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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往日的幽魂
医院的走廊上，一目连独自站在那里。
对面病房里偶尔传来的哭泣身和仪器的嘀嗒声提醒着他里面的少女还活着。
她已经不久于人世，却还在努力坚持着，她在用尽自己全部仅剩的生命等待着一个答案。
一目连同样在等着那个答案。
他只希望那个叫真里的坚强的女孩能作出那个他所想着的正确选择。
带着树里的那一份，努力活下去。
然而在仿佛一万年那么漫长的等待之后，一目连等到的却是红线被拉开的声音。
真里就着树里的手拉开了那根维系着他们友情的红线，在树里的泪水中被放逐地狱。
一目连在红线被拉卡的一瞬间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然而却再还是来不及见真里最后一面。
树里躺在那里，除了不停地流着泪什么都做不了。一目连看着泪水缓缓流过树里的脸颊，她眼睛里的神采也在随之一点点消逝。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一目连伸手去那捡被真里掉落在地上的相片，然而他面前的光却忽然被挡住了。
他抬头看见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病房里，她有些慵懒而随意地靠着窗站着，逆光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目连一边将照片放在树里的胸前一边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为什么要杀死树里？她是无辜的，她不该死。”
“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她们只要这一次重归于好就万事大吉了么？”
“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这可是你说的。”
璃向前一步，深深望进一目连的眼睛里。
“就算她没有解开红线，这个心结也会一直存在，所以这一次就算解决了，也还会有下一次。她们的悲剧将永无止境。”
“可是，也许多年之后她们最终能学会离开彼此。”
“你还看不出来么？她们之间因为太过深爱而绝对没有离开的可能。她们可以重归于好，但是同样可以花掉一生的时间彼此折磨。”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杀掉树里的理由。她们不能用灵魂为你的悲观买单！”
“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的。一目连啊，正直如你真是枉担了妖刀的恶名呢。”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我来不是要给我自己辩解的。”
“我就是要告诉你最近不要去迦蓝之堂找我了。地狱那里我自己违反的规则我自己承担。”
璃说这便推开一目连朝外走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一目连看到璃的眼睛里没有她所预见的，属于杀人者的冷酷平静，而是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悲哀。
璃刚走开，一目连忽然就像是被电打到了一样一个激灵。某个想法突然迸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为什么璃之前对于这个案子一直都是保持着那种微妙的观望状态。她在害怕，怕自己会陷入这两个少女的感情纠葛之中不可自拔。
然而虽然她极力保持距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沦陷了。
而且陷得被任何人想象地都要深。
她真是个傻瓜
而我是那个比她更傻的大傻瓜！
想通了这一层的一目连慌忙拔腿朝着病房外奔去，然而璃已经不见了。
现在一目连非常肯定，这个案子一定是让她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璃离开病房走在大街上，觉得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努力提醒自己注意这个案子背后可能存在的各种阴谋。
但是面对真里和树里的悲剧，她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人。
美沙里，还有......玲。
这两个名字早已经被璃刻意地封印在了记忆深处。每一次想起，带出来的都是痛。
难以言喻的痛。
因为深爱，所以要互相伤害，因为深爱，所以宁可委身地狱也绝不原谅对方。
“她们都在恨着你，她们都在地狱里等着你。”
璃被突然出现的爱拦住了去路。爱的表情还是和从前一样，似乎并不为眼前痛苦着的璃所影响。
璃突然很想哭，但是在爱的注视下她哭不出来。
“我知道。”
千言万语于是都化作一句平淡地听不出情绪地话。
接着便是相对无言。
璃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静静回顾自己的一生，她忽然发现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人间流浪了百年一路寻找答案不是因为那些曾经深爱这的人们。
她深爱着的，和深爱着她的人，如今都在地狱里憎恨着，诅咒着她。因为一些她从来都不曾懂得的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答案。
于是她一路奔走，看尽人间冷暖不断寻找自己的［本源］，只是因为她想要一个真相。她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她到底在百年的修炼中犯下了怎么样的错，才会让在乎的不断离自己而去，让深爱的人们永远不能幸福。
“你跟我去地狱一趟。”
爱的语气是少有的命令式，璃大概能够猜到是为了什么。
“我劝你最好是听我家小姐这一次，阎罗王大人对你的行为是真的有意见了。”
跟在爱身后的是好久不见的骨女，她看着依旧表面上十分淡定的璃一脸的痛心疾首。
“居然杀人来改变注定的结局，你这次祸可是闯大了啊。”
“我能担着，不会连累你们.......等等，那是什么？”
璃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忽然神经质一样朝着爱身后的方向望去。
骨女被璃一把推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而璃却对她的不满完全视而不见。
“那是谁？谁在那里？”
“那是我们的下一个委托人啊，怎么了她哪里不对么？”
“不是的，那不是人.....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算了，没什么。”
璃虽然那么说，但是脚下还是没有停地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你要去哪里？！”
“阎罗王那里等下再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璃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阎罗王了，因为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她以为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见到的人。那个她自以为身在地狱正日夜诅咒着自己的人。
玲，你为什么还会徘徊在阳世间呢？
璃非常确定刚才自己在爱的身后看到的是曾经的故人，然而等到她真正追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被曾经的爱人抛弃独自茫然地走在街上黯然神伤的孤独女人。
“璃，你这一次必须跟我去一趟地狱。”
“现在不行，我看到了......”
“你看到的是你曾经的故人吧，我知道，她就在那里。”
“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去见她。跟我走吧，你会明白真相的。”
爱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几乎不可抗拒，璃站在原地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她再一次看了一眼刚刚玲出现过的地方，然而此刻站在那里的还是那个伤心的女人。
“不过在见到地狱之主之前，我们要先处理一个任务。一起来吧。”
爱一侧头，璃看到刚才还在伤心流泪的女人居然已经解开了手里草人身上的红线。
“你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怨恨来了，我们就要回应。”
璃下一秒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阳世了。她静静地漂浮在一汪有些浑浊的水里，看着水中沉浮着已经不能呼吸的那个男人，那个被人怨恨的男人。
眼前纷至而来的各种事情搅得璃异常烦躁，于是她就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那个水中的男人身上，她撕开了男人的肚子对着他的身体又抓又咬大肆折磨着他，仿佛只有看到那蔓延在水中的鲜血才能稍稍缓解她心里各种烦闷的情绪。
反正一会儿见了阎罗王也准没好事，她此刻也就不介意再罪加一等了。
最后那个男人还是被爱送过了鸟居投下地狱，男人在璃的疯狂折磨下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然而璃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口却会在地狱之中慢慢愈合，最终被更多永无止境的新伤覆盖。
一目连和轮入道此刻都站在黄泉路的岸边，眼神怪怪地目送着爱的小船载着璃从他们面前划过，似乎对于璃刚才惨无人道的行为还心有余悸。而璃此刻则是异常淡定地趴在船头，他看着身边一路盛放的彼岸花，心里只想着一会儿领完了罚赶紧跑回阳世去把玲的魂魄给找出来。
就这样，在众妖各怀心思的平静之中，爱的小舟继续平稳地向着地狱深处划区，直到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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