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爱，一如既往

　　四、what can I do for you

　　打那次跟二姨滑雪回来，云佳发觉杨昊的眉宇间隐约含着凝重，这种情绪她从未曾在他身上遇到过。拨电话给二姨询问他们之间到底聊了什么，二姨也只是反过来教育自己不能太惯着男朋友，说什么人有两大恶习不识宠不得闲，宠久了就不知天高地厚，闲久了就惹事生非，我看那个杨昊怕是两头都占，你怎么能一点儿都没有危机感？！云佳辩驳说您不熟悉他才会有这样的误会。二姨笑了，说我看是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挂掉电话，云佳心里有些懊恼，不为别的，她发现不论家庭支持还是工作困惑，自己好像都帮不到杨昊。都帮不到！这种无力感让她心里有些不踏实，好像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时间久了，激情散去，他还会待在自己身边吗？这念头一旦冒出，就没法轻易消解下去，云佳的眉宇间，也有了淡淡的愁。
　　回到工位正惆怅，王阜路过时将护照扔在她的桌上，思绪被打断。日本的商务签证下来了，翻开看着新贴的签页，愁云惨雾才暂时散去一些。这是云佳第一次去日本，心里还是蛮期待的。或许，这次旅行可以给杨昊带一个有趣的礼物，消解一下这几天的低落。
　　下班路过西点店时，她进去买了两角香橙乳酪蛋糕，想着如果他晚上过这边来，可以拿来当夜宵。回到小区，直接去便利店买了盒即食咖喱饭充当晚餐，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开火造饭。进了单元楼，吭哧吭哧爬上6楼，就闻到一股饭香，正是从自家门缝里飘出来的，心情瞬间大好。
　　“好香！”云佳开门后直奔厨房，看到杨昊正收拾台面，从背后抱住他，“什么好吃的？”
　　“洋葱黑椒牛肉粒配凉拌红椒青笋丝，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开饭啦。”杨昊转身过来用胳膊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这么早，买了你爱吃的香橙乳酪，本来打算做夜宵，那就做饭后点心吧。”
　　“再过两周忙完了这些杂七杂八，我每天都陪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烦。”
　　“我才不会。你要是吵闹的太厉害了，我直接把你关进冰箱不就完了。”
　　“啊～哈，我知道，把我关进冰箱里需要三步……”
　　“嗯，真灵，我就喜欢你这样！”云佳踮脚摸摸他的头。
　　插科打诨一阵子，饭菜上桌，两个人边吃边聊，杨昊渐渐察觉出云佳神情里的低落。
　　“小呆，好像有心事？”
　　“上次我二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哦，这个啊。她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啊。”
　　“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跟我讲讲，我可以跟我的朋友们打听打听。”
　　“你想帮我找工作啊……”杨昊笑了，表情里多少有些戏谑。
　　云佳垮下眉头微撅嘴唇，对他有意无意的小瞧自己表示不满，“人多力量大啊。”
　　杨昊捏捏云佳的脸颊，“我，早有打算，当下不过分身乏术，还得先把答应朋友的事儿弄利索了才能开始。”
　　“O~K~!”云佳点点头，可以安心了，“我下周末去日本，你有没有想要东西啊？”
　　“你把自己安全带回来就行。”杨昊笑眯眯。
　　“真的没有么？”云佳眼神略斜，挑逗的看着他，“别人都带什么相机啦，化妆品啦，手办啦，AV人偶啦……”
　　“还能带AV人偶呐？这么好的事啊，那给我带一个苍井老师版的吧……”
　　云佳放下筷子，掐了杨昊胳膊一把，斜眼道：“我说别人，别人！你，不给带！哼！”
　　“那你把我带过去也行，我自己找……”杨昊揉着胳膊，谄笑道。
　　“你、想、得、美。”云佳作势要掐住他的脖子，杨昊趁机抓住她的手，两人笑闹开来。

　　吃过晚饭，两个人下楼散步。天上又开始飘雪，空气里是湿冷的味道，杨昊自然而然的握着云佳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大衣兜里，踩着薄雪悠闲的走着。昏黄的路灯照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将两人的身影拽长又缩短，拽长又缩短。风吹在身上凉凉的，雪落在脸上冰冰的，云佳心里暖暖的，当她望向杨昊时，觉得有特别的光辉笼罩在他身上。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的侧脸好看。”
　　“你颜控啊。”
　　“不是，杨昊控。”
　　杨昊笑了，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
　　“相机镜头怎么样？你少哪种型号的？”
　　“……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行。”
　　听言，云佳回过身，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
　　“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想好好的抱你一下。”
　　这是个幸福的时刻，在杨昊这20几个年头里，为数不多的，他很确定的幸福时刻。如果有能力，他希望时光能就此停止，但，不能。不能的话，就让它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站在路灯下，被片片雪花落成雪人。直到寒气穿透厚厚的外衣，够到皮肤，两人冻的牙齿咯咯作响，才想起回家。

　　第二天杨昊很早就起来。他轻手轻脚的洗漱生怕把云佳吵醒了，之后是买早点，留字条。没办法，‘宝贝，周末我不能陪你了’这句话，面对面说出来都觉得残忍，他实在不敢看云佳失望难过的眼神，那还不如揍自己一顿来的更容易些。临出门的时候，他又朝卧室看了一眼，乱蓬蓬的头发衬着一张恬静的脸，云佳窝在被子里睡的正香。明知听不到，杨昊还是禁不住隔空轻轻的说了一句：宝贝，我走了。
　　开车上路，路面上的雪已在消雪剂的作用下化去，一夜冰花玉屑造就的梦幻世界露出真实模样，像谁把上帝送的礼物撕去了精美的包装，露出赤裸裸的生活摆在你面前，而你必须接受，甚至没有说不的权利。这也是杨昊以前不喜欢雪天的原因，被覆盖时的洁白美好，根本难以抵挡消融后的杂乱污浊。

　　云佳起床后，看到茶几上的早点和字条，嘴角就耷拉下来。字条上写：周末不能陪你了，Ps，蛋饼在平底锅上再烫一下才好吃。她将字条夹进笔记本，随后拿起凉掉的蛋饼直接咬一口，味道还过得去，便就着略有些温度的豆浆，看着窗外的雪景，吃掉了整份。可心里空落落，胃也变成无底洞，一份早餐下去还是觉得饿，只好再翻出咖啡牛奶做一杯拿铁灌进去，整个人才魂归体，神复位，有了些精神气。

　　一个人无聊，云佳想起程英，拨电话给她约逛街。
　　程英接起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又被你的小男朋友放鸽子了吧？”
　　“没有～，……好吧，你猜对了。下午去逛街？顺便晚饭？”
　　“哼，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我哪有……我有吗？”云佳默默反思着这几个月的生活。
　　程英在那边笑了，道：“你说呐？！打算去哪儿逛？”

　　两个人约在崇文门新世界。正是折扣季，商场变人海。她们以快准狠的节奏，速速扫了些轻快时尚单品，然后去对面吃饭。
　　“有个事儿想你帮帮忙，”饭间，云佳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口，“你有能说上话的朋友在金融口上班的吗？”
　　“有啊，当然有了。你要？”
　　“推荐个人可以吗？”
　　“谁啊？什么样的学历啊？有工作经验吗？”
　　“本科，应该没工作经验……”云佳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没工作经验，那就只有保险推销了。”
　　“……”云佳幽怨的看着她，这显然不行，让杨昊去推销保险，他大概会从楼上跳下去。
　　“你不要看不起保险推销，从这儿起家年薪百万的人大有人在！”程英对云佳的反应表示不满，自己也是从最底层的销售一点点做起来的，各种辛苦和歧视造成的伤害一直埋在心底，以至于她常常听不得这种话，看不得这种事。
　　“我没有看不起保险推销，”云佳叹气，“因为不是我做，我是帮别人找啊。金融专业，留过学……”
　　“你说你弟啊。”
　　“不是我弟，是……他。”
　　“他？”程英秒懂，笑起来，笑的很厉害，眼泪都笑出来。
　　云佳无语，一边吃饭一边等着她笑够了自然停。
　　“妹儿哎，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他哪儿需要你帮忙打听工作啊，”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程英天然的人民币雷达早已嗅出了杨昊的味道，“他要真想上班，他们家人早帮他搞定了。”
　　“我不太清楚，但他家人好像不太管他。”
　　“那也是因为现在还不需要管。”程英大大的喝了一口葡萄酒，无奈，“云佳，我总觉得你跟他在一起特别不踏实。虽然他帮过你，当然，你也救过他，可你们交往这么久，他连一次都没有带你出去见见他的朋友啊什么的。这就不对劲儿。”
　　听到这话，云佳瞬间心情落底，脸上罩上一层云。
　　“看看，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先不用替他考虑什么，远用不着！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才是正事。”
　　“我自己没什么可考虑的啊。”
　　“……我说了那么多白说了。云佳，你应该找一个小中产，钱不多，够花，人不算强势，但能支撑起这个家，最关键的，两个人门当户对，谁也别把对方不当回事，这才叫幸福。“程英顿了顿，还是继续下去，“你跟杨昊，这叫孽缘，孽缘！”
　　云佳瘪瘪嘴：“没办法，我就是……爱他啊。”说完，捂住脸，也觉得自己没救。
　　“哇噢吼吼～，好久没听到一个人这么诚意的说这个词了，不行，我得压压惊。”程英夸张的大喝一口酒，“好吧，你爱他，可是你能确定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现在，目前，我是确定的。”
　　“人啊，人这个东西太TM不是东西，”程英直接抛开丁丁卯卯的人生导师般的训诫，转瞬化身为江湖女侠的范儿，显然，她酒精上头了。
　　云佳皱眉看着她，有点儿后悔跟她提这事儿了。原本自己心里就乱，现在更乱了。现在她特别希望变成一只鸵鸟，一脑袋扎进沙堆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用想。
　　看着她的表情，程英笑了，“算了，我说的这些真也是……我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来来，”程英举起酒杯，“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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