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被自己的美貌撩到了

　　宋轻居然在安慰她？

　　白梨后知后觉，感到有些荒谬。

　　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憋着一个系统，什么都不透露，看着自己的笑话，心里还不知道对自己藏着什么浑暗的想法。

　　白梨穿着单薄的睡衣，趴在阳台栏杆上往外望，望进灯火阑珊的城市尽头，望进黑洞洞的夜空，阳台下方不时有一两辆车辆经过，留下一串零碎的引擎声。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阳台上的风很大，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气，打在脸上，湿凉一片。白梨的睡衣领口有些低，风环着脖子转。

　　现在是周一凌晨，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要起床，要去参加模拟考试了。

　　白梨缩了缩脖子，眼角分明擦过了，却越擦越湿润。

　　“宋轻。”白梨喊了声。

　　现在只有宋轻一个人在，万千情绪从心底掠过，白梨想说什么，也只能跟宋轻说。

　　“嗯。”宋轻嗯了一声，表示在。

　　“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白梨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

　　果然。
　　白梨轻轻牵了下嘴角，意料之中，倒也没多失望。

　　她不信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一个玩家，肯定对副本的剧情梗概有所了解，宋轻不肯说，那她也问不出。

　　这个女人，现在安慰自己，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

　　“现在已经是周一了。”白梨说得很轻。

　　“是。”宋轻答应道。

　　“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模拟考试了……”

　　“嗯。”

　　“怎么办啊……”

　　“你不是不在乎吗？”宋轻冷淡地问。

　　她是说过不在乎。
　　反正失败的责任由宋轻承担。

　　但是真的不在乎吗？

　　考出三百多分，继续当全班倒数第一，班主任继续一天天劝退她，她依旧一无是处，是别人口中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白家大小姐。

　　白梨吸了吸鼻子。
　　风冷冷的，钻在凉拖鞋里的赤足也是冷的。

　　“别站阳台上了。”宋轻提醒了一句。

　　白梨又擦了下眼角，弯起嘴唇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你管我？”

　　“会感冒。”

　　白梨继续笑着，声音里含了一丝隐约的哭腔，被掩饰得极好：“关你什么事？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不帮忙，你也只知道看我笑话，我感不感冒关你什么事？”

　　“我们现在共用身体，你感冒当然关我的事。”宋轻答。

　　真是无可辩驳。

　　宋轻要是说关心她，她反而不信，但这个理由还算像样。

　　白梨又支起眼镜，用袖口揉了揉眼睛，想着自己之前透支身体的后果，想着胃病的折磨和难以忍受的失眠，心沉在一片黯淡的泥潭中，却又慢慢冷静下来。

　　她已经稀烂成这个样子，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白梨走回了屋中。

　　“睡觉去吧。”宋轻淡淡地说。

　　语气还是冷得没有情绪，不像是关怀，而更像是一种命令，一种带着诱导力的命令，牵着白梨的思绪往床上走。

　　“睡不着。”白梨看着柔软的床铺，心里抵触着着。

　　“去睡觉，我给你唱摇篮曲。”

　　宋轻冷清的声音仿佛贴在耳边，冥冥中藏着极深的诱惑力，像是魔鬼在祭坛前拿出了新的诱饵。

　　嗯？
　　宋轻肯唱摇篮曲了？

　　白梨此刻的神经已经崩得太久，连续一周都没能安眠，好像轻轻一扯就会断开。

　　现在，那个一直不愿意开口唱歌的女人，愿意唱摇篮曲了。

　　白梨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白梨又说不上来。

　　困乏的神经和刚刚崩溃的情感让她思考不了这么多，她也不太愿意去思考了，所有委屈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想睡着，很想很想睡着，想睡着想疯了。

　　是不是听了宋轻的摇篮曲，就可以睡着了。

　　白梨此刻莫名地有些相信，这个女人应当有神奇的能力，或许呢，或许是真的呢，或许这个女人可以信任……

　　白梨不知不觉躺上了床。

　　宋轻开了口。

　　一道空灵的嗓音在白梨的大脑中想起来，声音格外清晰，又格外模糊，她听着歌，有些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不是摇篮曲。

　　不过都不重要了。

　　是不是摇篮曲都无所谓，反正好听得要命，好听到全部的神思都跟着歌声跑了，跑到意识深处，黑沉沉的黑暗中，摇摇欲坠。

　　在歌声的尾巴里，白梨睡着了。

　　睡得很沉，很沉。

　　.

　　半个钟头过去，少女仍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是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秒，她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冷得像是经年不化的冰。
　　眸底古井无波、一片空无。

　　她适应了一下身体，而后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自己的额头，手指加力，一点点向下摩擦，一寸寸抚摸着自己的五官。

　　从游戏的开头到现在，她从未失手。
　　这次也一样。

　　.

　　白梨是被早上六点半的闹钟闹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失眠所带来的滞涩和困乏已然烟消云散，她现在头脑清晰，精神很不错。

　　只是感觉睡了很久。
　　睡到记忆都有些断片，好像自己在这张床上躺了一个世纪一样。

　　白梨皱眉，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心思飘飘忽忽，最后记忆回炉。

　　她想起来了——

　　周日晚上她睡不着觉，一直熬到周一凌晨。妈妈的电话打不通，家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心里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成篇的事情堆积在一起，高茵茵拒绝她的赴约、自己模拟测试了一下结果只拿了三百多分、模拟考将至而自己注定完不成任务可能被劝退……

　　她情绪崩溃，还掉了几滴眼泪。

　　最后是宋轻劝她上床，给她唱了摇篮曲，她才睡着了。

　　“……嘶。”

　　白梨想到此处，心尖跳了跳。

　　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白梨“嗖”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快速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下按钮。

　　屏幕亮起，显示时间——周二，早上6:30。

　　周二。

　　她睡了整整二十几个小时，睡了一天多，直接把周一给睡过去了。

　　“那模拟考试……”白梨那手机的手颤了颤。

　　模拟考试和效仿高考，一共考两天，周一考语文和数学，周二考理综和英语。

　　现在已经是周二早上6:30，也就是说，她已经错过了周一的语文和数学考试，今天去学校，应当勉强能赶上。

　　白梨只觉心慌得厉害。

　　她心慌不是怕错过考试。
　　她是怕别的。

　　“宋轻，怎么回事？”白梨直接问起了宋轻，“已经周二了吗？”

　　“是，你睡过了。”

　　宋轻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异样。

　　白梨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匆匆忙忙地洗漱，然后收拾东西。

　　不管了，周一的考试先放放，把周二的理综和英语好好考了再说。

　　白梨走到书桌前，准备收书包，可是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一面梳妆镜安静地立在那里。

　　东西已经收好了。
　　书桌上的书本、文具全部整整齐齐地摆在书包里，她只需背上书包就可以出门。

　　白梨想了想，想不起周日晚上自己有没有收过书包。

　　无所谓了。
　　白梨不敢深想下去。

　　模拟考试分考场安排，不以班级为单位考试，考场分配则是根据上次月考成绩排的。

　　月考前40名在一号考场，第41-80名在二号考场，以此类推。

　　白梨看过自己的考号，在第十五考场，即最后的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

　　她怕考试时身体供能不足，在路上好好吃了顿早饭，食欲依旧不佳，但她逼迫自己吃了一碗面和一个鸡蛋。

　　一边吃早饭，一边翻看笔记本和错题本。

　　奇怪，她睡了一天，却没有太多饥饿感，
　　实在奇怪。

　　白梨按捺下自己的思绪，不让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往更深处坠落，强行把注意力放回到笔记本上。

　　她今天要考试，不适合想太多。

　　吃完饭，白梨去了学校。
　　她通过考场分布图确定了自己的考场位置。

　　15号考场。

　　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

　　虽然是一中，但也有些差生，有的是像白梨一样家里有钱买进来的，也有中考凭本事考进来，可后来对自己放松了要求，打游戏谈恋爱荒废了学业，成绩掉下来的。
　　这样的学生都集中在15号考场，所以这个考场比其他考场都要闹腾一点。

　　距离开考还有十分钟。

　　白梨按照老师的要求，把书包和其他无关物品都搁到了教室外面，桌上只放了一个水杯和一个文具盒。

　　“再说一遍，请同学们把书包和无关物品放在教室外，还有十分钟开始考试。”监考老师拍了拍桌子，“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个同学，别睡了！出去放书包！”

　　监考老师说的同学，是个打扮普通的男生，就坐在白梨前面，正在埋头睡觉。

　　听到声音，男生勉强抬起头来，一脸不情愿出去放书包。

　　路过白梨时，白梨叫住了他。

　　白梨试探着问了问那个男生：“你好，你昨天见过我吗？”

　　“干嘛？”男生睡觉被叫醒，语气不善，心思还停留在残存的美梦中，哪怕对着一张好看的脸蛋也毫无感觉。

　　白梨换了种问法：“我就是想问一下，我昨天来考试了吗？”

　　“有病吧。”男生没理她，放书包去了。

　　白梨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问法确实很有病。
　　哪个正常人会问别人“我昨天来考试了吗”？

　　她没有得到答案，整颗心半悬在空中。

　　算了，不想了。

　　先考试吧。

　　.

　　这次理综试题的难度适中，但感觉计算量很大。

　　周末时，白梨限时做过一套卷子，对时间的把握更有感觉了，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学过的就能做做，没学过的直接放弃，要跳过的题目跳得干脆果断，把有限的时间全部放到会做的题目上。

　　物理化学能做的题目不到一半，生物好一点，但只要是会做的，白梨都一遍遍检查了。

　　只是答题卡用得很不顺手。
　　这是白梨第一次知道原来□□不能直接写到卷子上，选择题还必须要用2B铅笔涂。白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用那种专门涂答题卡的粗笔头，只有自己拿着一根0.5的自动铅笔慢慢磨，宛如刮痧。

　　她把时间用到了最后一秒。

　　考试结束。

　　白梨按时停了笔。交完卷子，白梨的脸还有点发热，心跳微快。

　　她现在只想确认一下——昨天她是不是真的缺考了。

　　可这一点似乎很难确认。

　　考试这两天没有安排任何课，考完也不用回班，可以直接去吃午饭。
　　也就是说，整个考试过程中，都不一定会遇到同班同学。

　　同考场的学生也不方便去问，否则就像考前询问的那次结果一样，很容易被人当成有病。

　　问多了，甚至可能被怀疑自己想找人代考。

　　其实也很简单。
　　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

　　白梨深呼吸了几下，压下了满心的心烦意乱。

　　.

　　中午，白梨一吃完饭，就去超市买了枝专用涂卡笔。

　　理综用0.5的自动铅笔磨完了21道选择题，手指现在还在发酸。

　　她买完笔，便抓起单词书和教辅资料，抢记了一下单词和基础语法，心里多了点底气。

　　下午考英语。

　　开始的二十分钟是听力时间，广播里男女生的对话发音标准却平淡无味，白梨连蒙带猜，做得勉强。

　　听力做完，白梨没有直接去做阅读，而是把卷子翻到最后，看了一眼作文题——

　　“假如你是李华，想在3月30日举办一个派对，请你写信给朋友Peter邀请他参加。”

　　这个她会写。

　　白梨定了定神，决定先写作文。

　　她用着龙飞凤舞的英文字体，洋洋洒洒，写自己派对上要放哪些英文歌，要跳哪些舞，要来多少漂亮姑娘，个个姿色不凡，不一会儿就写满了格子。

　　最后潇洒地签上一句——

　　“
　　Yours，
　　Lihua
　　”

　　写完了作文，似乎就解决了一大工程，白梨用剩下的时间安安心心去写阅读、完形填空和填词题。

　　时间过得很快。

　　“叮铃铃！”

　　考试结束铃响，白梨停笔。

　　模拟考结束了。

　　.

　　“完了完了！这次我理综又没写完……”
　　“得了吧，学霸别装了，每次都演不累吗，成绩出来永远你最得意。”
　　“别别别……这次真凉了，数学那难度是人做的吗？从选择题开始就难，解析几何和导数题也太复杂了吧，我用了三张草稿纸才做完前两问……”
　　“你居然做完了前两问？”
　　“……”

　　考完试，食堂里到处都是讨论题目和对答案的声音。

　　三个年级的考试都是错开进行的，现在高一和高三的学生还在上课，食堂里全是刚刚考完的高二学生。

　　周围人的讨论，白梨模模糊糊地听了些，大概知道这次模拟考试语文和数学都很难。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她昨天根本没有参加考试。

　　“喂，你考怎么样？不会真是倒数第一吧？”

　　这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时，白梨正在排队打饭。

　　白梨回过头，发现是许安琪。

　　“不怎么样。”白梨垂眼，看着自己的饭盒。

　　看起来似乎很低落。

　　许安琪咬牙：“我就知道，你这个废物肯定考不出像样的成绩，喂，你要是真考砸了，老师要劝退你，怎么办？”

　　白梨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模糊地回了一句：“我能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班主任要劝退，你就赖着不走啊，听到了吗？”许安琪的语气又带上了一股子凶劲儿。

　　白梨心里想着事，没怎么听，只随口答了声：“听到了。”

　　许安琪打完饭，又对她冷嘲热讽了几句，就去找相熟的姐妹一起吃饭去了。

　　白梨照旧一个人吃饭。
　　她已经相当习惯。

　　.

　　饭后，白梨有两个选择——回家，或者去教室上晚自习。

　　回家就在食堂门口左转，宽大的路，走一段就能出校门；去教室则要右转，顺着林荫道走一段儿小路，尽头是教学楼。

　　白梨选择了右转，去教室上晚自习。

　　因为她有点不敢回家。
　　不敢回到那个狭窄的出租房，和身体里埋伏的另一个灵魂独处。

　　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宋轻给她唱的摇篮曲，记忆零碎成片，但那首摇篮曲里似乎透着古怪。

　　当时，白梨失眠多日怎么也无法入睡，却在那首曲子里睡着了，一睡还就睡了一天多，直接睡过了第一天的考试。

　　宋轻说过，如果她不主动给宋轻控制权，宋轻就没办法操控她的身体。哪怕她睡着了昏迷了，宋轻也什么都做不了。

　　可这是宋轻的自说自话。
　　谁知道是真是假？

　　正想着，白梨已经走到教室了。

　　她刚推开门，教室里就有一阵口哨声响起——

　　“白大小姐回来了啊，考得怎么样，有把握拿倒数第二吗？我还想看体育委员跳脱衣舞呢。”

　　“哈哈哈哈哈你别逗了，这次题目这么难，班长数学压轴题都没做出来，就凭这骚货，能拿三百分吗？”

　　“你别瞎立flag，这女的怕是连难不难都看不出来吧，她这样儿的，难题做不出来，简单题也做不出，要是趁着这次题难，多蒙对几个选择题，说不定就梦想成真拿到倒数第二呢？”

　　“有道理啊，失敬失敬……”

　　熟悉的语言攻击和议论。

　　白梨听在耳朵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班上同学对她的态度没有转变，说明昨天没有发生很意外的事。

　　希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希望只是自己睡过了，缺考了，其他都安然无恙。

　　.

　　模拟考试成绩大概要周五才会出来，但今天已经开始宣布答案了。

　　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几科课代表把客观题答案抄上黑板，要大家核对答案，明天就讲卷子。

　　这种刚考完的晚自习，大家都惦记着考试成绩，心情普遍浮躁，晚自习期间也没有以往安静了，有些人在嘀嘀咕咕地讨论卷子。

　　“艹，我这里又错了一道！凉凉了凉凉了。”

　　“这里为什么选C啊？答案没问题吧？”

　　“我去！我忘记保留小数点后两位了！……”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白梨也对了对理综和英语的答案。

　　英语选择题错了将近一半，理综有生物撑着，好一点，但也错了不少。

　　算了。
　　她尽力了。

　　白梨没有过多纠缠于试卷，对完答案就开始继续自己的学习计划，心态还算平和。

　　补足睡眠后精神好了不少，学习效率也明显提高了。

　　白梨这个晚自习上收获颇丰，又钻透了几个板块的知识点。

　　.

　　下了自习，许安琪照旧跟着她回家，美其名曰：顺路。

　　白梨走到一半，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许安琪，昨天老师晚自习有没有讲什么内容啊？”

　　“语文老师昨晚评讲了诗歌题，让你不在，错过了吧！成绩这么烂还喜欢翘晚自习，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许安琪嘲弄道。

　　白梨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昨天晚自习，她不在。
　　那就好。

　　.

　　回到家。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还有她身体里的宋轻。

　　白梨有点心神不宁，她总觉得到处透着怪异，却又找不到明确的证据。

　　洗澡时，白梨不想看镜子，干脆拿了块不用的大抹布，把镜子遮住，然后才放下心来脱衣服。

　　她一件件脱掉外套、衬衫、外裤……

　　突然，白梨的动作顿住了，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尾椎向上蔓延，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冻住了。

　　她发现，她的内裤换过了……

　　这条内裤，不是她周日穿的那条。

　　有人在她昏睡期间，给她换了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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