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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沉慌忙别开视线，离开榻，灌了一口凉茶。凉茶顺着烧灼的喉咙，渐渐扑灭体内的躁动。
半晌后，药力已经逼出来了，他再次来到榻前，发觉林清玥似乎又睡着了，因为施针的缘故，身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身体的粉白已经变成莹白，在淡淡的月光下折射着诱人的光泽。
裴星沉深吸一口气，坐在榻沿，取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林清玥虽是闭着眼睛，但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她只是......难堪。
想到方才她在药力的驱使下向他求/欢，甚至在他怀里......
他的动作仔细而轻柔，像是生怕弄疼了她的脸。
只有此刻，他才不吝啬地给予她半分温柔。只是这温柔，她受的名不正言不顺。
裴星沉收拾妥当后，推门去找画屏。
回到西偏殿，阿秋迎上来，“师傅，你刚和太子殿下饮完酒吗？”
裴星沉却没看他，只说：“备水来，凉水。”
阿秋惊了，“这二月春用凉水洗澡，师傅，您铁打的身子也要感染风寒呀。”
“去备就是。”
裴星沉说完就去了卧房，他褪下身上的外袍，闭上眼睛，脑海里还反复浮现出女人勾住他脖子，一点点到达极致时的模样。
若是，若是他没控制住自己，和她真的发生了......
不，不可以！
一来，他和世子妃有染，会成为太子拿捏他的把柄。
二来，二皇子提醒过他，不要和太子党的世子妃纠缠在一起，这会影响他在二皇子这里的信用。
三来......三来是什么呢？
凉水已备，他脱下里衣，瞥见衣襟处红色的口脂时，心头一热。
那时的她，真诱人，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待人采摘。
裴星沉抬手，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盯了半晌，想起方才她在他怀里发出的声音，体内泛起一阵阵躁动。
他赶紧跳进冰冷浴桶里，冰冷的水流包裹着身体，却打消不了心里的欲念。
欲念生，心魔起。
终是将头后仰靠在木桶边沿，紧接着水流涌动，发出粗粗的喘息声。
最后时刻，他在幻想亲吻那朵红罂粟般的红色胎记......
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所以，三来是，一旦和她有了肌肤之亲，他会无法控制住自己，成为失控的野兽。
多年前的漫天火海，无数个死者的哀鸣，在他午夜梦回时，如丧钟回响。
不能所谓的儿女情长，忘记他入京的目的。
*
“世子妃，奴婢刚刚好像被人敲晕了。”
画屏来到另一侧的偏殿，揉着发痛的头，没有注意到林清玥的异样。
“世子妃，今晚要在这里留宿吗，我让人备水过来，给您沐浴更衣。”
“不留宿，即刻回王府。”
若是再待下去，怕是太子的人就要过来了。太子不就是主打的一个捉奸在床吗？
林清玥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看了一眼那红色床单，脸颊微微发烫，小声说：“画屏，你把床单换一下，旧的我们带走。”
画屏点头，去将红色床单收拢起来，发现上面有着淡淡的水渍，心道：难不成方才有茶水溅上去了。
林清玥暗暗攥紧袖口，见画屏神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
“世子妃，这个香囊是谁落下的？”画屏在床角找到了一枚靛蓝色香囊，交给林清玥。
林清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香囊是裴星沉身上的。
他平日里腰间并无配饰，今日他携杭茵茵入宫觐见太子，腰上有一枚靛蓝色香囊。
香囊细嗅，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上面绣的是一根绿色药草，虽然细节一般，但看出来是用心了的。
不用说，这定是杭茵茵所绣，送给裴星沉的。
那脸上尚未褪去的热意，连同方才心头那点隐秘的、近乎失控的悸动，刹那间如冷水浇灌。
唯有一丝丝一缕缕的寒意，顺着四肢百骸往骨里钻，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能忘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杭茵茵......那样美好的女子，她对不起她。
罪恶感翻涌而上，被放大了百倍，沉甸甸压在心头。
坐在马车上，林清玥闭着眼睛，眼泪迤逦而下，她悄悄擦了擦眼泪，掀开帘子，望向昏暗的街道。
夜色昏沉，子时已过，街道的喧嚣静止，唯有一处灯火通明。
林清玥指着前方说，“去朗山阁。”
画屏愕然，“世子妃，奴婢没听错吧，咱们是去朗山阁？”
朗山阁是京城有名的男子花楼，去光顾的基本上都是贵女。
“去吧。”
林清玥目光飘远，这辈子她没想过爱除了陆恒之外的人。
但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他变了，她是否也应该变一变，学着放下？
朗山阁。灯亮如昼，男女的调笑声不绝于耳。
林清玥戴上白色帷帽，来到院内，上了二楼雅间。
老鸨笑问，“请问女郎想要什么样的倌人？”
林清玥想了想说，“看起来清冷，实际上火热的。”
京城贵女口味独特，老鸨已经见怪不怪，“好嘞，女郎稍等片刻。”
过了半晌，来了一位男子。他身如修竹，温润如玉，只神色淡淡，看起来清冷若霜。
林清玥莫名地想到了裴星沉那张冷脸，微微蹙眉，“给我倒酒。”
李粲走过来，笑了笑，那脸上的冷顿时融化了，“女郎，这生气时饮的酒最伤身，不若让奴给您唱首曲儿。”
林清玥轻轻靠在椅背上，努力让自己松弛下来，“我想听江陵的曲儿。”
“好，这就给夫人献上一曲。”
男子的音调温软，细细绵绵，不禁让人联想到烟雨江南，林清玥闭上眼睛，脑海中竟浮现出裴星沉和杭茵茵在烟柳下卿卿我我的画面。
她猛地睁开眼，“别唱了。”
“夫人，陪您喝酒成不成？”
“若是这一壶酒你没喝醉，我会给你一锭银子。”
李粲愣了下，看着画屏递过来的银子，笑道：“好，我喝。”
他端起酒壶，将酒一饮而尽，林清玥望着他的侧脸，眸光失了焦点。混沌间，竟在他微蹙的眉峰与冷硬的下颌线间，窥见了几分裴星沉的影子。
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后对李粲说：“银子归你了。”
“夫人，还需要我陪您做什么吗？”
“......抱我。”林清玥说完，自己也愕然了一息。
但她也想尝试一下，和其他男子拥抱是何感觉，会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吗，会心跳失控吗？会想贪恋更多吗？
画屏惊了一瞬，小声说：“世子妃，您冷静点......”
“画屏，你去外面守着。
“世子妃，您......”画屏还想劝，却见林清玥异常坚定的眼神，只好作罢。
待屋内只有李粲和林清玥后，李粲上前，张开双臂，正要抱住她时，她一把推开了。
李粲有些奇怪，“是我让夫人不舒服了吗？”
林清玥摇摇头，她只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觉得不好闻，甚至有些刺鼻。
沉默半晌，她说，“我年少时喜欢一个男子，最近我们又重逢了。我发觉我还是会对他心动，但他......好像不是了。”
“他有了非常好的未婚妻，也有了光明的前途，我想我是不是该彻底放下他......”
李粲微微诧异，顿了顿说：“夫人，何必因为一个男子而放弃整片树林。”
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揉，“夫人若是愿意，就让我今晚好生伺候您。或许过了今夜，您再也不会想那个劳什子旧情人了。”
在他将手往下移时，林清玥猛地清醒过来，推开他的手，朝外间喊：“画屏！”
画屏在外面竖起耳朵，一颗心悬着。生怕下一刻世子妃一个冲动，就和这小倌人纠缠上了。
听到世子妃的声音，画屏立刻推门入内，见屋内二人衣裳完好，那颗心总算落地。
“画屏，我们回去吧。”
*
林清玥刚回卧房，朱昱陵听到外间的动静，从榻上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走上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有熟悉的香味，蓦然一怔。
“你去朗山阁了？”
虽然朗月阁说是只接待女客，实际上也会接待部分男客。
“世子如何知晓？”林清玥想到他可能去过，心里一阵恶寒，那胃里的一点酸水就这样华丽丽地吐了出来。
朱昱陵捏着鼻子说，皱眉看向画屏，“快去给世子妃来碗醒酒汤。”
林清玥摇头，“我没有喝酒，只是去听了个曲儿。”
“为何要去那里听曲儿？你何时喜欢听曲儿了？”
朱昱陵依旧疑惑，“今日你不是去东宫见了我皇兄，难不成我皇兄为难你了？”
“没有。”
“你出入朗山阁的事情，若是被人知晓了，你知道下场会如何吗？”
林清玥冷笑一声说：“那不是顺了大家的意？即便后面再有什么传闻，你只需一股脑的往我身上揽即可。”
朱昱陵：“......你喝醉了，时辰太晚了，我不与你争口舌。”
说罢他就要上榻，林清玥却说：“朱昱陵，往后我不睡在博古架后，我要睡在旁边的小卧房内。”
博古架后的卧房阴暗潮湿，她睡得很不舒服，而且上次她被朱祺吓过，当然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她想离朱昱陵远一点。
有多远是多远。
朱昱陵沉吟片刻，“也不是不行......”
还没等到他说出后一句，林清玥已经自顾自地去了旁边的小卧房，画屏也将林清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放在旁边的卧房了。
住在了有窗户、并且完全独属于一人的空间里，林清玥心头的郁气缓解了许多。
这一夜，她几乎没睡，翻了一夜的医书。
醒来时，天光大亮，她放下医书，取出纸笔，写下一张纸条，叠好收拢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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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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