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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眼前的青年眼含兴味地笑了一下，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默默收回了手。
顾然松了口气。
这个会场里坐着的所有人里，最可怕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年轻——相反，他那沧桑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这是一个在人世间徘徊不知多久的灵魂。
顾然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人，包括修行之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在他的视线中，眼前这个外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正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茧里，而且就在他刚刚手接触到幕布的时候，又有几根若有若无的细丝缠绕上了他的手腕。
这是因果之线。
顾然已经能想象到，如果刚刚他把自己手搭上去，自己的因果线也会因为被窥探而缠绕到这个人的指尖。到那时别说是自己过往二十年的隐私没了，估计往上数八辈子都会被看个一清二楚。
这可是个传说中的寻迹师啊！通俗一点解释，他可以通过简单的接触，了解所接触之物的因果……如果他刚刚接触到了幕布，应该就可以看到那张幕布一段时间内所有的经历。
谁摸过它，谁站在它面前说过什么话，或者它在拉上前后面被什么人放了什么东西。更遥远的，甚至可以看到它是如何被清洗的、如何被制造的……只要足够强大，他就可以读取到这块幕布上所附有的一切信息——即因果。
顾然能看出眼前这位寻迹师似乎是被什么限制了力量，但他依旧怀疑哪怕被加上限制，眼前这个人依旧能通过直接接触一眼看穿自己穿尿不湿的婴儿时期的样子。
惹不起惹不起。
——————
监控室里，江源翻出了第二位前往答案小屋的选手的信息。
“这名选手叫周奕尘，职业是一名私家侦探，年龄26岁。连先生知道他的能力类型吗？”
“他是……灵媒。”连洵解释道：“医巫、术士、萨满……有很多种称呼。总是这类人能够通神、通鬼、通灵，是感应力比较强的，战斗力不行。”
【连老师吐槽起来真的是没谁了。】
【总结：战五渣。】
【所以真的是碰到会被看到隐私吗？】
【握手都不敢我真的是会笑死。】
【夸张了吧……】
前两位选手先后进入答案小屋，导播也将直播间的主画面切到了答案小屋内。在不同的两个小屋内，两个参赛选手说出了几乎一样的内容。
“一副古画，画中只有一个女子，身着红色嫁衣，题字没看清。”连湘完全描述了幕布后内容的特征。
“一副画，倾注了爱意的作品，五百年时光依旧抹不去的深情，可惜他爱着的人至死也没有穿上过那身嫁衣，那只不过是画者心中的奢望罢了。”周奕辰寥寥几句话，内容和连湘不谋而合，但是他口中的故事却更加曲折，也充满了遗憾。
这幅画的提供者正是空明派，由连洵带来，所以当导播将镜头切到幕布那头，并且给古画一个仔细的特写镜头的时候，连洵也自觉地充当起了解说的工作：“这是一幅五百年前的古画，是从我的门派中流传下来的。画中的女子是本派创立祖师的未婚妻。祖师的未婚妻年少早夭，祖师终身未娶，在晚年画下了这幅画并流传了下来。”
“画上的题字是‘浮生百年似梦，如镜易碎难圆’。画上的女子一席红色嫁衣，面目清晰如昨，大概是祖师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和情吧。”
【突然泪目了。】
【但我觉得连老师冷着一张脸讲感人的爱情故事真的很出戏。】
【被逼营业了属于是。】
“我有一个问题。”张明明举手。
“张老师请说。”
“词谁给你写的？”
“我师父让我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楼一片欢声笑语，一楼的气氛则更凝重一些。
已经有两个人率先离场，其他人的进度也更快了些，一时间四个答案小屋门口都排起了队。当然他们的答案各种各样。
“是一盘被诅咒的录像带。”这是一位头戴黑纱的女选手对这镜头说的。
“一件乐器，应该是笛子。”
“是画！上了年头的画！”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对镜头说道。
【终于又有一个正确答案了。】
【不过比起前两个选手的答案模糊了很多，马马虎虎吧。】
当然，离谱的答案还是占了大多数的。
“是活的，我猜是乌龟！”
“是盆栽，就是那种，多肉植物。”
“钱，一张人民币。”
“一束鲜花，”这位选手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你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了吗？”
知道幕布后真实内容的节目组人员干巴巴的“哈哈”笑了两声。
中间即便是回答正确的人，答案也大多模糊，完全没有周奕辰和连湘令人惊艳。唯一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刚刚成年，是参加本次节目年纪最小的选手。
小姑娘一身挂饰，叮呤当啷的，十根手指头上套了十一个形状夸张的指环。她刚刚没有凑到前面去，而是在原位上当场抽出塔罗牌给自己算命。
小姑娘有圆圆的脸和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可可爱爱，一开口却是老中二病了：“星辰指引我，幕布后是一段求而不得、埋葬在岁月之中的爱情。”
“你能说的更详细些吗？”
“星辰指引我，就是一副画。”
“好……好吧。”
无论是准确性还是说法方式都很让人记忆深刻呢。
这是一个素人节目，这里面除了明星评委水月月之外，知名度最高的就是顾然了，也因此，顾然身边总有一个机位在拍摄他的一举一动。
内场的工作人员趁机和他互动：“顾大师……”
“叫我顾然就好。”
“顾然，你能看到后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能。”顾然干脆地回答。
“啊？”这话让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看我长的是眼睛，并不是X光。”顾然摸摸下巴：“不过大致知道后面是什么了。”
“可是刚刚看到大家都有一些仪式，你不需要什么仪式吗？”工作人员就只看见顾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感应的。
刚刚速度最快的周奕辰和连湘，还一个折了纸飞机，一个走上去用手摸了两秒幕布呢！
“古董保存的时间越长，聚集的气运就越多，越容易被我感知到。而且这个东西似乎放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很久。”顾然简短的说解释了几句，也起身走向答案小屋。
从他进到这个屋子之后，就被幕布后面的东西吸引住了。他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后面的东西是什么……只不过他总觉得那团东西中有一个不太和谐的点，他为了探知那一丝的不和谐是什么，才在那专注的坐了半个小时。
等到他进入答案小屋之后，屋子里的工作人员问出了那句今天说过无数遍的话：“关于里面的东西，你的答案是？”
“一个古董，大概存世五百年左右。”顾然回答地斩钉截铁：“似乎一直放在一个传承众多的修行门派中，一个很多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因为上面沾染上了多种术法气息。”
【说的好像对，又不太对？】
【连老师之前不是介绍是从门派里拿来的，年份也能差不多。】
“还能具体说说吗？古董太笼统了。”
“应该是画，一个修行之人所做。”顾然掌握的术法并不包括“透视”，他确实不知道画的内容，只能感受到一些模糊的情绪：“包涵着哀伤与思念……还有画轴里的传承术法，应该也是同一个人所写。”
“什么传承？”工作人员懵了……他们不是，就一幅画吗？
二楼监控室里，江源眨了眨眼睛，看到旁边一直仪态端方背挺得直直的连洵的身体似乎都向前倾斜了十五度，更专注的看向了监控画面。
“这……连先生，这是您出的附加题吗？”江源翻了翻手里的关于物品描述的资料——之前也没提这个啊。
“我并不知情。”连洵道。
“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感应结束时，可以拿来看一看。”
本来顾然去答案小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了，越到后面的人越觉得紧张，哪怕自己没有感应出来，也不想做考场上最后一个“交卷”的人。所以直到最后一个人给出自己的答案，发现时间居然还比规定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现在全部的参赛者都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请大家稍事休息，稍后我们会公布初选的成绩。”
自从顾然说画轴里有东西之后，监控室的评委以及正在看直播的观众都被吊起了好奇心，紧张的盯着屏幕，想看看顾然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胡说的。
画被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这幅画经过了仔细的装裱，就连画轴都选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作为轴身，用成色上佳的玉作为轴头。
连洵将画卷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轴头之后，轻轻一掰居然真的掰开了。
画轴的轴身选用木质，通常是因为木质较轻，也更容易制成中空合成一柄。果然，在连洵拆下轴头之后，真的在中空的轴身之中抽出了一块细绢布。
“天啊！”张明明惊呼一声，“居然真的有东西！”
连洵将卷好的细绢布展开，发现居然有一扎长，两扎宽，上面记录了两个门内典籍中不曾存在的阵法。并且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根画轴中似乎也有这样一块绢布。
绢布在画轴里封存几百年，并没有破碎或者褪色，因为之前祖师似乎在绢布上使用了什么秘法帮助保存。这幅画一直挂在门派里的藏书阁里，从没有人留意过。
反倒是今天，因为拿出来当做节目道具，被一个参赛选手误打误撞发现了。
空明派是当今最强盛的玄术门派，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门派内传承法门众多。玄学界的人都知道空明派七系三十六术的赫赫威名。
哦，现在应该是三十七术了。
【卧槽，居然真有！】
【这是什么原理？】
【醒醒，这不是走近科学，不需要原理。】
【66666666】
【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声卧槽走天下】
从连洵当着镜头真的拿出了东西之后，弹幕眼见着又厚了三层。但很快又吵了起来。
原因无他，主要是评委们已经在讨论晋级的名额和名次了。
名额比较好确定，经过一轮初选，淘汰了哪些胡说八道的之后，还剩14人。其中靠前的几个人的名次尤其不好确定。
比如周奕尘和顾然谁是第一的问题。
刘教授比较认可周奕尘，他的理由是：“周奕尘清晰地描绘了画的年份，画上的内容，还有作画者的感情。从画面本身来看，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选手了。”
赵明明老师则更支持顾然：“顾然虽然没有感知到画的内容，但是他也说出了画的年份和作者的情感，并且他还找到了连持有者本人都不知道的内容，我认为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如果这是一场考试的话，顾然选手可以说是跑题了。”
“哪里跑题了？只是说幕布后面的东西，藏在画里的也是幕布后的东西呀？”
看着两个评委各执一词，水月月作为明星嘉宾的态度根本不用怀疑——毕竟人家为了顾然来的。所以两人同时看向了江源：“你认为呢？”
主持人也是有投票权的。
江源一个头两个大，更何况他自己手上拿着平板电脑，能看到弹幕内容，发现弹幕里也开始火热地“讨论”了起来，干脆直接选了周奕尘，这样票数二对二，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这里最专业的人士——连洵。
“连先生，您这最后一票投给谁？”
连洵：“…………”
所以坏人是要我来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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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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