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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改过名字吗?
红伞伞嘬完最后一口奶茶,叹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用他那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划,转了个圈,一缕微光悄无声息地汇入赵明澜的识海。
【沈家档案】
沈叶霆:实为沈父私生子,生母难产亡故。原配沈母(沈叶霜生母)接回抚养,实际比沈叶霜小近三岁,并非龙凤胎。沈母对外宣称是“龙凤胎”,以出生时体弱为由,以解释其长期不在人前。
沈叶霜自幼深信是自己“在胎中夺了养分”,对弟弟心怀愧疚,格外疼爱,姐弟感情极深。
沈叶霜出国深造期间,沈叶霆常飞往探望。但约半年后,他便主动切断了与姐姐的所有联系。
此时间点,与沈叶霜和钱多多断联的时间,前后又相差了半年。
期间,沈家确有“全家出国”记录,但沈父沈母不足一月即归,沈叶霆却留在了国外。他放弃了原本计划好的商学院,转而追随姐姐的足迹,攻读生物工程,并额外修习了神经科学。直至今年,才低调回国。
信息接收完毕,赵明澜缓缓睁开眼,眸色深暗。
……
第二天,警察再次到访,目标依旧是沈叶璃。
因为温泉酒店那边出现了新的目击证人,声称曾看到沈叶璃出入过“璇玑区”的别墅,正是钱多多前男友遇害的那片区域。
赵明澜本想动用神力窃听问询,却发现警局气场特殊,干扰强烈。加之神力本就微弱,无奈,只得唤来红伞伞帮忙。
不久,零碎的信息渐渐浮现,拼凑出一个令人费解的轮廓:
沈叶霜:现今24岁。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至今约2年。
与钱多多断联:发生在出国后一年。
与弟弟沈叶霆断联:发生在出国后仅半年。这意味着,弟弟沈叶霆比钱多多更早切断了与姐姐的联系。
矛盾点便在,如今出现的“沈叶璃”,除了名字与“沈叶霜”仅一字之差,容貌迥异,但其所学的专业(生物工程)、家庭背景,甚至姐弟关系的细节,都与真正的沈叶霜高度重合。
信息整合完毕,赵明澜眉头紧锁。
一个容貌完全不同的人,为何要如此精确地复刻另一个人的所有轨迹?
紧接着,红伞伞将办公室内的问询画面,直接投射到赵明澜的识海中:
沈叶璃正对警察陈述,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均在国外。然而,警方早已暗中核查过沈父沈母的出入境与居留记录。
老警官话锋陡然一转:“沈小姐,你有改过名字吗?”
沈叶璃明显一愣,随即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她沉默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坦然答道:“是。我原名……叫沈叶霜。”
“‘霜’这个字也很好听啊,为什么要改呢?”警官语气平和,像在闲聊。
“而且,你弟弟叫‘叶霆’。‘霜’和‘霆’,上面都有一个‘雨’字头。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家人。”
“可能……‘霜’这个字寓意不太好吧。”沈叶璃轻笑一声,带着自嘲,“我总是下意识想到‘霜打了的茄子’。哈哈哈……”
老警官也跟着笑了笑,但笑意很快收敛,目光依旧平稳:“我这个老人家,平日就爱看些《说文解字》。‘霜’这个字,其实寓意很好,品德高洁。古籍里还有‘怀霜’这样的词,形容志向坚贞。”
“是吗?”沈叶璃微微歪头,神情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那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我只知道,霜这东西,不像雪那样被人拿来吟诗作赋,赋予那么多美好的意象和词汇;也没有雪那么大的‘威力’。它夹在雨和雪之间,像个……可有可无的形态。”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下来:“‘霜’字和‘霆’字是像一家人。可‘霆’这个字,雷霆万钧,多有力量,多有气势。所以,我选了‘璃’字,期许我的人生……能如琉璃般,自己闪耀。”
老警官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却用那双经验丰富的眼睛,静静地、仔细地打量了沈叶璃许久。
识海中的赵明澜,眉头越皱越紧。这番关于名字的对话,看似闲谈,实则机锋暗藏。
沈叶璃的解释流利自然,却总透着一种过于“正确”的疏离感,她对“沈叶霜”这个名字的解读,不像在谈论自己,更像在评价一个陌生的符号。
老警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蔼的笑意,毫无预兆地刺出第二个问题:
“你跟钱多多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差的?”
沈叶璃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闪过一丝错愕:“……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老警察追问,带着一股笃定。
沈叶璃张了张嘴,第一次显露出措手不及的空白。她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一切答案,却发现没有一条能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警察却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反而笑着摆了摆手,主动收回了问题:
“没事,沈女士,闲聊而已。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合上记录本,那笑容里,分明写着“我知道了”。
有时候,问题本身,以及对方瞬间的失态,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警察从询问室出来,徒弟立刻凑上前,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还是师父厉害!刚才问她改不改名,直接就给她架那儿了。”
老警官揉了揉徒弟的脑袋,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有长进。”
“她要是说没改,那出国以前的档案就对不上,上面可都印着‘沈叶霜’。可要是承认改了,就得解释为什么改,还得圆上跟钱多多的关系……”徒弟压低声音,又好奇道,“对了师父,你怎么知道沈叶霜是钱多多的好朋友?档案里没写啊。”
“我不知道啊,”老警官很自然地回答,“我诈她的。上次第一次问话,她十句里有六句都绕着钱多多转。谁会对一个刚认识的普通同事,了解那么细,提那么多次?”
两人说着话,并肩走出大楼,沿着人行道过马路。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速度快得异常。一辆黑色越野车跟失控的野兽般,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路口猛地蹿出,朝着他们直冲过来!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老警官几乎是凭借几十年的本能,在电光石火间,猛地一个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的徒弟狠狠推向一旁——
“砰!!!”
沉重的撞击声闷响。
徒弟被推得踉跄摔倒在安全的路沿边,惊恐地回头,只看见师父的身体在半空划了一条抛物线,然后,重重摔落在十几米开外的马路中央。
越野车没有丝毫减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迅速消失在街角。
一切都只发生在两三秒之内。
救护车的鸣笛撕裂空气赶到时,老警官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路面上,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身下是一滩迅速扩散的血泊。医护人员迅速检查,然后,动作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徒弟看着医护人员将那块刺眼的白布,缓缓盖过师父的脸,盖过那身总是带着淡淡烟味的旧夹克。他踉跄着想要冲过去,腿却像灌了铅,最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想喊,想嚎,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却只有抽气声。最终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腔。他猛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同事面色凝重地坐在病床边。
“师父……”他喃喃着,一个激灵就要翻身下床。
一只粗糙但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是其他组一位年长的前辈。前辈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重的说:
“小赵,冷静点。老喻……已经没了。”
……
医院的气味总是不好闻的,即便是在伽德,那股子消毒水的凛冽气息依然顽固地弥漫在空气里。
钱多多想,若真把这味道盖住了,反倒会让人不安,感觉连最后一点“洁净”的标尺都模糊了。
她坐在窗边,目光淡淡地扫过正在更换床单被罩、擦拭桌面的年轻服务生。动作麻利,流程标准。
喻可舒安静地站在门内侧,像一株被遗忘的盆栽。那几个服务生推着清洁车往外走时,姿态却变得微妙起来——她们故意不看向喻可舒,肩膀“不经意”地擦撞过去,推车的轮子也仿佛失控般,直直朝着门口狭窄的空间挤,带着一种无声的驱逐:让开!
钱多多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星点弧度。
“可儿?”
“钱总。”喻可舒闻声,立刻敛去脸上的异样,快步走到她身边。
“你在柳总身边,多久了?”
“我……从大一起,就……”喻可舒的声音低了下去。
钱多多有些诧异地微微侧过头,仰脸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探究
“大学四年,都是柳总资助的我。”喻可舒垂下眼睫解释道。
钱多多不置可否地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这是……卖身偿还?”
喻可舒的脸色瞬间白了白,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别嫌我话难听,”钱多多转回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落在别人眼里,这不就是事实?刚才那些人,不就是这么看你的么。”
喻可舒的眼眶渐渐红了,细碎的水光在眼底聚集,她紧紧咬着牙,极力控制着不让那点脆弱滚落。
钱多多看着她强忍的模样,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洞穿了更多:
“可惜啊,有时候,‘事实’却未必是‘真相’。更可惜的是,大多数人……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对他们来说,只要手里能捏住一个够用的‘事实’,就够了。”
喻可舒的呼吸滞了一瞬。她有好几次,都想脱口而出。她想告诉钱多多那些不为外人道的压力、隐忍,那些在柳恬身边如履薄冰的日夜。钱多多身上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想把最深的秘密交托给她。
就像此刻,那股倾诉的冲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最后,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再在一个看不到希望、自身难保的人身上,轻易押注。那对她来说,可能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她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重新压回心底最暗的角落,只留下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一丝挣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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