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素

　　一处偏僻的小镇，一条总积着污水的小巷，两间破旧的小屋，从屋里不时传来咳嗽阵阵。
　　咳嗽的是位年轻女子，面上带着一丝病容，她用手捂住嘴想掩盖咳嗽声，但并不能如愿。
　　此时的她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眼睛不停向窗外张望。
　　天已擦黑，从小巷另一边传来微重的脚步声响，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终于回来了。
　　进屋的是个少年，脸上涂了很厚的一层粉，甚至嘴上还着了胭脂，穿的却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只见他并不忙着进里屋，而是在外边小院的井内打了水上来，把脸上的粉和嘴上的胭脂通通洗净，才迈进年轻女子所在的地方。
　　“又这么晚才回来，做工很辛苦么？”女子心疼地问着。
　　“不苦，为了你的病早点好起来，怎么都不算苦。”他笑着说道。
　　“可是。。。”她还想说话，却被他打断：“别想太多，等挣多点钱，你咳嗽的不厉害了，咱们就离开这儿，找个更好的地方安家。”
　　“咳咳。。只是觉得，过意不去。”她还是说道。
　　听他讲，是他把她从河里救上岸，那时的她已气息奄奄，又是他用米汤一点点地喂她，把她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她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就是说，她失去了记忆，而他，是她现今唯一的依靠。
　　她能感觉到，少年对她有强烈的好感，而她却不敢向他承诺什么，可能是因为失忆吧。
　　所以两人之间，暂且姐弟相称，这还是他提出来的，他很贴心。
　　“没什么，我救了你，证明咱俩有缘，也许是前世修来的呢。”他朝她笑得很开心，她也笑了。
　　他说他叫素郎，是个孤儿，平时靠打些短工为生。
　　河水很凉，所以她虽被救活，却还是着了凉气，咳嗽不止。
　　素郎每天都在外忙活，挣了钱便到镇上的一家小药铺抓药。
　　他对她真的很好，也许是在希望着，待她病好之后，便能嫁与他吧。
　　他给她起名叫‘茹儿’，说是很早以前认识的女孩子，名字里有个茹字，但她搬了家，再也见不到了。
　　也罢，总不能没个名字吧，就叫茹儿好了。

　　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只是素郎回来得越来越晚，天气很热他却从不曾脱了上衣凉快一下。
　　心里难免疑惑，可她不知要怎么问，他才会对她说实话，因着她并不糊涂，做什么样的工需要那么晚才能回来，甚至有时身上还沾满酒气。
　　病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多了，咳嗽也不再厉害，于是她想，探个究竟。
　　为安全起见，她换了身男装，是他平时不大舍得穿的衣服。
　　一路跟着他来到一处看似高雅的庭院外面，大红漆门十分耀眼。
　　只见他轻轻敲了下门，门便开了条小缝，很快便放他进去了。
　　她也来到庭院门口，依样画葫芦，门照旧开了条小缝，而她却被告之，要从前门进，而且要晚上来。
　　她绕到前门，楼阁的扁额上面清楚写着‘觅春轩’三个大字。
　　‘觅春轩’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妓院？
　　这日他仍是回来得很晚，她假装睡熟，直到外边传来哗啦哗啦撩水的声响，才小心地趿了鞋悄悄来到院中。
　　素郎果然在洗澡，裸露的背脊正对着她的眼，那刺目的鞭痕不由使她惊叫出声，他快速抓过衣物盖住上半身，僵硬地回转头道：“吵醒你了么。。”
　　眼泪从脸上一滴滴滑落，她颤抖着双唇：“告诉我实话，你倒底。。在做什么养活我？”他脸上呈现出痛苦和挣扎，犹豫许久才道：“我若说了实话，你会不会嫌弃我，离我而去？”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又怎会嫌你？”她诚恳地望着他道。
　　“这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适合挣钱的地方。”
　　果真是这样，他用自己□□换钱，为她买药，改善伙食，还有床上那厚厚的，摸起来异样柔软的毛皮褥子。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她说不下去，喉咙里像噎了东西般难受。
　　“做这种肮脏之事对吧？”他把话接了过去：“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我别无他法。”
　　“可我宁愿吃糠，也不要你这般牺牲。”
　　“再忍忍，等到了期限，咱们就离开。”到时拿到足够多的银子，他要和他的茹儿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平凡的生活，最好她，一辈子也不要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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