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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马鸡救过你的命?
迎接完客人后,身体陷入疲乏的修复期。西南雨水丰富,这几日淅淅沥沥地,雨珠滚在玻璃窗上打湿了绿色。
谢白颐和苏漾抓住这个空档,昼夜颠倒地睡足了两日,才开始琢磨起新一期纪录片的拍摄事宜。
只会做西红柿打卤面的谢公子这段时间帮前忙后,机缘巧合下从何大厨那里学了几道面粉的做法,这会子正一边喝咖啡一边搅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来,微微侧目。
“醒了?”
“嗯。”
苏漾答得简约,也没问掌勺的人今天做的什么,仿佛好吃与否与他无关。
谢白颐知他惦记着辣,对其他饮食全都持有“吃饭为了活着”的态度,因而主动搭话:“面线,吃不吃?”
这词听着陌生,让只懂得吃汤嗦粉的人抬眼望了过来。
“面线是什么?”他果然问。
“赵大爷他朋友寄过来的。”谢白颐随口说:“前几天跟那哥们儿五排输了,掉分掉段,他过意不去,就寄了家乡特产来做为补偿。”
苏漾皱眉,根本不记得赵钊是东南那边的人。
他往锅里看了眼,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清汤寡水,毫无食欲。
谢白颐一见那个表情,就知道面前此人又想着他那三两辣椒了。
前几天帮人换药时,肩上创口已经被新长出来的肉填满,粉色的疤痕浅浅凹进去,镶嵌在白瓷上一样的肌肤上,估摸着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能完全恢复。
他本来都把烧烤料准备好了,奈何有苏寒这个严谨负责的在旁边,说什么都不让他哥碰那些忌口食品,还多加了两周静养期,以免未来留下后遗症。
“伤快好了,多养几日再吃辣,嗯?”
尾音勾得人浑身发热,打成辫子的粉发被胡乱散落下来遮住通红的脸颊。
“我去洗漱。”
苏大老板只要早起都会犯个毛病:脑子糊涂。但凡这个时候和他讲话,多少得留出几分耐心。
好在本人也知道此事,因此每逢客人到访都会比往常提前半小时起床,哪怕当天淋着雨,都要去阳台吹点风,非要把头脑晾清醒了才肯洗漱干活。
不过这份自觉放在谢白颐面前,就没这么讲究了。
看着仅在自己面前展露迷糊的美人,再想起这张嘴在前几日蹦出来的梦话,谢白颐就忍不住口渴。
说什么都得拿下,断不能把这只妖精放出去为非作歹。
申教授说:如果处得下去,就把人带回家瞧瞧。
他有一瞬惊讶于母亲的开明,不过细想片刻也能得出来缘由。
师者育人,桃李遍布天下,什么样的学生没有见过。因此世人眼中的诸多不合理,在从事了教育行业之后都会变成一句:人之常情。
而同样遍览天下事的岗位还有一个:客服。
在这桩合作里,苏漾主要负责提供体验服务及直播讲解,而谢白颐则更多承担了宣传片剪辑与线上对接客户的工作。
刚开始上岗的谢家少爷被牛鬼蛇神整怕了几次,只要听到后台提示音就浑身发紧,再忙都得暂停手头所有工作,点开屏幕咬牙呲目,一边骂脏一边键盘输入“好的亲亲”,“对不起呢亲亲”,“客服也没有办法呢亲亲”。
那段时日里,前所未见的奇葩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隔三差五地刷新着二人的认知。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竟如此遥远,光是沟通就已经如隔天堑。
不过月余,工作便将一个看似精神分裂的非传统社会主义好青年改造成了面无表情的活死人。
此后再遇到荒唐事,他最多也就是和身边人分享一句:“今天又遇到个煞笔,说自己没钱,能不能过来免费体验三天。”
苏大老板每逢此时都会喝口水冷静冷静,随后笑道:“叫他滚。”
面线熟得快,用了赵钊发过来的养生法子做的。谢白颐端了两碗来到廊下小桌,左看右看不见苏漾的人影,于是拨通了他的号码:“吃饭了大美人,去哪儿了?”
那边口齿不清像是叼着什么东西:“你先吃,见鬼了。”
码字声如拳击飞快,恨不得把键盘敲出烟。
血马熟手谢白颐一听这动静就知道,八成遇到了什么事儿。
“先晾着他,把面线吃了,省得坨。”他搅着汤底,嗦了两口。
那边声音停了几息,更快了。
“好,骂完这句。”
苏漾的脾气算不上好,虽说平常在谢白颐面前一副温软怕羞的模样,但遇到事儿也是真能撸起袖子干架。
幸亏当今科技发达,有网络隔在中间,即使再过火也只能在网线两端对骂,大不了喜提帐号被举报,禁言停播一个月。
要是搁线下起冲突……
想到二人的初遇名场面,谢白颐忍不住打个寒噤,揉着太阳穴发愁。
他可不想一把年纪还去局子里捞人。
教育的事儿急不来,得用时间浸染。当务之急是尊重民以食为天的祖训,先端起碗喝口汤。
谢家在饮食方面向来有容乃大,五湖四海都吃得。因而对于谢白颐这种走南闯北的游民来说,辣子固然爽,但养生饮食也很合胃口。
不多时,清汤饮尽。他放下碗,只听椅子被对面来的人拽出吱呀声响,紧接着手机往桌上一摔,坐下来吸面如飞。
“又遇到谁?”
“一个白痴。”苏漾骂过。
“客户?”谢白颐给他放了勺何桉牌自制冬菇酱,问道。
坐在对面的人塞了口面线,咬碎了全部吞下,等嘴巴干净了才说:“不是,有个画师临时加价。”
“那就不要。”
“但我之前定下了。”
这可有些麻烦。
“其他备选呢?”谢白颐抽出纸巾擦桌子:“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行。”
苏漾摇头:“一个上学没空接单,一个时间太久要三个月。”
“没别的选择了?”
“没了。”
他征得苏漾的同意拿过手机,仔细翻阅了二人的聊天内容,果然是那画师觊觎他稿件量大,想坐地起价。
苏苏苏小鸟:[买断价格是自用的三倍,之前已经谈好了,就应该按照最初的报价来,临时加钱是什么意思?]
荷兰豆不吃藕:[之前你也没说要大批量画呀?这种写实图片转Q版本身就有难度,一单两单无所谓,单子多了很费时间的,有这功夫接你这批单子,我都可以交稿几十张了。]
苏苏苏小鸟:[买断三倍不比自用单赚得多?我最开始向你咨询过,出周边多稿件是否有优惠,你说按原价来。聊天记录还在呢,这话难道是我说的?]
扒拉对话的手指一停顿,很快爬楼到最顶上,果见对方的回复是不接受砍价,一切都按价目表走。
他俩都没有约稿的经验,也不确定对方临时加价是否属于合理范畴,当下叹了口气说:“你有多少稿件要约?”
苏大老板气仍未消,听闻此话黑着脸拿过手机,翻出张图表又递了过去。
谢白颐接过来看,险些两眼一黑。
除了在直播里科普过的灰头灰雀、黑额山噪鹛和三种朱雀外,后续的名单里还有一堆诸如花彩雀莺、黑冠山雀、绿背山雀、凤头雀莺、鸲岩鹨、戴菊等品种。
密密麻麻,看上去至少有二三十个。
他总算知道画师为何临时涨价了。
“咱们拢共也就十几间房,约这么多稿子,塞得过来吗?”
苏漾的理由倒也体贴,毕竟人的审美各不相同。考虑到受众需求,总有些客人会喜欢不止一个品种,也有博爱粉会偏好集卡。身为观鸟周边的开发者,他要做的就是把民宿附近的种群尽量列入其中,以提供更多优质的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就很烧钱了。
谢白颐叹了口气,将碗洗干净,又去自己房间拿过纸笔,将列表上的名单全部有条不紊地誊抄在纸上,第一时间先议定主题。
“目前我们有8间大床房,5间双人房和3间家庭房。如果每间房的主题是一种鸟,刚好可以设计16套不同品种的周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将列表上的某些名字划去。
“高山兀鹫和胡兀鹫太凶,pass;蓝马鸡难度太高,pass;岩燕特色不够,pass;大噪鹛,神仙来了也救不了,pass。”
苏漾伸手拦住:“蓝马鸡和大噪鹛可以保留,一个是国二、当地标志性物种,另外一个是中国特有种。”
“丑。”谢白颐用自己的审美评价说。
他将一些难度较高且外形过分独特的鸟类全部筛去,随后在剩下的二十个备选里挑挑拣拣,最终敲定了与房间数量相匹配的几个品种。
“这些画起来应该不难。既然三个画师的问题都出在时间上,你不如平均分,每个人手里画六张。反正咱们的周边是成套送的,即便画风有差异,影响应该不大。”
苏大老板看着划了大半的名单,还是有些心疼:“能不能用蓝马鸡换……”
“蓝马鸡救过你的命?”话刚说出口,当事人就后悔了。
他看着对方沉寂下来的脸,心隐隐在痛。
笔尖重新在蓝马鸡后面打了个勾,随后把自己备选的鹮嘴鹬删掉,递给了苏漾。
爱能让嘴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来不到一分钟,又见人恢复了平日里乖顺的表情。
谢白颐看着,突然很想吻上那片唇。
可惜,不是时候。
手机屏保是转移注意力的上好良药,只需余光稍稍带到,就能惊得回过神来。
“琢磨这事儿还挺费时间。”
目前是早上9点20分,到目的地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拍不了多久又该惦记着午饭了,时间看上去很不好用。
他揉着因相机坠得酸疼的脖颈,颇为尊重对方意愿:“咱今天还去观鸟吗?”
苏漾咬着牙笑:“当然去!既然制作周边这么烧钱,说什么都得多赚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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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同时当过老师和客服……那我先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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