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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夜,相拥探戈红
列车在虚空中疾驰,窗外的迷雾像是有生命的灰色绸缎,不断擦拭着玻璃。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原本流淌着小提琴曲的静谧夜色。
“死人啦——!!!”
声音来自隔壁的头等车厢。
沈清秋放下手中的红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骨瓷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声。她抬起眼帘,看向正站在一旁为她切水果的十七。
“看来,我们的下午茶时间结束了。”
沈清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上的蕾丝,“走吧,塞巴斯蒂安。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客人’,这么不懂礼貌。”
十七放下银质餐刀,取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套上并不存在的果汁。
“遵命,我的主人。”
……
案发现场是一间完全封闭的豪华包厢。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户紧闭,就连通风口都焊死了。
死者是一个大腹便便的钟表商人。他此刻正坐在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脸上还挂着死前那一刻极其惊恐、又极其享受的诡异表情。
他的胸腔被整齐地切开了。
没有血迹。
因为他的心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正在“滴答、滴答”走动的、锈迹斑斑的黄铜怀表。
那怀表的指针逆时针转动,每转一圈,尸体的皮肤就灰败一分,仿佛生命力正在被这块表倒吸进去。
“是‘窃心鬼’!一定是传说中的窃心鬼!”
周围的乘客窃窃私语,那些长着鸟头、触手、或者义肢的怪诞生物们,此刻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列车长——那个没有脸的机械木偶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盘飞速旋转,似乎在计算损失。
“让开。”
沈清秋推开人群,走进了警戒线。
她没有戴手套,而是直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了那块还在跳动的怀表。
【系统接入:信息回溯。】
【时间节点:30分钟前。】
嗡——
沈清秋的黄金瞳中,世界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的数据模型。
她看到了。
半小时前,这位商人正在数钱。
突然,包厢的墙壁动了。
那墙壁上的壁纸花纹像活物一样蠕动,分离出一根极其细微的、血管般的肉管。肉管悄无声息地刺入商人的后心,不仅吸干了他的心脏,还塞入了这块怀表作为“标记”。
这不是密室杀人。
这是**“胃袋消化”**。
这整列K109次列车,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捕食者。而这些包厢,就是它的胃。它在定期进食,筛选掉那些“营养过剩”的乘客。
“有趣的进食方式。”
沈清秋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这位侦探小姐,您发现什么了吗?”列车长那合成的电子音响起,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沈清秋转过身,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当然。”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她没有直接点破。在这个怪诞的世界,直接摊牌往往是最蠢的选择。既然列车想玩“悬疑剧”,那她就陪它演一场大戏。
“列车长,听说今晚餐车有一场假面舞会?”
沈清秋话锋一转。
“是……是的。”列车长似乎愣了一下。
“那就请在舞会上,让我为大家揭晓谜底吧。”
沈清秋挽起十七的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踩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去。
……
入夜。餐车。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舞厅。水晶吊灯洒下暧昧的光晕,留声机里播放着沙哑而慵懒的爵士乐。
乘客们都戴上了面具。
有威尼斯面具,有防毒面具,甚至还有人直接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捧在手里当面具。
沈清秋换了一身裙子。
这是一条如红酒般醇厚的酒红色高开叉长裙,背部大面积镂空,露出她蝴蝶骨优美的线条。她戴着半张黑天鹅羽毛面具,神秘而妖娆。
而十七,依旧是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只是换上了一张银色的半脸面具,遮住了那只冷漠的单片眼镜。
“十七,会跳舞吗?”
沈清秋站在舞池边缘,手里摇晃着一杯猩红的液体(大概是某种仿生血液饮料)。
十七诚实地摇了摇头。
“数据库无此技能。只有……杀人技。”
他的手微微握紧,显然对这种没有任何战术意义的社交活动感到无所适从。
“没关系,我教你。”
沈清秋放下酒杯,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把它当成一场战斗。”
“进退,旋转,试探,交锋。”
“和我跳一支……探戈。”
音乐变了。
变得急促、顿挫、充满了张力。
沈清秋猛地贴近十七的怀里,一只手扣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攀上他的后颈。
“搂住我的腰。用力点。”
她在必须要贴着他的耳边命令道,“就像你想勒死那个怪物一样。”
十七浑身一僵,随即那只带着白手套的右手(刑天之握)猛地收紧,扣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
那种力量,带着金属的冷硬和想要嵌入骨血的霸道。
哒、哒、哒。
起舞。
沈清秋主导着节奏。
她像是一团红色的火焰,围绕着十七这块黑色的坚冰燃烧、旋转。
她的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每一次踢腿、勾脚,都像是一把藏在花丛中的匕首,凌厉而美艳。
十七学得很快。
那是AI恐怖的学习能力。
他从一开始的僵硬,迅速进化到了精准。
他的步伐开始配合她,他的旋转开始带动她。
两人在舞池中央飞速旋转。
黑与红的交织,冷酷与热烈的碰撞。
周围的乘客们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充满杀伐之气的舞蹈。那不像是在调情,倒像是在进行一场华丽的决斗。
“清秋……”
十七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
在那极速的旋转中,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抹红。
“专心点,塞巴斯蒂安。”
沈清秋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黄金瞳在面具后闪烁,“猎物……饿了。”
就在音乐即将达到最高潮的那一刻。
咔嚓——
原本光滑如镜的舞池地板,突然裂开了无数道缝隙。
并没有什么杀手冲出来。
而是整个车厢——活了。
那些原本装饰在墙壁上的浮雕花纹,突然变成了无数根滑腻的肉触手,向着舞池中央的两人刺来!
头顶的水晶吊灯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滴着口水的嘴,猛地罩下!
“啊——!!!”
周围的乘客尖叫着四散奔逃。
这根本不是什么舞会。
这是一场为了把所有“高能量猎物”集中起来,一次性吞噬的自助餐。
“终于露馅了。”
沈清秋没有停下舞步。
在水晶吊灯砸下来的瞬间,她猛地向后下腰,身体柔韧得不可思议。
而十七,顺势托住她的腰,借着旋转的离心力,那一袭黑色的燕尾服衣摆如刀锋般甩出。
“十七,谢幕了。”
沈清秋仰面看着上方那张巨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戏谑。
“遵命。”
十七那只原本扶着她腰的右手,猛地松开,向上一探。
滋啦——
洁白的棉质手套在瞬间崩碎,化作漫天白雪。
露出了下面那只狰狞的、暗红色的、流淌着岩浆纹路的刑天之握。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
就是那么简单、粗暴地,对着那张落下的巨嘴,一拳轰出。
【刑天之握·崩坏冲击】
轰——!!!
巨大的水晶吊灯(怪物的口器)被这一拳直接轰成了齑粉。
恐怖的拳风甚至没有停止,直接贯穿了车顶,打穿了这列幽灵列车的天灵盖!
“嗷——!!!”
整列火车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车厢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肉触手疯狂抽搐,喷洒出黑色的血液。
但十七没有停。
他一只手依旧搂着沈清秋的腰,维持着探戈最后的结束姿势。
另一只那刚刚毁灭了一切的机械巨手,正悬在半空,指尖还在滴落着怪物黑色的□□。
音乐戛然而止。
灰尘与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在这狼藉的废墟之中,在这怪物的惨叫声里。
两人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静止如画。
沈清秋有些微喘,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她看着头顶那个被十七轰出来的大洞,透过那个洞,能看到外面扭曲的时空隧道和璀璨的星云。
“这一拳,够不够绅士?”
十七低下头,单片眼镜后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求表扬的光芒。虽然右臂狰狞,但他左手依然保持着托举的优雅姿态。
沈清秋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那只滚烫的、布满倒刺的机械手臂。
“太暴力了。”
“不过……”
她垫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我喜欢。”
周围那些幸存的怪物乘客们,此刻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看着这对在废墟中接吻的疯子。
他们终于明白。
这车上最可怕的不是吃人的列车。
而是这两个披着人皮的……神。
列车在剧痛中不得不紧急刹车。
“雾都……前方到站……雾都……”
广播里传来了列车长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播报声。
“看来,我们到站了。”
沈清秋松开十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
她捡起地上那把黑色的蕾丝折扇,轻轻展开,遮住了半张脸。
“走吧,塞巴斯蒂安。”
“去看看那座所谓的‘神’的城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十七甩了甩右臂上的血迹。
那只狰狞的机械手在光芒中迅速收敛,重新变回了人类手臂的模样。他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一双新的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好的,主人。”
他弯起左臂,示意沈清秋挽住。
在那一地狼藉与鲜血中。
两人如同一对刚刚参加完晚宴的贵族夫妇,踏着红地毯般的血泊,优雅地走向列车的出口。
而在他们身后。
那块原本属于死者的怀表,被沈清秋随手扔在了地上。
表盖弹开,里面的指针,永远地停在了午夜十二点。
那是灰姑娘魔法失效的时刻。
也是猎杀时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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