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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充仪（14）
柔贵人的心一抖，整个身子都失了力气，直接跌坐在了床上。
唐碧君低着头唇角闪过一丝笑，再抬起头时依旧是那般恐惧的面容，道：“妹妹你怎么了？你也看见了？”
柔贵人猛地转头看着唐碧君，眼里的惊慌虽是一闪而过，却仍被唐碧君捕捉到了。
柔贵人意识到自己的失仪，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唐碧君福了福身，努力正着面色，调整好自己的声音道：“没有，嫔妾方才只是腿有些发软。姐姐好生休息，这世上拿来那么多的……怪力鬼神，嫔妾不打扰姐姐，先回去了。”
唐碧君使劲点着头，“妹妹快回去吧。”
柔贵人走了两步，又听唐碧君异常关切道：“路上小心一些，别吓着了。”
柔贵人头也不回，搭着白琴的手飞快的朝自己的玉音阁去了。
先前还一团乱的玉欢阁静了下来，唐碧君淡淡道：“让大家都去歇着吧，这么晚吵着大家了。”
陈嬷嬷笑了一声，道：“方才柔贵人的脸色当真好看极了。”
唐碧君眼里闪过一丝凌厉，道：“辛苦元香了，她的功劳最大。”
“还是主子扮的好。”陈嬷嬷道。
“明早我不便去未央宫给皇后请安……”
“奴婢忘了告诉主子，皇上方才来时已经说了这几日主子都不必去未央宫了。”
唐碧君嘴角勾起一丝笑，“那便好，不过倒是可惜了，不能见着她明日在未央宫里失态的样子了。”
华羽殿两位妃嫔梦魇缠身，明早不知那些姐妹们会将华羽殿说成何模样，倒也苦了柔贵人了。
唐碧君心里越发畅快了，喝了一杯安神茶后便睡了过去。
……
辰时。柔贵人有些疲惫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主子，您昨夜没有歇息好，不如今早就不去未央宫了吧！”白琴担忧道。
柔贵人用手按着还隐隐发疼的头，不能不去，若是不去那唐碧君岂不是知道自己被吓着了，与她一样一晚都做着噩梦，夜不能寐。
白琴知道柔贵人固执，只好伺候她穿戴好，将昨日唐充仪送来的两个银薰球佩戴在身上，又伺候着她往未央宫走去。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这地上的雪也还积着。柔贵人朝未央宫走去时几度差点摔在地上。白琴有些担忧，但见着主子固执的往未央宫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柔贵人到了未央宫时，已经过了时辰了，一屋子的妃嫔们都在等着她。
她先进去给皇后行了礼，又道：“昨晚积了雪，嫔妾走的慢，所以来迟了，还请皇后见谅。”
姜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度，只抬手道：“你起来吧，下这么大雪本该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不过明日是腊八节，宫里有家宴，我有些事要与各位妹妹们商量商量。”
“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嫔妾们的职责，别说下雪，就算天上下的是真刀子嫔妾们也该准时前来。”谢贵嫔扫了一眼柔贵人，又笑呵呵的对皇后道。
“好了，柔贵人去坐着吧！”姜皇后道。
柔贵人站起身，走至自己位前，却发现唐碧君并没有来。心里有些窃喜，再不来只怕皇后娘娘再好的脾气也要罚她了。
未想，却听皇后道：“娴妃这两日染了风寒不能前来请安，唐充仪的事你们也知道，所以本宫也免了她这几日的请安。若是大家谁还有身子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本宫，这两日雪下的大。特别是贺充仪，柔贵人和谨贵人你们几位，要冒着风雪走过来，若是不行一定要告诉本宫！”
谨贵人笑道：“娘娘说笑了，嫔妾们的身子好的很，这点风雪不算什么。”
说着，又看向柔贵人，道：“柔贵人，你说是吗？”
柔贵人点了点头，想要说话却觉得自己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柔贵人这是怎么了？”谨贵人问道，一时间，殿里所有妃嫔全都看向了柔贵人。她们见着柔贵人一如昨日的唐充仪那般，一脸的疲累。
张婕妤嫌恶的看了她一眼，道：“这唐充仪和柔贵人都是这般，像是着了魔一样。莫非这华羽殿里不干净，瞧瞧，除了她们华羽殿的其他人可都还好好的。”
柔贵人的心紧紧缩成了一团，右手死死捏着扶栏，双眉紧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柔贵人可是昨晚没歇好？”皇后道。
柔贵人点了点头，虚弱道：“嫔妾无妨。”
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安排暖轿送你回去，你好生歇着吧，莫要耽误了明日的家宴，这是太后回宫的第一次家宴，本宫可不想你出了什么岔子。”
柔贵人无力再撑下去，只好应了声又由白琴搀着她走了出去。
……
第二日是腊八节。
早上，皇帝带着各位皇亲国戚们祭祀列祖列宗，又赐了每人一碗腊八粥。
到了晚上，才是宫里的家宴。各宫妃嫔都有参加。
家宴是在麟德殿举行，外面虽依旧下着雪，但是屋里众人的兴趣依旧不减。
今日可是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表现的一个好机会。
唐碧君的桌子和柔贵人的桌子相对，她今日又恢复了往常的神采奕奕，饶是各宫妃嫔都在，也能第一眼将她从人群中找出来。虽不是最美的，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舒适。
皇帝在最中间的主位上坐着，太后和皇后分别在两侧。等大家都行完礼后，太后特地看了看唐碧君，发现她精神大好，心里便安了。
“哀家听闻前两日唐充仪精神不佳，噩梦缠身，可是近日瞧你这精神奕奕的，哀家就放心了。”
“托太后的福，嫔妾已经无碍了。”唐碧君道。
“好。”薛承翊举着面前的酒杯对唐碧君道，“那朕也放心了。”
唐碧君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酒杯，遥遥朝薛承翊敬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薛承翊也非常爽快的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光了。
此时有人不愿意见着皇帝和太后的目光都放在唐碧君身上，便各自上前给他们敬酒。唐碧君乐的悠闲，放下酒杯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柔贵人。
柔贵人的精神异常糟糕，就算面上化了浓浓的妆也难掩眼里的疲惫。看样子，自前晚回去之后便一直备受折磨。
唐碧君朝她举了举酒杯，柔贵人不好推辞，也举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等到她放下酒杯再看向唐碧君时，却发现她身后好似多了一个人，她眯了眯眼睛，那人不见了，再睁开眼睛时，那人又出现了。不过那人虽站在唐碧君身后，却好似一直在笑看着她。
柔贵人忙紧紧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那人的笑。
幻觉，都是幻觉，她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再睁开眼时，那人果真已经不再了。
柔贵人松了口气，却瞧见殿里多了一张桌子。
韦修华正坐在那张桌子前与大家一起举杯庆祝了。柔贵人的心好似被人紧紧捏着，一直透不过来气。
脑子忽然想到方才来麟德殿时唐碧君对她说的话。
她说，她梦到了韦修华，韦修华还称要与她们一起参加今日这个家宴。
柔贵人咬着唇，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当日受了猫刑的宝鹊和被她下毒害死的韦修华。
对面的唐碧君见着柔贵人的变化嘴角的笑越发的明显，唐碧君一直看着柔贵人，等到柔贵人注意到自己时，她只张嘴没发出声音，说了几个字。
——她来了。
柔贵人一怔，心猛烈的朝下沉着，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她就在窗外看着你。
——华羽殿里不干净。
——你能安心吗？
——你小心点。
——她们都死不瞑目。
柔贵人抱着头，使劲捂着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些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不停的往她耳朵里涌着。
柔贵人不停喘着粗气，终于抬起头来，却发现所有人好似都看着自己在笑，她们都张着嘴说着话，她却听不见她们说的是什么。脑子里一直是来回响着方才那些话。
柔贵人咬着牙，只觉得那声音尖利的可怖。她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尽全力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惊声尖叫着。
一时间，整个麟德殿里很快的便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近乎癫狂的柔贵人身上。
唐碧君眼底的笑越来越浓烈，以至整个脸上都是神采飞扬的笑。只是这时没人注意她，除了坐在上面的太后。
太后心里暗自点了点头，柔贵人去了，她的心腹大患也就去了。只希望这个唐碧君以后能听话一点，不要像柔贵人那般逼着她对她出手，那样就不圆满了。
薛承翊见着柔贵人这番模样，先前的好兴致全数被破坏了，冷声道：“柔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柔贵人终于从那片尖利中听见了薛承翊的声音，胆怯的抬起头看着薛承翊，双眼不住的掉着泪，道：“皇上，妾身……妾身见鬼了……她们，她们要害妾身……皇上……皇上要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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