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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一个月后,雅瑟意外接到了涅克莱的来电。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但他记得布兰已经出院返回赛隆家休养了,到底还有什么事能让这名大律师惊慌失措?
「阁下,能请您帮我找个人吗?」
「找谁?」
「弗朗西斯。」
听见这个名字时雅瑟沉默了很久,久到涅克莱以为他掉线了。他试探性地喊了他一次,才听见他道:「那天分开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他离开亚米斯特了。」
「是吗?」
「但他也消失了。」
「也许是回去塔克索躲起来买醉了吧?」他最会了不是吗?一遇上不顺心的事就折磨自己的身体,也不管旁人看来是否会心疼。
「不,这次不一样……这次连卡特也不晓得他在哪儿了。」
「好不容易帮他找到了家人,为何不能老实一点乖乖待在家里,非得到处惹事生非不可?」雅瑟皱了下眉头,不过涅克莱看不见,只觉得他的口气听起来异常冷淡。
「阁下,那天你离开后弗朗西斯就尾随你走了,我问他要去哪儿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我借了一张通行证,一个人开车走了。」
「那你就让他走吗?」雅瑟不晓得自己在气什么,他不断说服自己涅克莱应该要为弗朗西斯的失踪负起责任,但其实他心知肚明,他只是在推诿责任。
「不让他走还能怎么办?赛隆先生并不打算认他,而且弗朗西斯本人似乎也无意认祖归宗,不过……」
「不过什么?」
「他拿走了那枚戒指。」
「是吗?」雅瑟幽幽想起了那名女人,倘若她当年没遭遇那件事,他恐怕也不可能和弗朗西斯相遇吧?他的世界曾经很冷清,但也曾经温暖过,他那乞讨式的爱情一度让他觉得他可以拯救这个人,没想到到头来只是透过他的手,又把他推往地狱的深渊。
「能卖我个人情替我找找他吗?」
「找到了又如何?」
「至少得先确保人是平安的吧?」
「涅克莱先生,看来你依然很关心他。」
「阁下不也是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轻笑。
挂断电话后雅瑟让人把义夫找来,但却收到他一大清早就驱车出城的回报。
「出城?往哪儿去了?」
「据说打算去塔克索一趟,至于去做什么义夫先生就没交代了。」
「是吗?你知道义夫在离开帝波之前和谁联络过吗?」
「不清楚,不过助理说义夫先生似乎忘记带手机出门,假如阁下要找他的话,我们可以透过汽车的GPS联络他看看,请问阁下有需要吗?」
「不用了。没事了,你下去吧。」是什么原因让义夫在亚米斯特戒严时期还丢下一切前往塔克索?他又去塔克索做什么?「飨宴」不是早就落幕了吗?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又按下传呼铃道:「让贝鲁.卡尔冯立刻来见我。」
※
「参见阁下。」
「你就是贝鲁.卡尔冯?」清瞿而布满皱纹的双颊,因上了年纪而显得佝偻细瘦的身材,雅瑟托腮望着眼前年过半百的老人,总觉得他似乎对他的传唤早就心里有数。
「如假包换。请问阁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劳吗?」贝鲁露出一口坏牙,鼠辈般的眼睛飘移不定,无礼而轻浮的举动让雅瑟感到些许不快。
「义夫去找过你吗?我的部下告诉我义夫一大清早就前往塔克索了,可是我到现在却还没见到他回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你那儿出了什么意外?」
「阁下真是风趣,塔克索再怎么乱也是个讲规矩的地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义夫先生——」
「这么说来我的仆人是平安无事离开塔克索啰?」
「阁下,其实义夫先生今天并没有在塔克索停留多久,因为他来的路上车上似乎还有另一名客人。」
「客人?你有看见是谁吗?」
「我没看见。当时我们约在码头见,只有义夫先生一个人下车,义夫先生给了我一笔钱交代我毁掉剩余的『飨宴』后便匆忙离去了。」
「他是几点走的。」
「上午十点钟左右。」
雅瑟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他的管家义夫依然行踪不明,但令他好奇的是他车上的客人是谁?难道义夫有事瞒着他吗?
「阁下,我的手下有人看见义夫先生的车往维罗的方向开去,您说义夫先生会不会在那儿呢?」
「维罗?」送走贝鲁之后雅瑟再度陷入沉思,他想不到义夫和维罗之间的交集,真要说有的话,大概只有那个海滩吧?
修比特海滩,他的父亲,昔日戴蒙尔领主毕典洛菲.冯.伊尔森葬身之地。
※
冷冽撩动金发的海风让雅瑟闭上了眼,在寂凉的的空气里他尝到了海水的咸味,苦苦的,涩涩的,像是累积了二十几年迟来的眼泪。
他睁开眼睛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父亲的魂魄是否还在此地徘徊?倘若是的话,那么他可以安息了。
能兵不血刃取得胜利,恐怕还是得归功于他的亲信义夫吧?
轻轻的,背后似乎有脚步声靠近,雅瑟回过头去,被风吹乱了灰发的老者少了平素的严厉,看起来落拓而沧桑。
「少爷怎会想到这儿来?」
不知为何,义夫的声音听起来老迈了许多,或许是长达数十年的算计早已让他身心俱疲。「那你呢?又怎会想回到这里?」
「我回来看看老主人。」
「义夫,你今早去塔克索做什么?」
「去监督贝鲁销毁剩余的『飨宴』,少爷不是不希望这些害人的东西留在世上吗?」
「是啊,但这不像你……早该在一个月前就完成的事你为何拖到今天才进行?贝鲁说你车上还有一名客人,那个人是谁?」
「是与少爷无关的人。」
「有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判断,那个人是谁?」
「是被少爷舍弃的人。」
「弗朗西斯在你手上吗?」要真被他猜中了他也不意外,他知道义夫对弗朗西斯并无好感,但他在决定放过卡特时也知会过他对于弗朗西斯的处置,他没想到他居然阳奉阴违。
「少爷请放心,多余的垃圾我自会替少爷清理掉,无须少爷费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为何违抗我的命令?」一再和他打官腔的义夫似乎教雅瑟有点忍无可忍了。
「少爷,您好不容易才扳下席威斯.赛隆,我有责任守护您的江山。即使这个男妓不至于成为您的弱点,但他再怎么说都是赛隆家的人,老主人也不会希望您和他纠缠不清的。」
「是你逼我和他纠缠不清的不是吗?我已经答应要放他走了你又把他抓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必须防堵任何会危害少爷的可能。」
「少废话,把人交出来。」
「死了。」
「什么?」
「他绝食了将近一个月身体很虚弱,才出亚米斯特人就咽气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少爷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在来维罗的路上,我不希望他的尸体玷污老主人的长眠之所,半途就把他推下车了。所以倘若少爷坚持要看尸体的话,也只能沿路回去找了。」人命关天的事从义夫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弃养小猫小狗般的稀松平常,雅瑟拿他没办法,半信半疑之余,仍试图从他那张铜墙铁壁的冷漠中找出一丝破绽。
「义夫,我诚心希望这又是你另一个高明的谎言……」
「少爷,所有的谎言已经结束在亚米斯特了,您信不信都好,但都不需要为了一个低贱的男妓辜负老主人对您的期望。」
「你少在我父亲面前胡说八道!」
「不会的……我向来只说该说的……只要少爷不走偏,今后就算没有我少爷也一定可以成为像老主人一样英明的领主的……」
「什么叫做就算没有你?」雅瑟不解其意,但老者却只是把手指抵在唇上,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义夫?」
老者伸手探上后腰,唇边挂着类似欣慰的微笑,在雅瑟反应过来之前,拔出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义夫!」砰——
雅瑟冲上前去,惊呼声与枪声同步震碎在空气里,他眼睁睁看着老人瘦小的身躯软倒在沙滩上。
红到发黑的鲜血从太阳穴汩汩流出,然后被涌上的潮水一点一滴带回深不见底的海里,令人怵目惊心的景象让雅瑟掩面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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