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生

　　顾医生一路埋头走路，脚步匆忙。等出了那条混乱的街，他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是我。”
　　“我需要一些抗生素。”
　　对方好像拒绝了他，顾医生烦躁地说：“是个小女孩，你让我看着她自生自灭？”
　　不知道电话里面的人又说了什么，顾医生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半个小时之后我一定要看到药！”说着就挂了电话。
　　顾医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刚好有一辆车到站，顾医生上了车，苏溪也跟在了车后面。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顾医生下了车，进了一家咖啡店，坐在了临窗的位子上。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他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时间，眉头紧皱。
　　终于，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巡视了一圈，见到了坐在窗边的顾医生，朝着他走了过去。
　　苏溪注意到顾医生在看到男人推门的时候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看到刚刚进来的男人手上带着任何东西。
　　“我要的东西呢？”顾医生冷冷地问。
　　男人刚刚打发走了上前让他点单的服务员，听见他的话，转头道：“不是我不给你，上头有命令，不让......”
　　因为愤怒，顾医生的声音显得更加冷硬，风雨欲来：“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死在我的病床上？”
　　“顾立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好人就去做，为什么我非得冒着危险帮你？我告诉你，我能来这一趟是看在以前和你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不要得寸进尺！”
　　顾立平的脸色格外难看，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得离开了咖啡馆。
　　门上的风铃因为他用力地关门，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响声，引得馆中的客人纷纷侧目。
　　刚刚来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眸色一片漆黑。良久，轻轻“呵”了一声，也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苏溪跟在顾立平身后，看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一路疾走，他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公园。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公园也没有多少人。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双手撑在膝上捂住脸，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立平终于动了。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了几下，苏溪凑过去看了一下，是联系人的界面。他盯着一个名字看了很久，用拇指摩挲着，迟迟没有点下去。
　　最后，如壮士断腕一般，顾立平拨通了那个号码。在等待被接通的过程中，苏溪能感受到顾立平身上无法掩饰的烦躁的心情。
　　响了十来声，对方终于接了电话。苏溪凑得更近了一些，打算偷听一下两人的对话。
　　手机那端是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但是中气十足：“怎么，终于记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顾立平不语，对方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开口。
　　“我要一些抗生素。”顾立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说，声音带着些嘶哑。
　　“如果你肯回来，自然一切好说。”对方很平静，没有因为顾立平冰冷的语气而动怒。
　　“你心里不是都有答案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顾立平答：“我知道了。”
　　所以这是谈崩了？苏溪有点吃不准顾立平的意思，要她说就先和对方虚与委蛇一番，拿到抗生素救人才是要紧事。只是她现在也没有立场说这些话，看顾立平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顾立平靠着长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距他离开那个小诊所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顾立平起身在四周找了找，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块生了锈的铁片。他向手臂比了比，用力地划了下去。
　　苏溪几乎惊叫出声，他居然就这样对自己下了手。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苏溪就知道他这一下肯定没有对自己留手。
　　顾立平的脸色白了几分，大量的失血让他有点头晕。晃悠着起身，眼前乱冒的金星让他差点摔倒在地。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折起了手臂，拿没有受伤的手按住了胳膊近心端的三分之一处。
　　出了公园，顾立平懒了一脸车，脸色煞白地说：“师傅，麻烦带我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师傅一看到他满手臂的血，吓得一踩油门就开了出去，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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