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冰心

　　徽东商会的五个会长，几乎包揽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松涵老爷子生前感叹各地米价相差巨大，耗费数年的精力掌握了长江以北的谷粮商线，也因此寒松老爷子也毫无争议地成为了徽东商会之首。徽东商会最有资历的是赵家，赵家世代做药材生意，如今当家的赵老爷子虽然墨守成规，但是却未曾行错过分毫。韩家丁家则分别垄断了西北的手工业和陶器。朱副会长的朱家本来不过是个小小的布庄，靠朱副会长不断打拼，才能成为如今的朱家。

　　朱副会长有过三人妻子，巧的是，每当朱副会长事业上了一个台阶，前头一个夫人就没了，自然而然地腾出位子让朱副会长找下一任妻族的助力。

　　如今的这位朱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朱副会长娶她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知道那是朱副会长和朱夫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反正朱夫人对嫁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一般大的男人没有丝毫抵触，反而活得相当自在。

　　朱夫人在朱府享有极大的自由，所以朱夫人直接让蝴蝶留在朱府甚至引荐给朱副会长。蝴蝶一首小曲入了朱副会长的眼，蝴蝶眯起眸子，直接在朱夫人眼皮底下和朱副会长抛媚眼，朱夫人丝毫不介意，还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避出去。

　　蝴蝶悠悠地一首接着一首继续唱，唱得人不曾累，听得人也不曾倦。

　　“老爷，该用饭了。”一直待在朱副会长身边的常随道。

　　朱副会长醒神：“这么快了么？蝴蝶你也留下来用饭吧。”

　　蝴蝶朝朱副会长嗔了一眼，才余音百转：“蝴蝶恭敬不如从命。”

　　蝴蝶看似用心地伺候朱副会长用饭，余光却不留痕迹地看着朱副会长身边的常随。这个常随从蝴蝶见到朱副会长开始就不曾离开过一步。蝴蝶知道此人是江湖上已经消失很久的失心掌吴坤，吴坤擅长掌法，本来也是正道中一位有名的大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发起疯来将自己的妻子儿子都杀了，后来就了无音信，没想到却是在太原朱家住下。

　　蝴蝶慢慢悠悠地夹了一块鱼肉挑刺，再放到朱副会长碗中：“老爷您尝尝这个。”若是真的打起来，他是打不过吴坤，但是他又岂会真的和他正面打？

　　忽然一个小丫鬟进来，将一碗汤放在桌上，正准备离开时，朱副会长发话：“你叫什么，怎么没见过你？”

　　小丫鬟恭恭敬敬道：“回老爷的话，奴婢小音，是新来的。”

　　“新来的？新来的怎么就直接放到院子里了？”朱副会长道，声音平淡地听不出喜怒。

　　“今日有姐姐生病了，人手不够，妈妈才叫我来的。”

　　朱副会长嗯了一声，放小丫鬟离开。然而那个小音转身时正好和蝴蝶的眼睛对上。看见那双格外灵动的眸子，蝴蝶忽然一笑，里头有个吴坤，外头原来还有只小猫啊。

　　出了房门的阿音也松了一口气，当丫头混进来其实不是什么好计策，稍微待久点就能马上被人识破，可是阿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接近朱副会长，只能先这样了。

　　阿音刚刚走出去没多少步就被一个老妈子叫住：“你是哪个房的？”

　　阿音心中一紧，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阿音抬起头，一脸天真道：“张妈忘了，我原本是后花园中打杂的，今日人手不够我才被安排到这儿帮忙的。前些日子张妈还夸我园子打理的赶紧呢！”

　　张妈看着小丫头信誓旦旦的样子，自己也狐疑：好像是有这么个丫头，自己怎么记不大清了？“既然有机会来上房，那就小心当值着！”

　　“是张妈！”看着张妈离开，阿音松了一口气，幸亏她认真了解了一下朱府，不然怕是一盏茶都不能蒙混过。

　　阿音蒙混过了一个张妈，又有一个李妈来盘问，好不容易糊弄过，阿音又那些妈妈使得团团转，终于有机会回到了朱副会长的院子，已经是天黑了。

　　阿音听着蝴蝶的歌声，中间夹杂着朱副会长的声音，听着完全没有异样，阿音拍拍胸脯，当了一晚上的小丫鬟，她都快忘记朱副会长的事了，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蝴蝶的声音依旧绵绵不断地从朱副会长房中传来，阿音站在外头瞎想：这个蝴蝶不会也有内力吧？唱了这么久的曲子都没累着。阿音旁边守夜的丫鬟打了一个哈欠，阿音马上机灵道：“金玉姐姐今日是累了吧？不如我来守夜好了。”

　　金玉困得眼睛流出点眼泪：“还是我来吧，你没有在上方当值过，很多规矩不懂，万一老爷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阿音点头：“姐姐说的是，那不如姐姐打个盹，若是有事我马上叫您？”

　　金玉还想挣扎，但是昨天府中设宴，忙了许久，她也是真的累了。“那我打个盹，你可千万记得叫醒我！”

　　“放心吧，金玉姐姐！”

　　得到阿音的再三保证，金玉才找了个避风的角落靠着蹲下。阿音听着金玉的呼吸变得平静，悄无声息地移步到朱副会长的房外。蝴蝶的歌声还在，但是更多的是他和朱副会长的调笑。阿音觉得自己也不用担心，不说外头守着的他，朱副会长里头也不只是他和蝴蝶两个人，朱副会长的常随就歇在隔间，还有里间随时伺候的侍女，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杀手来了，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取走朱副会长的性命。

　　已夜深，朱副会长房内的小曲声终于断了，然而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阿音听着一阵脸红，脚步忍不住往外挪一点。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的动静小了，阿音也缓了一口气。初夏的夜风带着一点凉意袭来，阿音觉得自己脸上的热气终于散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完全入夏，但是已经有蝉声不远不近地传来。

　　忽然房内传来一点声音，大概是有人起夜了。注意到这些动静的不仅有阿音，还有睡在里间的吴坤。

　　“诶，吴大侠睡在这么？”是蝴蝶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吴坤的声音有点轻哑，阿音努力听才听清一点。当阿音还想继续听时，蝴蝶和吴坤似乎有默契地将声音放得更小了，阿音完全听不清，只知道两个人在说话。接着又是一段奇怪的声音。

　　阿音：……

　　阿音已经站的绝望了，忽然蝴蝶推门而出。

　　“！”阿音一下子被吓住了。

　　蝴蝶似乎受不住夜里的冷风，十分慵懒地将衣服拉紧一些。“诶，小姑娘你还在这呢？”

　　阿音一下子慌了，蝴蝶怎么认出她的！

　　蝴蝶一眼看出阿音想什么，轻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认不出你吧？”

　　阿音：“……你怎么认出我的？”

　　“噗嗤，小姑娘以为脸上画点胭脂水粉，就没人认出来么？”蝴蝶笑着伸手去摸阿音的脸，阿音条件反射地后退躲开。蝴蝶挑眉，“你嫌弃我？”

　　阿音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嫌弃你。”

　　“也是，小姑娘大概都不知道我刚刚在做什么。”

　　阿音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听到你写的那首词了。”

　　蝴蝶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什么词？

　　“能写出那样美丽的词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蝴蝶看着阿音认真的样子，终于明白过来，忍不住噗嗤一笑：“行了，让人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是。”阿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小丫鬟。阿音连忙叫起角落里的金玉，接着吩咐人去备水，不过一会儿一堆人就安静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热水就送到了盥洗室。

　　正准备转身就盥洗室的蝴蝶忽然停住，朝阿音抛了一个媚眼：“小丫头进来伺候我。”

　　阿音：“……！”

　　看着阿音单纯震惊的样子，蝴蝶只是一笑就自己进去了。

　　旁边的金玉推推阿音：“你怎么这么呆，回神了，我再去睡会儿，待会儿叫我。”

　　“嗯嗯。”阿音连忙点头。

　　蝴蝶洗澡的水声很大，阿音几乎听不清隔壁朱副会长房中的动静。就在蝴蝶进了盥洗室有两盏茶的功夫，忽然远处的院子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阿音侧耳细听，似乎是在说走水了。盥洗室的蝴蝶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不耐烦地大声道：“发生什么事，阿音你去看看！”

　　阿音皱眉，不想离开住院，于是推了推金玉：“金玉姐姐，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了？”

　　谁知金玉似乎是谁的正香，含含糊糊道：“你自己去看，我再睡会儿。”

　　阿音看着继续睡过去的金玉，而里头的蝴蝶又在催，阿音无法只得用着轻功去打探一下，想快去快回。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是一个小院中的烛火被打翻，小厮发现得快，很快扑灭，朱府中的主子几乎都没有惊动。

　　阿音喘着气跑回来，在门边道：“蝴蝶公子，是走水了，不过已经扑灭。”

　　蝴蝶在里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也不再折腾。

　　阿音侧耳细听，朱副会长房中的呼吸声不变，应当在房中睡得正好。阿音四下看看，没找到金玉，心中疑惑，金玉去哪了？然而很快下半夜值班的丫鬟过来了。

　　“姐姐，金玉姐姐去哪了？我刚刚没看见她。”

　　那丫鬟不在意道：“金玉应当回去休息了。”

　　没等阿音再问几句，蝴蝶沐浴完，把门推开：“诶呦，小丫头还在这，我先回我院中休息去了。”

　　蝴蝶优哉游哉地转身离开，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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