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缠夫记

　　徐硕为人大大咧咧，以前在营中大院也是经常这般不请自入。

　　不过，此刻萧衍有自己的小娘子了，他蹙了眉头，凉凉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徐硕只手提了方才小橘坐的板凳，放远了一些，一屁股坐下，道：“翻墙进来的。”

　　见萧衍半躺着，徐硕咧了一口白牙，道：“我推了推门，见落了栓，就想别麻烦你起来开门，我自己直接翻进来好了，你看你都睡下了，哥哥我义气吧。”

　　萧衍睨了一眼，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腰间还缠着小橘细细的胳膊，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刚才徐硕来得急，他刚给小橘盖上被子，徐硕就进来了，萧衍如今还用手肘撑着身体，眼下只想快点把他赶走。

　　正处深秋，萧衍盖着四五斤棉花的被子，虽然小橘死命地挨着自己，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得出轮廓，看了一眼粗枝大叶的徐硕，一时不知道该自己捅破与小橘同睡，还是索性瞒天过海为好。

　　萧衍不着痕迹地往上移动，冷冷道：“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今日当值，没参加议事，来问问情况，怎么了，你今日搬过来，哥哥来看看你，你还不乐意了？”徐硕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忽然盯着被子奇怪地说道：“你这被窝里藏着人呢？”

　　小橘刚才一直僵硬着身体，静静地听着，深怕弄出了动静，听到徐硕如此问，心中一紧，更是往萧衍身上缩。

　　萧衍有点被抓包的尴尬，索性坐直了身体，拽着被子往上拉，小心地遮住小橘的头发，只露出了头顶，脸上还是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道：“他夜里一个人睡，害......害怕，非得和我一起睡。”

　　徐硕瞪圆了眼睛，粗声粗气道：“怎么整得跟娘们似的，这么大了，还缠着表哥一起睡觉？”见小橘往里侧躺着，头还紧紧贴着萧衍，嗤笑道：“看他抱得这么紧，该是多害怕，我看着不大，今年几岁了？”

　　“.......十四了。”萧衍想给她少报两岁，可一想早上她已经跟苏培讲过年纪了。

　　徐硕惊讶道：“这怎么行？他这个年纪，娶妻也不为过，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起来起来，我带他去隔壁睡去。”

　　徐硕古道热肠，当下起身往炕这边走来。

　　萧衍刚才坐直了身体，小橘原先放在腰间的手臂就顺势而下，一听徐硕要把自己弄起来，吓得箍紧了萧衍，萧衍脸上闪过异色，忙制止徐硕道：“他身子弱，大夫说他不能受凉，你看他都睡着了，这会起来怕会冻着，明日再让自己睡吧。”

　　徐硕听他如此说，倒是收了手，嘴上还是念叨：“小子就该让他多吃苦，你这么舍不得怎么成？”

　　萧衍虚应着话。被子里头，不动神色地把小橘的手臂从小腹处拿开，过了一会，又觉得贴着自己身上的热度太高，慢慢挪开，离了半寸。

　　徐硕寒暄了小半个时辰方离开。

　　见徐硕关上了房门，萧衍才低头看小橘，方才徐硕在时，已经用眼光余角扫过几次，见她一动不动，还在担心她会不会睡着了，此时见小橘探出头来，抿着唇，眯着眼睛紧张地一点点睁开，萧衍勾了嘴角，说：“人走了。”

　　小橘掀开被子，腾地坐起来，用手扇风，哀叹道：“他怎么说这么久呀，我都要快憋死了。”

　　萧衍往里头坐了坐，曲起腿，靠在炕头：“你可以动一下，睡觉的时候不也要翻身？”

　　小橘盘腿坐在炕上，一脸懊恼：“忘记了，我生怕被看出来，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萧衍回道：“不回来了，他还要去值夜。”

　　天有些凉，小橘刚才在被子里热得冒汗，坐了一会，又觉得冷，见萧衍裹着整条被子曲腿坐着，
　　小橘下了炕，有些脸红：“那我去睡觉了。”

　　萧衍咳了一声：“嗯。”

　　**

　　此厢徐硕回去军营值夜。

　　刚才萧衍有一搭没一搭地虚应，一看就知道心思全在他表弟上，徐硕骂了一声，这会子刚过戊时，回去也睡不着，突然想起来高虎那老小子自从买了神油，就接连好几次提到萧衍的表弟，索性再找他扯扯皮，顺带问问那神油的功效，嘿嘿。

　　一路上不时有巡逻兵经过，徐硕过了校场，进了大院。

　　高虎的房间在最角落处，房里烛火还亮着，徐硕咧了白牙，大跨步朝那边走。只是刚到窗下，伴随着一声痛呼声，灯就熄灭了。

　　徐硕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找人，忽闻里面传来人声：“烛油烫不烫？”

　　接着就是一阵桌子移动的声音伴着熟悉的喘声。

　　徐硕抽了抽眉头，转身往回走。

　　蓦然房里又传来一声：“表弟.....表哥疼你。”

　　徐硕脑子闪过刚才在萧衍家中的情景，彻底石化了。

　　**

　　第二日。

　　苏培早早地来了，小橘正做着早饭，他没顾上同样坐在厨房的萧衍，而是紧挨着跟在小橘后头，不停抱怨：“昨夜我来找你，在外面叫了很久，你怎么不开门呐，我知道萧大哥还在议事房，怕你一个人无趣，我还带了象棋，本来咱俩还可以来几盘。”

　　小橘盛了红枣粥，低着头说道：“昨天我睡着了，没听见，不好意思啊。”因为心虚，她加了一句：“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喝粥。”

　　苏培双颊又现出了酒窝，道：“给我一碗，我要多些红枣。”

　　小橘有些生气，红枣贵着呢，转头看这个毫不客气地男孩子，见他眼睛笑成月牙，嘴边挂着深深的酒窝，还穿着和萧大哥一模一样的外衫，小橘滞了一会，给他添了两颗红枣。

　　苏培高兴地捧着碗，坐了下来，只是看萧衍的碗里明显比较多，刚还上翘的嘴角又放了下来，哼哼了两声：“赵燏，你偏心。”

　　小橘眨了眨眼睛，很想说萧大哥自然是不同的，可是昨天没有应门，小橘又有点愧疚，她埋了头，没有吭声。

　　刚才面色不愉的萧衍，眉目微舒，对苏培道：“以后就别来这里了，有事在营中找我。“

　　苏培深受打击，幽幽道：“为什么？”

　　萧衍喝了口粥，缓缓道：“不为什么。”

　　苏培幽怨地看了一眼埋头喝粥的小橘，他也想要一个这么乖的表弟，萧大哥为什么要把人藏起来？

　　萧衍瞥了一眼，道：“昨日你不是说要使枪给我看？吃完去校场。”

　　这算是补偿？

　　苏培闷闷不乐，转念一想，自己偷偷来找赵燏不就行了？当下乐颠颠地答应了。

　　**

　　因要筹备圣上狩猎出行之事，萧衍连着几日歇在营中，一日回来，就瞧见家中多了只小猫。

　　小橘把小猫举到萧衍面前，笑得开心，道“是苏培送给我的，他说家里的母猫生了六七只，他给我挑了个最漂亮的。萧大哥，你看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小猫被小橘双手捧着，背上黑白相间，腹下全是白毛，眼珠子睁得滚圆滚圆，它有些惧高，四脚扑腾，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

　　萧衍退开些，不经意地说：“苏培他什么时候来的？”

　　小橘见小猫乱扑通，又把它放在了木箱子里，想了想：“猫是大前天送来的，昨天苏培他怕猫会冻着，又给我拿了箱子。”说着，指了指猫身下，“他还垫了旧棉絮，这两天会下雪，让我把猫放到房间。”

　　萧衍拿了木盆，自己舀着热水：“这么小，可别冻死了。”

　　小橘点了点头，怜惜地摸了摸猫脑袋，见萧衍自己舀水，忙上前接水勺，却被萧衍甩开：“你的手脏，别碰。”

　　小橘讪讪地拿手擦了擦衣服，退开些，萧衍端了热水，看也不看小橘，自顾自地回房。

　　萧衍自那日起，每天回来睡觉，虽然回来的时辰不固定。

　　渐渐地，小橘看出来萧衍并不喜欢那只小猫，她想把猫还给苏培，可是，它趴在脚背上呼呼地睡觉，瞪着眼睛、喵喵地叫着要吃东西，又实在太可爱了，小橘犹豫了再三，最后决定在萧衍回来的时候，把猫藏在房间里。

　　他看了看角落，没有那猫的踪影，问：“那猫呢？”

　　“啊？”小橘揪着衣服，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衍有些闲适：“送回去了？”

　　“没，没，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见它，我把它放进房间了。”

　　萧衍冷哼一声，连着几日没好脸色。

　　**

　　“你不喜欢它？”苏培神色暗淡地捧过小猫，喃喃道。

　　小橘尴尬地摇了摇头，局促道：“没有，我很喜欢，只是我.....我表哥不喜欢。”

　　苏培难过地摸了摸，他最近有点不那么喜欢萧大哥了，每次去找赵燏，萧大哥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而且说话还冷声冷气，本来和赵燏开开心心的，萧大哥一出现就冷了场。

　　过了一会，苏培又笑了起来：“赵燏，过两天圣上要出行，到时候校场点兵，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小橘一怔，越发过意不去：“可是我表哥不让我出去的，还有你以后就别来了，我表哥他不喜欢你来找我。”

　　苏培很生气：“每次都是我表哥，我表哥，你做什么那么听话啊，你都看不见我待你的好，你根本就没良心！”说道最后越是拔高了声音，眼里隐有泪花。

　　小橘心里酸酸的，苏培对自己好，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每天趴在墙头，像猫儿一样的小声叫唤赵燏，再把好玩的、好吃的递进来，她总是感动不已，此刻见他眼底含着泪水，小橘更是愧疚自责，踌躇了会，轻声道：“那个.......那就一会，别让我表哥看到，行不行？”

　　苏培这才破涕为笑，“你放心，决不让萧大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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