潭恶臭难挡,心里也是一阵厌恶,潭中红蛇还在水中游弋,硕大的头颅向右摆动,正好含住一条黑蛇,吸溜一声,一下子就吞入腹中,黑蛇蛇尾奋力在外扫动,看得花月摇更是一阵反胃。
可饶是如此,无数的黑蛇仍然从四面八方涌向红蛇,争相与红蛇纠缠,只是几个眨眼,红蛇蛇躯上裹了一层又一层黑蛇,淹没黑蛇蛇躯的躯干,看起来无比巨大。
进入云荒的某个晚上,明月当空,夜凉如水,娇皇曾抱了关于蛊修的书册,在花月摇举起的烛灯下逐字逐句念道:“红色为母、黑蛇为公,一年四季,均会□□,□□时母蛇吞公蛇百条,公蛇奋不顾死,争相授卵,授卵既成,母蛇沉潭产卵,数月之后,百蛇破壳,如此往复。”
花月摇凝眉,等到母蛇再沉底时,杀蛇取卵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只是现在,黑蛇缠身,公母蛇已经成了厚厚的一团蛇球……
正思索间,头顶窸窣,花月摇不悦道:“叫你走,怎么还在磨蹭。”
抬头时,浮光正抱住树干,面有难色,踯躅难下,只是看一眼身下,就呼吸困难,双脚打颤。
长蛇嗜生肉,闻腥而至,现在倒好,一大块生肉高挂树上,要不是正值长蛇□□,这小秃驴哪里还有命在。
花月摇沉声问:“你恐高?”
浮光圆嘟嘟的脸上下摇曳,真当眼泪与身体高挂,惊惶与恐惧齐在,声音都变调了:“请,请仙子救救浮光。”
花月摇及其无语,双腿略弯,飞升上数,长臂一伸,攥了浮光后脖的衣领将他提下,浮光屁股一歪,坐在地上,抹抹脸上的汗,笑道:“浮光多谢仙子相救。”
花月摇不耐地嘀咕:“救你也不算第一次了。”这人是她日后的劲敌,与纤纤月为伍,她还不如等他自生自灭来得对自己更有利,花月摇捏紧拳头,曾经也是顶级王牌杀手,自己何时这样心善了,下次定不能再救这厮。
“仙子,浮光……”浮光刚一张口,就见花月摇杀人的目光朝他射来,当场哑口无言,默了片刻,又软软问道,“仙子,浮光有一事不明了,走之前定要问问,那日大比,仙子明明可置浮光于死地,为何临事而退?”
花月摇冷冷瞥他一眼,扬手:“你这样弱,我杀之也无趣得很,你再不走,我照杀不误。”
浮光缩缩脖子,面对冷言冷语冷面孔的花月摇,却忽然不那么害怕了,他仔细瞅瞅花月摇,这位仙子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面目坚硬冷酷,但对他却没有真的下杀手,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自己,当下反倒不急着走了,又看花月摇在黑潭踯躅不去,于是小声说:“仙子为何急着赶走小僧,不如结伴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花月摇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心道这厮怎么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如此不知死活?于是更加恶声恶气:“你这样弱,我要你照应什么,赶快走你的路,否则我将你踢进这黑潭。”
浮光越发恍若不闻,好奇地问:“那我见仙子平日不也带着那位叫娇皇的修士么?”
花月摇一怔,心中浮现娇皇的模样,当初被软红阁的人打得满头是包,捂住痛楚还笑得憨傻的家伙,当真是弱者中的弱者。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从练气三层进境到练气四层,要不是跟着自己,恐怕尸骨都可以成灰了。
但这家伙博览群书,知道的东西十分广泛,自己进入这异界存活,许多东西也全赖他分解,久了,有这个拖油瓶倒也自在习惯。
这小秃驴越赶越赶不走,现在是非常时候,待会儿长蛇出潭,吓也该吓走了。
正想着,黑潭当中忽然响声大作,花月摇沉下面孔朝浮光低吼:“往后退!”
话音刚起,黑潭当中飞出十来条黑蛇,每一条都扭动蛇躯,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二人面门之扑而来,带起一阵腥风,空气顿时变得更是恶臭熏天。
浮光捂住鼻子讶然后退。
“焚火咒,启!”花月摇以最快的速度念动灵诀,手指朝上翻动出繁复的形状,一道火墙乍然阻挡二人身前。
火墙有三指来厚,一人来高,热光扑面。火墙铺开,花月摇双手向前一震,从火墙中蓦然又分裂出两道火墙,正在此时,黑蛇已近,嗖嗖嗖连续穿越这三道火墙。
浮光赫然变色,原本白皙的肉脸已经吓到变形了。等黑蛇扑到近处时,便蓦然落到地上,已经成了焦黑的一团,一阵烤熟的蛇肉味,介于香和臭之间,让人闻之阵阵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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