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清晨，宋小燕提了包去上班，她穿了一条月牙白的真丝长裙，胸前一朵淡红色的荷花一直开到她的脖子下。晨曦柔柔地照在她的身上，宋小燕有些别扭地走着，总觉得裙子过于洁白，自已过于醒目了，每个人都在打量、注视着她。她没来由地感到紧张、慌乱，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会在这个清晨发生。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会有什么发生呢，一切都是那样地一成不变、按部就班。”
　　快到巷口的时候，宋小燕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她没有注意，一直朝前走。
　　“小燕。”沙哑而低沉的呼唤让宋小燕止了步，她站在那里，全身僵硬。
　　一个人，一个男人出现在宋小燕的面前。阳光顿时在天空中撒下无数个光圈，热血立刻涌上了宋小燕的脸——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多么亲切又多么疏远，是他吗？真的是他？宋小燕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是的，站在宋小燕面前的正是雷霆。三年的时间令雷霆有了改变，他的平头有些发青，下颚微微凹陷，脸上的青春与朝气已被强悍冷硬所取代。
　　宋小燕的眼中慢慢有了泪水，雷霆向着她迈近一步，用长长的臂膀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像一个溺水中得救的人那样发自内心地呼唤：“啊，小燕，小燕，我回来了。三年了，终于又见到了你。”
　　宋小燕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雷霆的肩上——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拥抱着自己的人，这个千方百计要忘掉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心里，从没有离开过。
　　“这三年，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雷霆的声音鼓荡着宋小燕的耳膜，“所有的痛苦我都忍受过来了，因为我相信你在等着我，一定会等。”
　　“你错了，我没有等你。我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宋小燕没来由地感到了委屈、伤心，她推开雷霆，大声地喊起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们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我知道，我知道。”雷霆连声说，“你结婚了，和你那个所谓的哥哥结婚了。但是，我也知道，你的心还在等着我。在狱中，只要想着还有一个你，我就有了希望了。我回来了，小燕，你看着我的眼睛，是我，我回来了！我们不该、也不会再分开了！我不管你现在怎样，只要我们还彼此需要，我们就不应该、也不会再分开。我知道你还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雷霆的双眸是那样地深，如同一口千年的井，宋小燕害怕看到这双眼睛，她怕自己落了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出狱后的雷霆暂时在一个朋友的店里帮忙，那段日子，雷霆寻找一切机会来找宋小燕，而宋小燕也象一个染上毒瘾的人，无法自控地与雷霆一再相见。
　　宋小燕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她盼着每一次与雷霆想见的时刻，另一方面，刘启明，那个爱她爱到骨子里的刘启明，那个她也同样怀有深厚感情的刘启明，她又如何去面对？
　　每次见面，宋小燕都恳求雷霆：“别再找我了好吗？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我这样做对不起他，同样也对不起你。更重要的，我根本无法摆脱这种罪恶感。”而每次分别，雷霆都迫切地央求宋小燕离开刘启明，回到他的身边：“你不好开口，就让我去跟他说。我已经等不及了，我要百分之百地拥有你。”
　　宋小燕连忙阻止：“不，不，你不要去伤害他。”
　　雷霆红着眼睛，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凭什么不能伤害他？那你就可以这样伤害我吗？”
　　“伤害？你跟我提伤害？”宋小燕悲愤不已，“究竟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当初我们都快结婚了，是你，是你自己造成了这一切，究竟是谁伤害谁？”
　　雷霆的情绪也很激动：“小燕，我那是身不由已。”
　　“打架抢劫这样的坏事，你也是身不由已吗？”
　　“是的，我是做了坏事，可是我再坏，再不是东西，我都没有背叛过你。”
　　“你是在指责我？你有什么权力指责我？”宋小燕痛苦极了，双唇颤动着，“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说你是身不由已，那么我告诉你，我也是身不由已。”
　　“你终于承认了，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想填补一下自己感情的空白。或者，你只是报答他，报答他这么多年对你的爱。”雷霆吻住宋小燕，宋小燕的身体全软了，泪水流了下来。
　　太长的吻，太多的泪水，宋小燕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然而雷霆还在说：“有了我，你还会说爱他吗？那种男女之爱，要死要活的爱情，你跟他，有吗？”
　　毫无疑问，雷霆的出现激起了宋小燕炽热的情感，使她意识到，其实，她一直都在渴望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她一直都在盼望着自己像像无数个女儿一样，到了适婚的年纪就离开娘家，然后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去过另一种全新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对宋小燕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在那里，她不再是妹妹，也不再是女儿，而是一个既独立又快乐的女主人。然而，她知道，她得到这一切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怎么能忍得下心去伤害彼此感情深厚的刘启明？是的，正如雷霆所说的那样，对于刘启明，宋小燕根本没有那种激烈的感情，但是她爱刘启明，这种爱平静、安宁，像一缕阳光柔和地照耀在她的心上，像一股细流静静地流淌，有时候，她甚至于感受不到这就是爱。这样的爱相比较对雷霆的那种暴风骤雨似的感情，那种神魂颠倒、难以抗拒的男女之情，显得太过平淡，太过无味。
　　何去何从？如何割舍？宋小燕一时间六神无主，犹豫不决。
　　刘启明也感到了宋小燕的变化，他看着宋小燕恍惚的样子，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宋小燕回过神来，尴尬地掩饰：“啊，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有点儿累……”
　　刘启明释然，更加温柔体贴地对待宋小燕，他万万不会想到，他和宋小燕的感情正经历着异常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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