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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哭哭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如同被洗带一样,那天在场人的记忆都被哭哭施法洗得干干净净,当然,几个主角除外。一场血雨腥风转眼风和日丽,辛绔得意万分。
蒙毅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也是,如今是以恩人身份住在这儿,自然是不同些。至于那头水牛怪,死活赖着不肯走,最后也被留了下来,安置在后院偏房。
不过这逍遥日子只过了几天。
这日,蒙毅面色凝重带着一牒竹简过来。
一进门,就见辛泪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直视,不知发什么呆(他不知道辛泪此刻正在跟他妈无线上网进行视频学习);而稍稍一转头,就见辛绔撸起袖袍,一只脚连靴搭在桌子上,捧着蒙毅部驿进奉的时季瓜果,大块朵颐,连脸上沾了果屑籽皮都尚不自知。
真不知这二人怎会是兄弟?性子差异如此之大。
蒙毅看不惯这作风,但无奈人家是自己的恩人,当下也只得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见,清咳两声,这才迈进屋内。
“蒙兄来了!”两声清咳,倒让辛绔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她忙不迭放下抬起的脚。
自从那件事情解决之后,她便自作主张地改变了两人之间的称呼。这原因嘛,一是她辛绔生活在人权平等地二十一世纪,实在对古代这些“大人”“草民”之类蔑视人权的称谓不太习惯;二是,她救命恩人的身份。其实,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要没发生这件事,你看她敢这般嚣张不?说此人脸皮厚到极致那是一点都不为过,当然,蒙毅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记挂在心,他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蒙毅微一点头,举步进屋,面上神色却未曾改善分毫。
“怎么?”终归,辛绔总算还有身为女子的一点敏锐。
蒙毅也不与她啰嗦,把手中简牍递了过去,肃容道:“圣上百废待兴,欲邀我去助他重新整顿朝纲。”
辛绔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好事啊!”她正愁不知如何去咸阳,这下有着落了。
蒙毅奇怪地盯着她:“辛兄弟此话怎讲?”都说伴君如伴虎,怎么他倒一付求之不得的模样。
“恩——”突觉自己表现得太积极了,辛绔瞄了一眼蒙毅,醊醊转动眼珠打着哈哈道:“哈哈,这个嘛,不用想就知道,你说,始皇帝突然想请你出山,这说明了什么?”
转个弯儿,还是把问题丢给他自己去想好了。
蒙毅果然上当,他皱眉想了想道:“圣上的心思,不是我等所能猜透。此番前去,必然是有要事。”
辛绔翻了翻白眼,这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她拍拍简牍,“这上面不都说了嘛,你再重复一遍有什么意义?”
蒙毅面皮微窘,“辛兄弟教训得是。”
哭哭恰巧此时也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这才看见蒙毅,吃了一惊问:“蒙大人为何事而来?”
蒙毅这才忆起前来之事,忙道:“蒙毅确是有事求助二位。”
辛绔和哭哭对望一眼,惊讶莫名。蒙毅也会有事求他们?
看着二人这付模样,蒙毅不禁苦笑道:“两位不必惊异。自从两位上次救助了内人,蒙毅便知两位必定是奇人异士。此次去咸阳,路途遥远,又吉凶未卜,家兄堪忧,之前听闻辛兄弟也是去咸阳,所以,便想一同结伴而行。”
辛绔一听便明白了,简单而言,便是蒙帅哥要去咸阳,想请个贴身保镖跟随。正巧,她确实也准备去咸阳,如果这一路上有蒙毅相伴,那正是送上门来的肉,求之不得啊。
当下顾不得看哭哭的神色,笑眯眯马上答应,倒让蒙毅愣了愣神。
“不与你兄弟商量一下?”
辛绔回望哭哭:“泪,你有意见么?”
哭哭早已瞧见辛绔的笑脸。一丝微妙的感觉传来,但又不能具体描述出来,心中有些排斥蒙毅,但又不能说出,当下只得强撑着,勉强点点头。
辛绔拍手笑道:“看,我们家泪也没有意见,什么时辰出发,蒙兄来定吧。”
蒙毅瞅他二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哪里有些怪异,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听得辛绔这么一说,便暂时抛下心中疑虑,与辛氏兄弟二人商议起出发时辰来。
最终,敲定翌晨出发。
一大清早。
“不会吧?”辛绔张大嘴巴看着面前的马车。这怎么跟电影里演得不一样啊?这排场也小太
多了吧。四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瘦马,一个赶车的师傅,两个换班的备用车夫。一头死活要
跟来的牛,再加一个宠物貔貅。
掀开车帘,辛绔彻底傻了眼,这巴掌大的地方,连转身都很有困难。 “其他人呢?”
蒙毅正招呼车夫把路上必要的装备品带上,听闻此言,转过头来坦言道:“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三人上路。”
“什么?”辛绔的眼珠都快暴瞪出来,“堂堂一个郡府大人,出门居然连个跟班都没有?”反腐倡廉难道在这个时代就贯彻得这么彻底了,不会吧?
蒙毅笑笑,“人多反而惹人注目。如今战争刚刚平息,乱世流寇也都还未除尽,这路途又甚遥远,前程难以预测,还是尽量低调些。”
辛绔霎时泄了气,原本以为跟着蒙毅走,那是吃香喝辣不愁,顺便还能享受享受古代奢华的贵族生活,看来这下全泡汤了。
一扭头,看见哭哭抱着阿屁悠闲自在的样子,气得“哼”一声,退回车里,撤下帘子,气鼓鼓地坐下不再说话。
那车外,却见蒙夫人袅袅而来,与蒙毅依依话别。
那蒙夫人自被救之后,很少出来见人。
辛绔虽不高兴,听见蒙夫人的声音,却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偷听他们夫妻间的对话。
那日,哭哭在撤了众人记忆之后,便在蒙夫人面前捻指凝神晃悠了许久,直到后来虚脱差点晕倒在地。后来辛绔问起,才极不情愿地道出是替蒙夫人斩断了魔性。辛绔当时气得跳脚大骂,自从知道哭哭的某些法术需要以生命的代价来计衡之后,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便莫名地极小心的护佑着他。一想到哭哭差点因为蒙夫人挂掉,她便恨得牙痒痒。
今日蒙夫人出门,那自然是前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辛绔恨不能马上跳出去,可惜,人家夫妻正在你侬我侬,她再不懂味,也知道这个时候不便打扰,只得伸只耳朵屏气凝神细听。
听得一柔柔弱弱的女声道:“此去山高路远,蒙朗切要留意身体。”
听得蒙毅回道:“颜儿也是,”声音自是放柔不少。然后又听见他交代夫人身边侍女照顾好蒙夫人起居。
哇,果真是好男人啊!可惜不属于我。
辛绔搅着衣角,愤愤地想。
尔后,又是一串体己告别的话。
眼看着半个时辰将过,可这两夫妻丝毫还没有分开的意思。
靠,这么下去,还有完没完?什么时候才能动身?
可这样直接下去活生生拆散人家小夫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怎么办?
辛绔游目四顾,计上心来。她当下掀开帘子,低下头去跳下车,再抬头,已是一付惋惜表情。但见她缓步朝众人走去,俄声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不知,这可是蒙夫人此刻的心境?”
但见蒙夫人含泪拭目自蒙毅怀中抬起头来,盯着辛绔,讶然道:“不错,辛公子真是好文采,一语便道出颜儿心境。”
辛绔心想这哪是我的文采,不过,写诗的人这个时候还没生出来,姑且当做自己的吧。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见蒙夫人细细含念一遍,忽又蹙眉道:“只是,颜儿却不知如何解这离愁。此去咸阳,也不知我夫妻二人何日才能重逢,故颜儿心中愁绪甚多。”
难道古人说话都是这么文绉绉慢吞吞的?连个狐狸都修炼出诗人气质了。莫非真要跟他们再这么磨叽下去?辛绔抬头看看天:太阳又要下山了,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辛绔负手踱步摇头,一付大师的杳然超脱神情,不仅令蒙夫人止泪,对她刮目相看,即便是那两个男人,此刻眼中都折射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尤其是蒙毅,之前对辛绔的印象止步于表象,此刻听得她口中道出如此情怨悠远的古韵赋词,立即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只听得蒙夫人低声道:“想不到辛公子不仅法术超群,更是才赋过人。一句‘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仅语意坦然,合有男儿率真,更是字字珠玑,暗含劝慰颜儿之意。颜儿虽是女子,但也懂得这些道理。”她仰首望向蒙毅,“夫君,颜儿不留你了。”
其实那蒙毅此刻心中也正犹豫如何与夫人开口道别,见问题迎刃而解,夫人竟主动开口,心头自然是松了口气。听得颜儿这般说,自知分别时刻确已到来,不由得心中酸楚,伸手紧紧搂住夫人。
而辛绔则不由老脸微红,有些尴尬。不过很快,这种尴尬就被随之而来的粗鲁举动所取代。“好啦好啦,不要发呆了。”辛绔推攘着站在原地的哭哭,“还不走?再不走太阳都下山了,那就只能明天走了。”虽然是对着哭哭,但那声音,却刚刚好让在场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蒙夫人到底是修炼千年的聪慧生灵,自然是很快领悟了辛绔的这一番话中话。
她退出蒙毅怀抱,施施然向哭哭和辛绔行礼,“蒙郎就拜托二位公子,颜儿在此先谢过了。”
礼毕,竟也不回头,起身就此退入内庭。不再出现。
蒙毅回望许久,终回首道:“启程!”
车夫扬手起鞭,长长道一声“哟——”,顿时,几匹马儿一起奔蹄,徒见苍尘滚滚。
此后,终于拉开了我们的女主人公辛绔的咸阳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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