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彩虹初晴

　　两边都摆出这种过于友善的态度反而让场面焦着，两人都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反应。

　　似乎认清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对艾玫下手的，水野薰放弃了继续对峙而转身离开，「......炎真在主城裡，大家都在那。」

　　言下之意想去劝就劝吧，不过对方认定艾玫是绝对无法伤他们半毫的。艾玫对这点完全不在意，反正这本来就是事实。

　　但薰考虑的是正面的武力，而她这几年又不是白混的。只要爱黛尔和朱利不在，要拐骗炎真逮他和自己一块死还是有点机会。无论如何她是不愿意见到对方被黑暗扭曲的模样，人如果被逼到得那样活着，死亡的平静和安宁都还要好一点。

　　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连最后一点声响都完全远去，艾玫回头又坐下来给营火添了柴，继续熬着这个寂冷的夜。

　　明天不论面对的是什么，那便是最终的结局了。那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路普斯长老给她喝的究竟是什麽，只是希望在完成一些该做的事情之前别妨碍到她，而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再回去的。

　　明天...就结束这一切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坠入半梦半醒间，艾玫保持着浅眠的状态休息过几个小时，在天边开始露出曙光时便扑灭营火继续动身。

　　薰所说的方向和自己一开始锁定的目标完全一致，艾玫毫无悬念的按着原本的路线走。在太阳几乎升到头顶之前便抵达了主城区，看见一些零落的散在山头几处、按着整座山势所建的石垛高台。但她知道这些不过是突显在外头的一点点罢了，整个建筑物的主体完全在看不到的地方，就是说整座山包着一座城堡也不为过。

　　艾玫直接挑了最靠近的入口进去，至于警卫什么...别指望人数稀少到个位的西蒙家族能生出那种东西来。从一开始进入的那层楼展开搜索，艾玫上上下下跑遍了每一个房间，在怀疑自己该不是闯了空门时，终于在最下层早已荒废的主殿看到人影。

　　她是很想当那坐在主位上的某物是具尸体，不过那边不但一直发出低吼和意义不明的声响，人影还是某个似曾相似的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不想靠近那裡......如果可以的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事情想开以后艾玫稍微恢復了平常心。不过看着对方与几日前相差甚远的外表，艾玫还是不禁努了努眉头。

　　「...炎真，你究竟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

　　艾玫走进广大空旷的主殿，仔细比对对方熟悉的容貌和陌生的模样。炎真看起来几乎不保有自己的意识了，不过即使有些迟钝但闻声后仍是反应过来，用僵硬怪异的方式抬起头看她，「彭哥列的...」

　　「是啊，我现在是彭哥列的人。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不、不是妳...」炎真痛苦的抱着头，咆哮的声音凄厉近乎哀嚎，「不不──！呃啊啊啊──！」

　　一夕之间获得的强大力量，就算拖的再久也还是逃不了其所相应的代价吧。演变到了这个局面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除了被发狂的炎真宰掉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想想，快想想。

　　得想办法逼迫他清醒过来，被完全失去理智的炎真杀了，除了更加增添他的痛苦之外毫无意义。

　　醒过来吧，然后用自己的意志去做出决定......求你了...

　　「炎真...」

　　「不要靠近我！别过来！」

　　「...你说不要就不要，我有那么听话吗？」

　　「别过来...我会杀了妳的，真的会杀了妳的！」

　　「...也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早点摆脱这场闹剧。」

　　「艾玫，我真的会伤妳...」

　　炎真的声音近乎哀求，却反而让艾玫一喜。对方还有理智，这样的话该还来得及...

　　「炎真...没事的。」

　　艾玫走上前去，缓缓靠近对方。却在要碰到炎真的肩膀时被大地之力狠狠扯开，直直撞上了另一头的牆壁。

　　强烈的冲击过后只感觉到更多的疼痛袭来，被痛楚淹没时只感到自己反射性的蜷起了身子，待思绪迟钝的恢復过来，勉强睁开眼睛后的视界已经有一半染上鲜红。早就圮毁大半的大殿受到冲击后不但垮了牆壁，从上方也坍塌了一小片屋顶，几乎被碎石瓦砾掩在底下的艾玫摀着流血的额角站起身来。

　　要死了...也痛死了......

　　搞什么，她要的是炎真杀死她，而不是一个疯子。而且估计对方醒后发现自己失去理智时这样夺走人命，之后会疯得更彻底。

　　艾玫真正受了伤似乎也让对方受到刺激，炎真抱着头痛苦的挣扎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看向她时眼底却是一片空洞的漠然。

　　──不好。

　　才刚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的身子就再次飞了出去。这次对方乾脆的把她连地板和好几根柱子一块掀了，感觉就和挥掉一堆尘土差不多。

　　「绘芽！！！」

　　突然插入的声音响遍整个大厅，因为惊惧而无比尖利的尾音在两端的牆面间都回荡了好几次。几乎是在同时打开了门的纲吉冲进巨大的主殿裡，却只来得及接住女孩坠下的身躯。

　　跟在后头跑进来的几人一时也慌了脸色，飞快的赶到两人身边。

　　「为什么矢木会...」

　　「谁、谁知道啊！而且一进来就伤成这样...」

　　幼狮模样的匣兵器不安的蹭在主人小腿边，而纲吉已经完全吓坏了。

　　「绘芽、绘芽你别吓我啊，求求妳...求求妳睁开眼睛。」

　　「你这笨蛋，别再摇她了，快把艾玫放下来。」

　　在现场唯一还保持冷静的家庭教师指示下，纲吉战战兢兢的让女孩躺平在地上，并看着里包恩从行李中拿出布巾，紧紧的裹住不断渗血的胸口。

　　目前为止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纲吉看着里包恩停下动作站开来，同样意识到这一点。里包恩再次转身去翻行李时掏出了无线电，这时连被狱寺紧紧抱在怀裡摀住眼睛的蓝波似乎也察觉到气氛而不敢出声。

　　「船上肯定备有医疗人员的......啧、要接通啊...」

　　他们不知所措的看着艾玫，眼睛在苍白的脸庞和染红的胸前游移，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大殿另一端的那个人......

　　++

　　望著女孩摔飛出去的身影，炎真有那麼一刻清醒了過來。他愣愣的看著那些一大片被胡亂掃開的建築物碎片中，艾玫讓一根長型的銳利石塊刺穿了胸口，在血花迸出的瞬間過往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上。

　　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堅信會與所有同伴們一起走到後最後共抗外侮的日子，艾玫離開的那一天，再次遇上的那一天......

　　『炎真~炎真~我跟愛黛爾姐你以後要娶誰當新娘子？』
　　『噗、被迫要在你跟愛黛爾海特之間選一個，這對炎真來說也未免太殘忍了吧？唉唉、好好我不說了艾玫醬...喂紅葉救命啊！』

　　『Enma跟Eme，虽然不一样但还真是像。也算是有趣的緣分啊...你看看，有時候沒聽清還真不曉得在叫誰的名字。』
　　『才不想被和這個笨蛋搞混呢！』
　　『喂喂、這樣炎真會傷心的。』
　　『咿咿──明明說的是事實。炎真，不許傷心啊！』

　　『怎麼原來妳的名字也是戲劇女主角的名字嗎？我都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耶，要不讓安東尼奧叔叔帶我們去看看，那齣到底是什麼樣的戲劇好了。』

　　『有些話，我一直想說，但是不能說。以現在的身分，我終於能夠告訴你那些話。』

　　『綱君昨天還說著好不容易成了朋友什麼的......炎真，應該不是你們幹的吧？』
　　『...不管你們在想什麼，綱君會成為彭哥列的十代目，而我會成為他的妻子......這都是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了。』

　　『被人欺負了你也吱一聲，好號召愛黛爾姐她們給你報仇啊。』
　　『喂、再不理我搔你癢了喔，要做比搔癢更過分的許多事情了喔。』

　　『背叛不是像我這種人才會做的事情嗎？...為什麼會是你？怎麼可能是你呢？』

　　『吶、炎真...』

　　++

　　视线慢慢的聚焦回来，有着淡金色长髮的女孩仍然一动也不动的卧在血泊之中，脑袋好不容易运转起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却又马上被剧烈的痛楚、哀伤和愤怒淹没。

　　怎么会这样？是我杀了她吗？杀了...艾玫......

　　又要...再一次的，失去她......

　　失去她......对...因为艾玫的爸爸是该死的彭哥列的人，所以才会...才会......

　　然后艾玫变成了彭哥列的人...所以我必须要......

　　我...必须......

　　我......

　　杀了...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彭哥列...该死的.....泽田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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