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挥灵

　　虽然八景身上除了右手掌那道之外的伤确确实实都已经好了，但之前的迟迟不愈合让承祐至今仍坚持认为他的身体到底是缺少了一些必要的营养。所以那些从时政总院开来的“药”还是要继续吃的，特别是蛋白/粉。

　　当下他就烧了壶开水，又用厨房里本来就存着的凉水掺了进去，到了大概四十摄氏度左右才加了两勺粉，泡了温温的一杯给兄长拿着，让他到了大广间再配着桂花糕一起慢慢喝。

　　这么一耽搁，等他们到达大广间的时候，连刚回来的出阵部队都已经在那儿了。审神者也闻风而动，带着抱着一堆文件的长谷部下了楼，结果一来就没再想回去，本是他得处理的文件就落到了任劳任怨的长谷部手里。

　　而他自己，此时正坐在长谷部前头，和平安老刀还有歌仙兼定挤在一起悠哉悠哉地喝茶。

　　“八景、天保，来来来。”他远远地冲着八景和承祐招手，笑嘻嘻地说：“下午我嫂子给的六安提片，尝尝？”

　　“六安瓜片？”承祐闻言眼睛亮了亮，转头对旁边的兄长道：“哥，这不是你喜欢的茶吗？去喝喝看？”

　　南枝听他这样说，也附和道：“对啊对啊八景，这是今年谷雨前采的六安瓜片的提片，品质最优。既然喜欢的话，就过来多喝点吧。”

　　“清香高爽，鲜醇回甘。八景殿喜欢的是这样的茶么？”三日月宗近身上还穿着出阵服，挎着的本体刀也未解下，“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真是风雅呢，八景殿。”歌仙兼定也点了点头，算是赞成了三日月的话。

　　莺丸吹了吹杯中的清澈透亮的茶汤，眉眼弯弯带笑地看向了八景挥灵，语气温和，“八景殿最近似乎好了很多呢。这茶虽然没有茶梗，但喝它的话一定是会有好事发生的吧？”

　　几振刀剑你一言我一语，所幸他们说话时都是有面朝着八景的，让他不至于落到连别人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境地。

　　“哥？”承祐的手搭在他肩上，往前轻轻使了点劲，“去吧，嗯？”

　　可是小狗……

　　八景想回头看一看被短刀们围着的纸箱子，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动作。他默默地点了头，随着弟弟到了小桌边跪坐下来，看着莺丸给他们面前的杯子分别斟满了茶水。

　　他的确记得六安瓜片是自己曾经最爱的茶，可那时的心情，他尽管还是记得，却怎么也无法再次体会到了。

　　承祐在这几天里已经完全融进了本丸，在兄长盯着桌上的茶杯发愣的时候，他顺手把他握在手里的装着蛋白/粉的保温杯和那一小盒桂花糕拿过来放到了桌上，又抚了下哥哥的额头。随口问越南枝道：“髭切殿和膝丸殿呢？怎么没来喝茶？”

　　一期一振和烛台切、石切丸其实也不在桌旁，但他们二太一大太在一群短刀中着实显眼，是真真正正的“鹤立鸡群”，承祐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三振和山姥切蹲在一起的刀剑，也打过了招呼。

　　“髭切？”审神者脸上挂着点捉狭的笑意，眨了眨眼睛，“破衣丸收了点小伤，手入完后要回去换衣服，他也跟着一起回去部屋了。”

　　“阿路基！是膝丸！我是膝丸！才不是什么破衣丸！”

　　太刀青年刚跨进门就听到了这样的话，顿时十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越南枝，瞪圆了和兄长极为相似的金色眼睛，不满地强调：“膝——丸——”

　　“没事啦没事啦。”审神者还没回话，他身边的髭切就用平时一贯的语气抢在长谷部发言指责前说：“僭越丸要乖乖的，不能这样跟家主说话呢。”

　　于是薄绿色头发的付丧神又用他那双睁得圆圆的眼睛去看自己的兄长，眼中水雾弥漫，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但狠心的鬼切不为所动，只是笑眯眯地对着他点头，又软软地说：“要道歉喔，调皮丸。”

　　“阿尼甲，我是膝丸……”他说话时真的带上了几分哽咽，然后他躬身去向审神者道歉，“是我逾越了，家主。”

　　越南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意地摆了摆手，反笑道：“别哭别哭！不用听你哥的，要说逾越，他比你更逾越。说你呢，髭切，没事学什么长谷部？弟弟都被你欺负哭了！”

　　“我没有！我没有在哭！我绝对没有在哭！”他话音未落，膝丸就在长谷部“阿路基！！！”的悲愤喊声中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忙不殆地反驳，“兄长才没有欺负我呢……我和兄长可是感情非常好的兄弟……而且我也没有哭！”

　　“……哦呀。”白切黑的太刀抬起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想要安慰弟弟一样去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孩子乖孩子……爱哭丸不要再哭了？”

　　“阿尼甲……”膝丸十分感动地看着哥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阿尼甲，我叫膝丸……”

　　一时间气氛微妙，不过大家看热闹却也都看得很是开心。有的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大广间里便都是此起彼伏的笑声。承祐也在笑，转头见自己好欺负的兄长似乎已经独自慢慢啜饮完了那杯烫口的六安瓜片，此时好像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蛋白/粉。

　　毕竟是同一块矿石出来的兄弟，他从来都只要略沉下心来就感受到他。

　　他知道哥哥从未出口的内心是什么样。那种木然无波、那些孤独疲惫、还有分明冷眼旁观时不时却又竭斯底里——承祐不知如何才能准确的描述出这些感受，只觉得他已少了当年相携时的人气，置身于九幽，游离于天外。

　　事实其实也就是如此。他现在的确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他的眼睛只看得到过去。虽然他身处于世界之中，虽然他也注视着其所身处的世界；可他又自囚于自身的过去，世界的一切都没能映入他的眼帘。

　　除了他诞生的地方；除了自己，八景挥灵所谓的弟弟，所谓的“羡仙”。

　　可如果这样，他拥有的也只剩下过去了。因为故乡只在他的记忆里，而被放在心上的自己，也是停留在过去一动不动的。

　　承祐定定地看着他，心口突然有些难受，不自主地就唤了一声“哥”，轻轻的，极小声。并也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八景仍在自顾自慢吞吞地喝着蛋白/粉。

　　难受的感觉已经转变成了疼痛。

　　口腔里泛起铁锈味，喉头有种什么东西涌上来的感觉，承祐撇开目光，拿起茶杯，把郁积了一天多的情绪和着茶汤一饮而尽，硬生生压下了那股热流。

　　他有点想笑，便在面上自嘲地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都说命运最为公正，他现在想来也是如此，否则又怎会在使他半瞎之后，特意也弄残了他的兄长，来与他作伴？

　　难兄难弟，兄聋弟瞎。

　　真他娘的公平公正。

　　“阿祐。”

　　他刚收敛了那嘲讽的笑意，就听得旁边的兄长叫他。承祐立即尽力柔和了表情，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看向了八景挥灵，“怎么了，哥？”

　　***

　　八景知道他们在谈笑，却始终没有试图参和进去，他连回头都不曾，就自己一个慢慢喝完了茶。他婉拒了莺丸的续杯，把桌上装着蛋白/粉的杯子又捧回了手心，等喝了快一半才想起承祐给他带的桂花糕。

　　拆了包装，里头整整齐齐摆着的一块块雪白的方糕，八景想起以前每逢承祐出门也都会像这样给他带点小食回来，心里头就有点儿高兴。

　　他自个儿先拈了片起来，入口后只觉得这咸宁的桂花糕还是一样的细软润泽，至于味道，他也品不出来什么。

　　不过阿祐买的东西，大抵都是好吃的。

　　他这么想着，又取了一片出来，递到了弟弟眼前，喊了声“阿祐”。

　　承祐似乎愣了一下。他问完“怎么了”之后才发现了八景拿来的桂花糕，便就着兄长的手这样直接先咬了一口，本来伪装出来的微笑也真心实意了些。

　　桂花糕还是原来的味道，油润不腻、入口不涩、酥软滋糯、甜中有咸、香里带凉。

　　“哥你不吃？”他又伸手去摸了摸八景光洁饱满的前额，“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呢。”

　　他说完之后，八景顿了一会儿，确定了没有下文后才回答，“……能给大家吃吗？”

　　“能啊，哥，你想给谁就给谁，不用问我。”

　　看他笑得灿烂，少年也慢慢扯动了脸上的肌肉，露出了个害羞似的小小笑容，意外地生动。

　　“阿祐。”

　　承祐一时竟呆住了，只讷讷地叫了几声“哥”，便久久无言。

　　后来，他道：“哥，不是要分给大家吗？留一点儿做茶点，其它的就分给小孩子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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