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风月

　　北海

　　嗖！的一声，一只微光萦绕的箭羽破冰而出。苏末举起蟠龙祥云图腾的九陰弓，蓄势引弓射箭。箭镞对准远处冰山上摇曳独舞的踯躅花，箭波电闪间，又是嗖！的一声，箭矢在踯躅花的侧边全然驰过，嵌入冰封中。

　　“再来！”苏末向身旁伸出手等着箭矢放入手中。

　　九魇将箭矢收起，瞬间变幻消失：“该回了。”

　　苏末侧脸嘟囔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真么碎嘴？还没射够二十只你都说了三遍了。”

　　九魇在寒波中浅浅笑着：“欲速则不达。”

　　苏末挑眉，神情楚楚可怜，言语几乎是哀求了：“手痒，再来一只？”

　　“不行，你的腿久站不宜。”高雅柔静的面容上，笑容依旧，态度坚决。

　　苏末仰头长叹了口气:“又来了，你还真把我当成病秧子了。”

　　“我可不想以后去到哪，身上都背个陀螺。”

　　“不玩了不玩了，早知道就不收了。还说送我，每次都不让我尽兴！”苏末口气抱怨，她还真猜不出，九魇送给她的礼物，居然是把弓箭。她可从来没见过他射箭，但是……不得不承认，九魇的箭法好的惊人，她只听过三箭齐射，却开眼见了九魇的九箭齐射。吃惊过后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九魇不是人类，所以一切惊奇，纯属正常。

　　“怕你闷才送你这个，谁知你一点节制都没有。”

　　“这还叫没节制？”苏末在心里叫苦，她一共都没射到一百只那好不好？还一个目标都没射中过呢。从小就好强的她，会罢休？

　　“回吧，这日子还长着呢，你还怕没机会射中一枝花。”九魇又说中了苏末心事。

　　“好——”尾音无限拉长，苏末意犹未尽的转过身，打开挂在腰间的锦绣玲珑囊，光芒淡出，九陰弓缓缓缩小，被收入囊中。

　　九魇看着苏末一脸的不情愿，神情一转：“苏末，你想不想学点什么？”

　　“学什么？”苏末一时间没明白，九魇话语中的意思。

　　“灵术。”

　　苏末噗嗤一笑，开始认真的思考并且不确信的看着九魇：“我一个凡人，真的可以学？”

　　九魇薄唇抿笑，双眼凝视苏末：“凡人是不可以。但你不是一般的凡人。”

　　听到九魇的话，苏末沉思了下，马上绽开笑容。不在去苦想自己为什么总是死不了，因为……不重要了。转念，又想戏弄下九魇说道：“也是！就……学点石成金吧！”

　　九魇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眸深处笑意柔和如水：“财迷。”北海的皑白波光时不时的，盈动在他贵雅俊逸的的脸上，一种意远至美的气息在寒凉中，漫透出来。

　　“到底可不可以？”暖阳般的气韵照拂在苏末心头，暗藏在心角的黑暗，一点点的被抽离。

　　“可以，不过不是点石成金，是……可自保的灵术。——婳术。”

　　苏末笑看九魇：“自保？有你在我需要吗？”

　　九魇牵起苏末，向噬月泉的方向边走边道：“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在掌控之内，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好能自己保护自己。”

　　“你送我九陰弓，也是为了以后我能自保？”苏末的指尖冰凉，呼吸觉得莫名沉重。

　　“嗯，算是吧。”

　　苏末突然客气起来：“谢谢，我会好好学的。”想抽回被九魇牵住的手，但却被九魇用力握住。

　　“若是能这样安静的一直生活，我何尝不想。与其等到变故来临前的毫无防备，我宁可你在心里有些准备。苏末，……别怪我，打破你内心不多的安和。”

　　九魇语气清淡，碧袍在寒波中盈曳，白色裘毛披在他仙姿的身上，显得过分华贵，却又不失清致。苏末抬眼深深凝视此刻的九魇，淡淡笑了。她不该过分的依赖，更不该把九魇对她的好认作理所应当。他是龙九魇，是龙王之子，与旋易一样肩负着东海的整个命运，她怎么把这些给忘了……

　　感觉苏末步履越来越缓慢，九魇停住脚步，回过头，轻轻说了句：“腿又疼了？”便俯下身，示意要背苏末。

　　见九魇俯身，一股暖流顷刻间流淌在心间：“我能走。”脚步迈的越发艰难。

　　“别逞强，等到你难受的时候，折腾的不还是我。”九魇笑着，身体仍背对着苏末俯着。

　　苏末沉默间，向前一步趴在九魇背上，手臂紧紧环住他，紧到九魇轻蹙了下眉头，但随即就被浅淡的笑容取代了，任由颈上的手臂向白绫一样扼喉，双手有力的托住苏末，平稳的向前。

　　见苏末仍是不语，九魇在行走间，轻轻开口：“在这北海，我越少用灵力，这宁和的生活就越会长久。”

　　苏末松了松手臂，把头靠在他背上：“嗯。”她明白他的担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用这么辛苦放着灵力幻术不用，一次次的背着她。

　　九魇迟疑了下轻轻道：“…….苏末。”

　　“嗯？”

　　“……每每我闭上眼睛…都是当日你血衣满襟豁然站在纷争之中，随着东海万物顷刻间凋零……，我…好害怕。”九魇的声音轻缓悦耳，安然间有着不同往日的丝丝悲伤。话音落下，他感觉背上的苏末，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九魇接着道：“所以，就算你会……怨我。我还是做了。旋易的龙珠……还在。”

　　苏末并没有表现出吃惊：“这也是我死不了的原因。”只是淡淡的说着事实。

　　“你觉得自己欠他的……，我会帮你还。”

　　苏末微微笑着，听不出真实情绪的淡淡说道：“你拿什么还？你的龙珠？你的命，还是什么？那我不又变成了欠你的。”

　　“我倒希望你欠的是我，因为我要你偿还的亏欠，就是……你好好的活着。”

　　苏末交握在九魇颈前的手，蓦然一紧：“旋易知道我还在？”避开了回答。

　　“你说呢？”

　　苏末把瞬间涌现的旋易，强制抛出。缓缓抬起头：“九魇……，知道我听过最安心的话是什么吗？”视线深远。

　　九魇停住脚步，微侧着头：“……我在。”光洁的脸颊碰触到苏末柔顺的发丝，眼神宁静，浅笑依然。

　　苏末鼻子一酸，久违的情绪在内心波动，这一刻，她觉得苍穹有眼，眷顾又起。

　　连澈靠在洞室铺满绒毛的石椅上，随意拄着下巴，对进来的人，慵懒的说道：“去哪了？”

　　九魇放下背上的苏末，对连澈一笑：“你最近都很闲？”

　　连澈媚眼轻笑，眉梢含情：“不受宠了。”

　　听到连澈类似哀怨的话，九魇摇摇头不加理会，而苏末则立刻浮想联翩说了句：“北海龙王原来是女的。”

　　连澈说着换了个姿势：“男的。”颇有意味的等着苏末的反应。

　　心里突然冒出男宠断袖的字眼，苏末有点尴尬：“呵呵，男的好。”干笑了两声。

　　连澈电眼一眨：“你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

　　苏末觉得有点晕连忙把视线放到别处：“适…适合你。不是，你是那块料…，不……”苏末觉得自己越说越错，求助的看着九魇。

　　“好了，找我有事？”九魇插话进来，在连澈对面坐下。

　　连澈落寞连连的表情楚楚动人，魅惑横生：“哎，宫廷冷落，新人不胜旧人啊。”口中的旧人直指凤止再度受宠。

　　九魇听出连澈话语中隐藏的深意，也具深意的回道：“关心则乱。”意思是要连澈静观其变，把心态放平。

　　“难道我要拱手相让？”连澈暗示想对凤止出手。

　　九魇眼眸流转，语言常笑：“是你的一直都是。”

　　连澈听到九魇的话，又是魅惑众生的一笑。

　　苏末听着连澈和九魇的对话，径自喃喃自语：“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想到龙宫也不好混。”有点感慨。

　　苏末的话飘入耳里，九魇和连澈对视一笑，纷纷摇了摇头。

　　九魇看了眼连澈，唤声道：“你来的正好。苏末，我说的婳术现在就开始交你。”

　　听到婳术，连澈连忙起身：“我要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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