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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那时她还赌气,觉得姐姐心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可如今真的把东西还回去,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看着前厅里那道父亲离开的方向,心里明白,父亲的关爱就像那道背影,无论她怎么呼喊,怎么努力,都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距离,是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奢望。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车厢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将夜的凉意隔在外面。
东清漪靠在车窗边,撩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转头看向东清酒:“姐姐,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姨母居然真的把母亲的产业都交出来了。”
东清酒正琢磨着那只带锁的木匣子,闻言抬眼,眼底带着坦荡:“她本就不是执意要占着这些东西,只是心里憋着股气,借着这些产业较劲罢了,给了她一半利润的台阶,她自然就顺坡下了。”
“那这只匣子里面会是什么?”
东清漪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匣子的锁扣,“母亲当年特意让姨母保管,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东清酒摇摇头,在摆弄匣子:“不知道,等回去找个锁匠打开看看便知,不过无论是什么,都是母亲留下的念想。”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寇冠,语气恭敬,“还要多谢祖父今日在场,姨母才会如此爽快拿出匣子。”
寇冠抬手,目光落在木匣子上,眼底带着几分怀念:“你母亲性子执拗,喜欢自由,当年偏要嫁入东家,你们的爹还算忠义,如今想来,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过固执了。”他看着东清酒姐妹,语气柔和了几分,“你们放心,回了寇家,有我在,没人敢亏待你们。”
东清漪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应道:“谢谢祖父!”
东清酒也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有了母亲的产业,再加上寇家的支撑,往后她和弟弟总算有了真正的依靠。
车厢里的檀香袅袅,伴着姐弟二人的低语,马车一路朝着寇家的方向行去,夜色里,仿佛连前路都变得清晰起来。
当天晚上,东清酒牵着东清漪的手,坐进寇冠派来的马车。
车帘外,蔺府的大门缓缓合上,方才蔺府下人那层层叠叠的刁难与轻视,还像针一样扎在姐弟俩心头,蔺府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对落魄旁支的鄙夷,连递杯茶都磨磨蹭蹭,仿佛多待片刻都是沾染晦气。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东清漪往东清酒身边靠了靠,小声问:“姐姐寇府到底是什么地方?祖父他……会不会也像蔺府的人一样对我们?”
东清酒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心里也是一片茫然。
她只知道祖父寇冠是母亲的亲人,自父母意外离世后,他们便被送到外地的远亲家中,从未踏足京都的寇家,对寇府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更不知晓这位素未谋面的祖父,会将他们安置在何处。
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灯,低声道:“不知道,但祖父既然接我们来,总不会亏待我们的。”
马车行至一条僻静的巷弄,最终停在一座府邸前。
引路的老者是寇冠身边的贴身侍从,躬身推开沉重的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小姐,请进吧。”
东清酒与东清漪踏入府邸,姐弟俩瞬间愣住,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叹。
这府邸虽看着有些年头,院墙爬满青藤,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格局,庭院里的假山池沼虽覆着薄尘,轮廓却玲珑精巧,廊下的雕花木栏虽褪色,纹路依旧清晰,就连院中的老桂树,都枝繁叶茂,像是有人常年打理。
谁能想到,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段,竟藏着这样一座荒废多年却依旧雅致的府邸。
“知道祖父为什么带你们来这荒废很多年的房子吗?”
一道沉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寇冠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月光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上,脸上带着柔和的神色。
东清漪回过神,下意识地摇摇头,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祖父,又看了看这座陌生的府邸。
“这寇园,是你们母亲生前所住的地方。”
寇冠缓步走进庭院,伸手拂过廊柱上的尘埃,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怀念,“你们父亲与母亲,就是在这里相遇,相知,后来相爱。再后来有了你们,小时候你们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时你们太小,记不清了。”
东清酒心头没有记忆,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仿佛能看见父母年轻时在这里并肩走过的身影。
东清漪也睁大眼睛,伸手摸摸院中的桂树,小声道:“原来这里是爸爸妈妈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这是他们的府邸。”寇冠看着姐弟俩,眼神里满是怜惜,“当我得知缦儿与凌沣……已经……我就让人简单清理过,就知道你们总会来京都的,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这里是你们真正的家。”
“是,祖父!”
东清酒拉着东清漪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漂泊多时,他们终于有一处真正的归所。
“你们二人一起整理吧,祖父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寇冠低眉,不愿让姐弟俩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身旁的侍从连忙上前搀扶住他,一老一少的身影慢慢走出府邸,消失在浓稠的黑夜中,只留下庭院里的桂树,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桂树影子斜斜地铺在青石板上,东清酒和东清漪并肩坐在石阶上,两人手上还沾着擦家具的灰尘,鼻尖上都蹭点白灰,看着彼此的模样,方才整理旧物时的伤感倒淡着几分。
东清酒抬手帮弟弟拂去额角的灰尘,心里便下了决心,语气带着坚定:“弟弟,以后我来赚钱,你就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东清漪立刻皱起眉,抓住姐姐的手腕,眼神执拗得像头小牛:“姐姐,我要和你一起赚钱,我们一起把寇园打理好,一起过更好的生活。”
他才不愿让姐姐一个人扛起所有,他们是姐弟,本就该同甘共苦,但他更是男人。
东清酒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笑着却很认真:“傻瓜,你站在高处,我们才能相辅相成,等你将来考了功名,需要钱,我给你凑,需要人脉,我就用钱帮你疏通,这样我们姐弟俩才能在京都站稳脚跟。”
东清漪抿着唇,看着姐姐的眼睛,轻声问:“那你呢?姐姐你只顾着我,自己要怎么办?”
东清酒弯起嘴角,伸手刮刮他的鼻子,语气带着温柔却又霸道:“清漪,我一天是你姐姐,你就得听我的。”
东清酒知道自己拗不过姐姐的脾气,与其现在争执,不如先顺着她的想法,看看她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于是缓下语气问道:“那姐姐想做什么生意?”
东清酒闻言,笑着反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清酒……”
东清漪下意识地回答,话音刚落,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解开了谜题一般看着姐姐。
“姐,你想酿酒?可你会酿酒吗?”他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从没见过姐姐碰过酿酒的手艺。
“哎,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东清酒摊摊手,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我不会,自有人会。”
她早就想过,京都里爱酒的贵人不少,母亲又偏爱桂花酒,若是酿出独特的佳酿,未必不能闯出一条路来。
东清漪挠挠头,眉头皱得更紧,一脸困惑:“这话我越听越不明白,姐姐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啊?”
“清漪,别担心。”东清酒搂过他的肩膀安慰,起身拿起靠在廊下的扫帚,“现在我们还是快点整理吧,这园子收拾干净了,才好做别的打算。”
东清漪见姐姐不肯细说,也只能作罢,跟着起身拿起另一把扫帚。
两人此刻脸上都沾着灰尘,东清酒的脸颊上有一道灰印,东清漪的鼻尖上还沾着点白灰,模样有些滑稽。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握着扫帚在院子里忙活起来,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哐哧哐哧的声响,扬起的灰尘里,桂花瓣跟着飘飞,飘香四溢,为这座沉寂多年的园子,添着鲜活的烟火气。
东清酒和东清漪从堂屋开始整理,搬开覆着防尘布的藤椅,用抹布细细擦拭红木桌案上的尘埃。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扬起的灰尘在光束里浮沉,像是封存多年的时光被轻轻唤醒。
东清漪擦着擦着,发现东侧的偏门虚掩着,推开门才发现是一间书房,姐弟俩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书房里的书桌上还摆着一方砚台,砚池里甚至还留着半干的墨痕,旁边堆着几本翻卷边的诗集。
东清酒伸手拂去书架上的灰尘,一本有封面的画册突然掉下来,她弯腰捡起,扉页上是母亲寇缦的字迹,凌沣赠,画册里夹着父母的画像,年轻的母亲笑靥如花,靠在父亲肩头,两人站在庭院的桂树下,背景正是这座寇园。
东清漪则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一个雕花梨木梳妆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支银质发簪,簪头雕着一朵小巧的桂花,还有母亲年轻时戴过的珍珠耳坠,以及一沓父亲写给母亲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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