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日落

　　温落眼中的伍岸（胡真）正在微微颤抖。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不是害怕，而是压抑在心中的兴奋。
　　南山问白墨：“救人？”
　　白墨看着温落：“随你，我觉得可以。”
　　南山分别查看过两处方位的路一云与董锐，而后走到售票柜台后方，探查两位警官的状况。
　　“都死了。”
　　三个字，概括了四位人类的人生终点。

　　伍岸站在中央，仍旧自顾自地笑着。
　　温落上前一步，问：“白经理，我可以杀人吗？”
　　白墨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温落奔跑起来，左臂溢出鲜血，疼痛难捱，但脚下的步伐十分迅疾。
　　“终于，【七重烟花】，我的心愿完成了，哈哈哈，完成了！”伍岸环顾周身，仰天狂笑。
　　温落俯身，抄起地上的尖锐碎石，扬起手臂，下挥——
　　扎进伍岸的心口。

　　南山回到白墨身边：“你还能感知到X的气息吗？”
　　“不能。”
　　“可惜，希望你的男朋友不会太生气。”
　　白墨道：“怪我没有提前察觉，待会儿得多弥补弥补他。”
　　“X总是很疯狂，而且擅于隐蔽与逃脱，错不在你。”
　　“你先帮我看着，我去后边儿取样东西。”
　　南山点头：“好。”

　　伍岸紧皱眉头，捂住胸口喷涌的鲜血，疑惑地看向温落：“你……为什么？”
　　温落比他更疑惑：“什么为什么？”
　　“……这么快就想杀了我？”
　　“快吗？可能我跑得比较快吧。”
　　伍岸后退两步，不解的神色转为巨大的愤怒：“你在杀我之前，不质问我？”
　　温落：“质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不错……”伍岸咳出一口鲜血，“我、我精心编排的七场爆炸，华丽而完整，惊艳且盛大，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落摇头：“你杀了人，我觉得不开心，就来杀你。”
　　“你、你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还行吧，白经理是无量，应该可以帮我免去冲动杀人的惩罚。”
　　伍岸瞪大双目：“我不是说这个！”
　　温落又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想说，你有丰富的杀人动机，以及精彩的背景故事，但没来得及讲？”
　　“你、我……”
　　“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噗！”
　　温落闪开伍岸喷出的血雾，第二次抬起碎石，往同一处伤口继续捅进去——再深些，还可以再深些——行了，心脏不跳了。
　　伍岸脸色涨红，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瘫地死去。
　　温落侧身，扔掉碎石。
　　他的身后，白墨推着影院送餐的推车，来到大厅，嘴里唱着跑掉的歌曲：“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南山开口，用富有磁性的嗓音与白墨合唱，双掌跟着拍出欢快的节奏。
　　“祝温落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推车绕过董锐的碎肉，上面载着刚点燃蜡烛的生日蛋糕。
　　白墨道：“许个愿吧！”
　　左臂传来剧痛，温落微微皱眉，苍白的脸扯出一丝笑容：“谢谢您。”
　　南山为他喷上止痛的药剂，白墨潇洒地回复：“别客气。”
　　“呼。”温落吹灭蜡烛，“现在开始切蛋糕？”
　　“你不许愿吗？”南山问。
　　“我没有愿望。”
　　“那开始切吧，我要这块同时有哈密瓜和草莓的。”白墨指着蛋糕的中央。
　　温落拿起刀，将蛋糕切开，第一块递给白墨，第二块递给南山。
　　第三块放在路一云身旁，第四块属于董锐，第五、六块送给殉职的孟锋与余良。
　　第七块是他自己的。
　　哈密瓜真得很甜。
　　可是和奶油一起搭配，感觉口感有些奇怪。
　　毕竟是白经理的一番好意，还是吃完吧。

　　餐车推回走廊，进入1号影厅，第八块送给元宏屿，第九块交由路千山。
　　白墨说：“要不给他俩整个情侣蛋糕，各画一半的心？”
　　南山：“温先生觉得呢？”
　　温落：“路先生并不喜欢元先生，还是算了吧。”
　　“也对。”白墨说完，三口吞掉手中的蛋糕，鼻头沾着白色奶油。“唔，感觉味道差了点儿。”
　　南山说：“上回林先生的生日，我们吃的那块蛋糕是不是更好一些？”
　　白墨一拍脑门：“明明这个的贵得多，难道我被坑了？”
　　“没事，我觉得也挺好吃的。”
　　看着闲谈的两位无量，温落问：“现场怎么处理？”
　　“我已经通知了有关部门，他们待会儿就到。”南山柔声说。
　　“白经理，南先生，谢谢你们救了我。”
　　“客气。”
　　白墨：“小落儿，救命之恩多重啊，要不你以身相许算了？”
　　温落：“我跟您说过，我对男生不感兴趣。”
　　“嗨！”白墨一把抓过乌黑的乱发，“真麻烦。”
　　南山微微一笑：“我很少见到你这样，I。”
　　“我都掏心掏肺了，他一个小小的朝生，居然还瞧不上我？”白墨神情委屈，“他拒绝的，可是神祇的爱呀！”
　　南山笑得更开心了：“‘神’这种称呼九夏说说也就罢了，我们不能讲。不得不说，您这回选择的表征人格特别有意思，可以去说相声了，该让其他弟兄们都来听听。”
　　温落放下纸质餐盘，打断二位：“请问，X先生和这件案子有多大关系？”
　　“很大。”白墨道。
　　“以我对X的了解，他应该在背后策划了许多。”南山叹了口气，“毕竟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玩弄普通人类的希望与绝望。”
　　温落沉思片刻：“还有个问题不知能不能说，诸位无量是怎么看朝生和九夏的？”
　　白墨举手，踊跃回答：“九夏是实验样本，朝生是能量供给。”
　　“？”
　　南山压低声音：“白先生说的都对，但请不要问我们背后的含义，我不能说。”
　　“白经理，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追求一团无足轻重的能量？”
　　“你很重要啊。”白墨真挚地眨眼，“就算我没爱上你，你也是一坨很重要的能量，每个朝生都是一坨很重要的能量。”
　　“一坨……谢谢。”温落道，语气里大概没有真实的谢意。
　　“说到X，你恨他吗？”白墨又问。
　　温落点头，而后摇头：“如果X先生是幕后主使，依据我的是非观，当然想杀掉他，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南山沉默不语。
　　白墨爽朗一笑：“哈哈哈，没事儿，等以后机会，我带你一起去杀他。”
　　温落：“现在不行吗？”
　　“如果X主动躲起来，世界上就没人能找到他了。”白墨摊手。
　　“嗯，明白了。”
　　“咦？”南山忽然出声。
　　“怎么了，南老弟？”
　　“终于发现我在找的东西了。”
　　“在哪儿？”
　　南山靠近元宏屿的尸体，按住后者的心脏部位：“在这里，刚刚出现的。”
　　“啥玩意儿？”
　　“是一个字……不对，这回怎么是两个？白先生，请你帮我把此处的瞬间定格，然后传给林先生分析一下。”
　　白墨打过响指，点击便携投影：“好了。”
　　温落仔细盯着元宏屿，并未发现任何文字。“南先生，您看到什么了？”
　　“很奇怪，这个字一会儿是‘在’，一会儿是‘再’，没有固定的形态。”
　　“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
　　“我可能在找一首具有重大意义的诗，现在找了些只言片语。”
　　“比如？”
　　“昨天在81区拿到了‘杀’字，之前还有‘捻’、“读”、“徊”、“诛”和‘有’。”
　　白墨接话：“你肯定查过系统的文库了。”
　　“嗯，没有找到对应的原文。”

　　三人离开影厅，穿过布满血腥味的场地，来到外边的世界。
　　温落重新看到蔚蓝的天空，仿佛很久没见了。
　　“诶，老夏给我发了条消息。”白墨突然道。
　　“什么？”
　　“他说X可能去了榕花湖。”
　　“那个79区最闻名的景点？”
　　“不错，怎么样，温落，你要追吗？”白墨问。
　　“您打得过X先生吗？如果不行，还是算了。”
　　南山系上围巾，安慰道：“放心，白先生的能力很强，在所有无量中都是排在前列的。”
　　“啊？看不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啦？我真的很厉害！”
　　“好吧。”温落敷衍道，“反正影院无法继续营业，我的情况适用契约中的不可抗力条例，之后我都是自由的。”
　　南山笑了笑：“这么看来，温先生大概率是第九世界中最勇敢的朝生。”
　　“怎么说？”
　　“一个想杀无量的朝生，在三万年的历史里，是从没有过的。”
　　白墨拍拍胸口，表示与有荣焉。
　　毕竟普通人类根本接触不到无上的无量。
　　而截止此刻，因为白墨的侃侃而谈，南山的从旁协助，温落在半天内了解到的隐秘，已经超过所有朝生的认知之合。
　　“白经理，我的序列不会受影响吧？”
　　“放心，有我呵护，不会出任何问题。”
　　“那二位去吧，我今日外出的目的已经到达，就先回家了。”南山准备告别。
　　“就不玩儿了？”
　　“不敢打扰二位的约会。”
　　白墨一乐：“可惜，老夏不像你。”
　　“夏先生追求您足有两万年了，跟我们不一样的。”
　　温落扬起眉毛：“白经理，我看书上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白墨拍打他的肩膀：“你这小子……这句话还是转交给夏衍吧。”
　　“我走了，两位再见。”
　　“行……等等，林昊的【情感查知】出来了。”
　　“哦？”南山暂停转身的动作。
　　“难怪你在现场找看到片两个字，林昊说元宏屿的一瞬中，蕴含着两种截然不同，却不可分割的情感。”
　　“是什么？”温落问。
　　“爱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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