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温衍·繁传
解释是短暂的,理解却是漫长的,不得不说一句,理解万岁。
匈奴大汉们十分同情地看着完全陷入了呆滞的刘曜,在明白了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们心中的震惊其实并不比刘曜少多少。
但是为了“偷”裴狸而带着裴狸出生入死了一趟的少主,果然还是更加可怜。
没等着刘曜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便打断了这里难得的宁静。
“你这小子给我正常点开门会死吗?”一个男人的抱怨声从临近的房间传了过来。
倒不是说这家客栈的隔音效果烂到了极致,但是在两个房间的窗户都开着,而且客栈的隔音效果还不是太好的情况下,再竖起耳朵倾听的话,基本上就很难保证秘密的存在。
“这个孕妇该怎么办?”
“不能直接扔掉,毕竟咱爷是当着君上的面说要找人医她。”
“那就……这样放着?”
“再怎么说也得先找个大夫来装装样子,最后再来个不治身亡,那不就顺理成章了。”
“好主意,只是可惜了裴夫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啊,还不知道生出来会长什么样呢?”
“哼,谁叫裴秀那个人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我们爷,结果,家破人亡什么的……谁!”
在一声惊呼声之后,便是更为恒久的寂静。
不好!刘曜看了一眼原本裴狸所在的位置,那里果然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少主!”几个匈奴大汉看着急匆匆地冲出去的刘曜,相互对视了几眼之后,也纷纷拿起武器跟了上去。
对面房间的地面上瘫倒着两个人事不醒的官兵,而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则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妇人的小腹明显地隆起,却被那两名官兵毫不注意地随意丢在床上。
裴狸站在床边,而刘曜则站在她身后,很难得的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少主,这……”
刘曜伸出手,打断了手下的疑问。
裴狸慢慢地将毛茸茸的耳朵贴在妇人的肚子上。
“扑通,扑通。”像是在模仿着心脏跳动的节奏,裴狸一边伸出手指在空中舞动着,一边张开小嘴有规律地吟唱着拍子。
一团团的雾气从裴狸的身上升腾而起,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充满了裴狸身边小小的空间。
跟随刘曜而来的几名匈奴瞬间就傻了眼,不过也多亏他们早就知道了裴狸的身份,对于这种异像倒也没有多么的惧怕。
刘曜慢慢地走到了裴狸的身边,看着裴狸没有任何改变的耳朵与瞳色,略微地蹙了一下眉头。
“还有救吗?”虽然这个问题更应该去问医生,但不知为何,刘曜觉得,裴狸会更加清楚答案。
裴狸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看向了不知在何时已经清醒过来的裴夫人。
裴夫人看向裴狸的目光中竟然难得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以及厌恶,泪水盈盈的瞳眸中却满溢着一种乞求。
她的嘴唇十分虚弱地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像是一把烧红了的铁烙,深深地贴近了众人的心脏。
“救救孩子,狐妖大人,求求你,救救孩子。”
“裴狸!”刘曜惊呼一声,因为裴狸已经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银色的血液散发成了一团雾气源源不断地流入了裴夫人的腹内。
“一百天。”
“什么?”刘曜看着裴狸有些虚幻的表情。
“还有一百天,请您再撑一百天,您的孩子就会出生。”裴狸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成熟了许多,如果司马衷等人在场的话,或许能够听出,裴狸此时的声音,和狐妖黛儿的声音十分相似。
请求一个将死之人再活下去,这是多少正在面临生死相别之人的心愿。
裴夫人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一百天,是什么意思?”接住同样一脸疲惫地倒下来的裴狸,刘曜看着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的裴夫人,有些不明所以。
“她的身体已经死亡,”裴狸的表情满是歉疚,“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勉强维持住她身体的基本功能,让她的身体不至于腐坏,我请求的一百天,是希望她的意识能够继续停留下来,直到她肚子里新的生命降生。”
延续生命却是等待死亡,这种特别的残忍是裴夫人自己请求的,不过或许在她的意识离开人世之前,她还能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眼,这或许就是命运最大的仁慈。
“可是裴府暂时应该回不去了,要不然……先将她带回我们匈奴?”
裴狸咬了咬牙,“长途跋涉的,对病人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刘曜顿时有些赌气。
“我知道!”裴狸的眼睛亮了一下,紧接着又弯弯地眯了起来。“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
不知为何,刘曜的心情突然变得十分不爽。
而当刘曜披荆斩棘、一路鬼鬼祟祟地进宫见到了那个人之后,刘曜的心情除了不爽之外……突然变得更加不爽。
其实裴狸在离开裴府去救贾南风之前,就已经看见了这个人,同时也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晋国的二皇子殿下,应该有能力保护得了一个人吧。”
暂时将裴夫人转移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吩咐好那些粗心非常得让人担心的手下之后,刘曜便跟着裴狸一路赶到了晋国的皇宫之内。
可十分不巧的是,司马衷却正好被司马炎召了过去。或许是“做贼”做上了瘾,两人……不,一人一妖两个小盆友居然真的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然后还很自觉地爬上了司马炎书房的屋顶,眼巴巴地注视着下面正在发生的低气压。
书房内,除了两个鬼鬼祟祟地趴在屋顶的家伙以外,就只剩下了司马炎和司马衷父子两个人。
司马衷低着头,十分安静地站在离父亲五米开外的地方,而司马炎却好似没有察觉般地翻着一本书,同样安静地看着。
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依照匈奴人豪爽的个性,刘曜肯定会选择第二种。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死死地瞪着司马衷,看着他在沉默中逐渐死去。
他想走,但是身旁的那个家伙却不走,他就只能留下来干瞪眼。话说,他堂堂刘曜刘少爷,居然也会做出如此憋屈的事情,这是他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如今却这样毫无抗议地实现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司马衷的腿都开始发颤的时候,司马炎的书终于翻完了。
当司马炎合上书的那一刻,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一种全世界都解放了的感觉,但是当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几人才突然明白,原来灾难,才刚刚开始。
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和等死的感觉也差不了多少,到底等死比较痛苦呢,还是直接死翘翘的时候会比较痛苦呢?
“衷儿,你可知道我为何会突然把你叫来,并且只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孩儿不知。”回答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只有司马衷自己知道,现在他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忐忑。
司马炎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目光却没有再放到司马衷的身上。
明明是被无视,但处在房间里的三个孩子却同时感觉到了一种被紧紧注视着的感觉。
司马炎微微一笑,眼角却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之前死去的九尾狐妖黛儿为何只有七尾,这个理由,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咯噔。司马衷只觉得呼吸猛地一沉,大脑瞬间变成了空白的一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