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入党申请书交出来

　　对于一个月都有好几次的托福考试，更大的压力来自于金钱。林籁和王乐乐报名的那场考试在周末，然而到了周五，王乐乐忽然怯考了。

　　照理说，不管怎样钱也付了你总归去考一考，考好了运气，考不好也没事。总比你不去考要好。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但王乐乐就是不想考。

　　他家人搞不清楚他的考试时间，当天晚上计划着周末去郊区露营吃烧烤，王乐乐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想着自己破碎的口语，周日上机一定闹结巴。他以前初中的时候学校试验机房搞过一次口试，那经历实在太可怕了，录音一开始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

　　王乐乐觉得自己比起当年没进步多少。

　　去年暑假报的英语班，用是有一点，但也没大用。把他的口语水平从小学生提高到初中生，然后就止步不前了。

　　他跟林籁讲他不想去考试了，感觉没准备好。

　　林籁收到短信，已经无力生气了。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战线实在拖得太长了。而且他不是没有预感的，最近一个礼拜王乐乐一直在磨叽这个事情。事到临头他愿意浪费钱，林籁也没有话讲。

　　所以王乐乐和家人出去野营，林籁去考试。但这次他也没考好。

　　王乐乐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又很心虚，毕竟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的。但知道林籁也没考好，他又安心了一点，因为感觉他们的进度又一样了。大概好好准备以后可以再考。

　　但这之后林籁就不提出国的事情了。他觉得王乐乐已经把自己的态度很好地传达给他了，如果乐乐连托福都不敢去考，那GRE更是白搭。你要找一个自己也想出去的人，一起奋斗会很有动力，但靠他一个人死拖，实在太累了。

　　他也并非一定要出国，只是觉得不趁着年轻到外面看看，将来可能会有遗憾。但王乐乐的想法显然不同，对他来说旅游就满足了。

　　这一年的暑假，王乐乐家里给他联系了一份实习，是一家财金期刊，门槛非常高，隔几年才向社会招聘一次，而且非名校学生不录取。

　　暑假开始后王乐乐天天给人去做白工，不仅没有钱拿，还要倒贴路费饭费。更为可恶的是，杂志社中午还要收实习生额外的搭伙费，把他们当成民工看待。

　　实习生被派去参加企业发布会，一般都有红包拿。王乐乐的指导老师是个三十多岁成了家的女的，每次王乐乐把红包给她她都收下。另外有的老师也这样，就引实习生背地里骂小气。但也有的男老师会直接让实习生自己收着红包，还说“拿着吧，你们也怪辛苦的，又没有工资！”所以两相对比，为人慷慨程度立分高下。

　　有一次王乐乐的指导老师独自窝在角落的写字台后面，一群实习生走进来，以为办公室没有人。讲到这件事，有人问王乐乐：“刘眉收不收你的红包？”王乐乐不像其他人这么义愤填膺：“看情况吧，有时候还是会给我的。”于是这位刘老师就免遭此次批判，几个实习生痛骂另两个从来私吞红包的小气鬼。

　　那之后再一次王乐乐拿了红包给刘眉，她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你自己收着吧。”王乐乐大为惊奇，但也很开心。他把这事告诉林籁，林籁说不会这么巧，你们之前说的话肯定传到她耳朵里了，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任何在人家背后说的坏话最终都会被那人知道，其实还挺有道理的。

　　不管这话有没有道理，王乐乐还是很高兴第一次拿到了钱。他假惺惺地去上交给父亲，他爹让他自己拿着。于是他很高兴地用来和林籁过七夕了，白天去滑雪场滑雪，晚上订热门的餐厅，结果因为玩得太HIGH，最后还倒贴进去两百块。

　　大四开学，王乐乐还剩三门课，然而很不巧地分开在三天，让他很头疼。因为实习那边一般需要每周至少三天的出勤保障，王乐乐只好每周选择性地翘课。他们杂志社现在四个实习生或多或少都是关系户，据说今年会有1~2个的内部留用名额，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辅导员又发短信通知他让他每周四去上党课。周四王乐乐本来就没课，不可能为了这个来学校。后来因为不能出席的同学太多，学院里又改成每月至少交一份思想报告，王乐乐只好狂翻报纸找能用的时事材料来作为思想进步的阶梯。

　　林籁只有两门课，开始在一家证券公司总部实习。本来人家不招本科生，但有D大学生会事业部出去的学长在里面。林籁以前进学生会时，因为事业部是大热门而挑了这个部，但并不清楚究竟会对自己有多少好处，现在临近毕业，手上一大把各种公司HR提供的实习资源，倒可以供他挑来捡去。

　　现在他们要天天见面不容易了。有一次王乐乐上午的课，林籁下午的课，王乐乐特地在自修教室混了一个下午，终于等到林籁出来，去附近的商业区吃晚饭。路上正好又碰见同学，是学院大班班委的。

　　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视频啊合影啊之类的。

　　林籁和王乐乐对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平时还真没一起拍过什么照片，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个意识。

　　问那班委要干什么，对方先说要保密，然后又招了是毕业晚会要用。他们最近刚开始讨论毕业晚会的事，知道一旦到下半学期肯定全部跑得无影无踪，所以素材先开始收集起来。

　　他们开始下意识地留一点照片，但很快自拍拍腻了。王乐乐就提议去拍艺术照，结果网上找了一家拍了一套情侣写真，被忽悠掉三千多块。不过他们现在有钱了，不过是两个人实习大半个月的钱。

　　林籁固定工资两千五，王乐乐依旧靠车马费度日，有时运气好了收入比林籁还高。

　　有一次他们睡完觉，感觉又难舍难分起来，王乐乐枕着林籁肚子说我们一起住吧，林籁顺着他的毛，感觉很可行，就是老妈那里不好交代。

　　娶了媳妇忘了娘，自古而然。

　　不久之后，林籁和他妈又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事情极小，但吵得也极凶。林籁妈坚持认为自家儿子的青春叛逆期特别长，至今难以到头，而林籁给他妈扣更年期的帽子扣得更理直气壮。

　　林籁大声说：“我要搬出去住！”

　　他妈嗤之以鼻。

　　林籁就疯了似的冲进房间开始刷房屋中介，然后大晚上地开始一个个电话打出去咨询。

　　林籁妈听见儿子在房间里发疯，不知道他是借题发挥，只觉得越听越心惊，好像生意真要谈成了似的。林籁和好几户都说周末去看房。

　　然后林籁妈憋不住了，冲进来夺了他的手机。

　　“你发什么神经病！”她骂儿子。

　　在一个个漫长的电话里，林籁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心还是很狠，没有动摇，他觉得这是个搬出去的好机会。

　　第二天林籁和王乐乐说了这件事，说要去看房，王乐乐说这样不好吧，你还是和你妈讲实话算了，不然她还以为你是嫌弃她要多伤心。

　　林籁说你怎么和她讲的话一样。

　　王乐乐说本来嘛，你妈好不容易养你这么大，你现在跑了，给她感觉就是翅膀硬了可以踹了老娘了。

　　林籁说那怎么办？

　　王乐乐说，你就跟她实话实说吧。她要是不同意再说。

　　林籁说她肯定不同意。

　　王乐乐说你迟早要说的，等她发现，不如你先告诉她。

　　林籁说万一她要我们分开怎么办？

　　王乐乐反问会吗？

　　林籁说很有可能。

　　王乐乐问那我们分不分？

　　林籁说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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