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荆

作者:挽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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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霞红


      渭城以北有一座山门,名为骋开。骋开山中弟子单传,到这一代,正是第十。
      年少外游时,斐之何随师父师兄曾与第九代弟子永怀见过几面,到如今来算,已过了约有十年。
      纸雀轻巧,很快领着她寻到人。那姑娘身上穿着素色的短袄,发丝认认真真束了起来,乌黑发辫上并无任何装饰。唯一算得上装饰的,想必是她颈间的一个项圈,上头缀着一个小小的银锁,看着是民间人家会为儿女打造的长命锁样式。
      “是杨姑娘吗?”斐之何走近,才渐渐看清了那张面庞。
      外边天色已沉沉入夜,杨松夜手边置着一个包裹,瞧起来东西并不多。她才十五岁上下,比起练落梨还要小上两岁,脸上带着些稚气,面上看去倒是圆滚滚的,一双杏眼循着声音找过来,眼睛虽亮,却没有什么情绪。
      斐之何向她笑了笑,从荷包中翻出银钱来,正要唤柜台中的方掌柜,杨松夜却抬手止住她,“师父给了我银钱,我付过了。”
      斐之何便将银钱收了回去,笑容也敛了几分,问她:“永怀真人去时可还好?”
      杨松夜点点头,面上没什么变化,“师父是夜里去的,约也没什么苦痛,只是去前嘱托我要来一趟。”
      “还要多谢你来得及时,在外边守了一夜。”斐之何瞧她桌上只有半凉的茶,也就没再将话说下去,反而是站起身来,引她往宅子去。她道:“你若是想去玄楼也可以,明断山那边已来了信,这两日就会来人。只是一来,这玄楼中事你还不大知晓,二来,我想你与明断山间应当也没什么往来,便先同我们住在一起吧。”
      杨松夜背着行囊随她进了门,听她问自己是想住里边些,还是要靠门近一些,杨松夜摇摇头,没什么想法,自己住哪里都可以。斐之何略一思量,便引她入宅子里头去,挑了间离他们都近一些的厢房。
      明扬与秀秋领着肖谊在厨房边转悠,见斐之何领着人来了,一致朝杨松夜颔首示意,杨松夜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略显生疏地点点头。
      原来练落梨住的那处院子腾给了正思,杜去江在周围布了削弱五感的阵法,周围的厢房才是她与明兆他们住的,这处厢房离斐之何住的不远,也好方便杨松夜有什么事能来寻自己。
      杨松夜看着斐之何给自己点起油灯,屋子里床榻桌案齐整,没有什么摆件,显出几分清净。她放下行囊,忽然道:“师父给你的信中写了什么?”
      斐之何怔了一瞬,抚着纱帐的手滑下来,眼神在杨松夜面上的认真上扫过去,道:“你留在山中,真人怕你太过孤寂,便托我看顾着你,说是让你在外边行走个两三年再归山。”
      “为什么是你?”杨松夜眼里终于有了波动,那是怀疑的浪潮。斐之何看着她,忽然失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小姑娘警惕的一天,她在杨松夜转为疑惑的眼神中给出回答:“不是我。原本是托给了我师父,只是我师父带孩子带的多了,不愿再管,就把这事交给我了。”
      “你师父?”杨松夜打量着她,“是师父口中的遥辛真人?”
      “是。”斐之何倒很有耐心答她,“师父少时曾与永怀真人同行几载,有一些少年情谊在,后来各归山门,渐渐少了联络。十年前,我也曾见过永怀真人数次,那时你还未曾拜入骋开山呢。”
      杨松夜明显不知这些往事。她入山门要晚一些,快满了十岁才被师父收入门下,如今入道也不过寥寥几年,道行见闻兴许与明兆没什么两样。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留在这要做些什么?”
      斐之何替她开了扇窗,正望着外头的夜色,头也没回道:“洗衣做饭都得自己来,闲时就去练习道术与符咒。我们会在此处留一段时间,查一些事情,你若是不愿在此处久留,我还有个去处给你,只不过就与道途不大相关了。”
      杨松夜好奇地追问:“什么去处?”
      斐之何收回身子来,拍了拍手,侧着瞧她一眼:“跟着民邮走邮去。民邮能做的事多,行路也是天南海北的,够你增长许多见识了。”
      杨松夜耳尖一动,瞧起来有些意动的模样。斐之何看在眼里,她入道晚,在永怀真人座下也没待几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多些。只是,杨松夜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我留下吧。你们还要回国师府的,不能在这里待上太久。”
      斐之何都随她,说明白她随时都可决定离开,自己并不会拦着。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够负责,但杨松夜到了岁数总会有自己的成算,无论是谁也不能拦着她自己做决定。
      她面上略带着一点思量的头绪,顺着回廊回房的路上,斐之何瞧见明扬与秀秋、肖谊三人的身影还在厨房里头晃悠,便凑近了过去瞧瞧,“这是在做什么?”
      明扬回头看她一眼,“想着要不要重新让人砌个灶台。这个原先的矮了些,不知练姑娘她们是怎么生火的,可要费些气力。”按虞楚齐去灵限客栈的次数,应当不曾正经生过几次火才对。
      斐之何探头看了一眼,大致比了比高度,也同样道:“是矮了些,忙活得过来就重新砌一个吧。这处宅子现下归府衙管,只要不拆平了就行。”她还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自己昏昏睡了三日,醒来发现其余人做事竟都长进了不少,也颇有些成效在里边。
      这还要说到前几日,斐之何特地让明扬与秀秋去查宅子的线索,秀秋于府衙翻了好几日的旧记,才翻到了这处宅子建造时的记录,里边夹着的却是最早的布局图。按斐程接管渭城府衙后施行的新政,二次扩建改造的宅子也需上报府衙入案,以好管辖。这宅子改造的时间掐得正好,就在斐程刚来渭城之时,府衙中积事众多,来不及一一理清,便让其钻了空子。如今既发现了,斐程便以府衙的名义暂时封管此处,且追查着原主的下落。
      斐之何方走出两步,又折回身来,将想起的事托付在肖谊身上,“明日记着去郭粒那问问线索,想想别的法子去寻。对了,我记着郭粒家中有喜,千万别惊扰到夫人了。”肖谊点点头,应了下来。斐之何很放心他办事,心情开朗了不少,快活地蹦着脚步回房去了。
      一夜好睡。
      翌日大早,斐之何正在厨房中忙活着,易微忽然急急忙忙冲进来,大声道:“师叔!有人抬了块匾额来了!”
      斐之何:“?”她搅着汤面的手忽地一顿,转而将勺子递给了正揉着面窝的明扬,除了襜衣出去瞧。
      还真是块匾额。
      斐之何看着门前的郭粒,又转头看看不明所以的肖谊,最后目光落在那块匾额上。这天色尚早,肖谊还没来得及上门,没想到郭粒自己便来了。斐之何凑近了瞧那匾额的做工,看起来有了一些年头,上边的字不像是请人题的,自笔力上看,倒有些像是女子的字。
      “这宅子原本就是有这么块匾额,叫岁苑。”郭粒笑着和她说明缘由,问她是要重新挂起来还是送入宅子里边去,斐之何一下子转回身来,连忙让身后跟来的几个拉开门,好让抬着匾额的仆人送进去。
      郭粒随着她入了宅子正堂,一面道:“要不是昨日和夫人说起,我也险些忘了家中还有这么块匾额。”肖谊沏了热茶来,斐之何则请他入座。郭粒笑着接过茶,将来龙去脉说清楚,“这匾额是那主人取下来的,原本安置在宅子里头,后来要租出去,我想着占地方,所以就搬去了铺子里存放着,谁知放久了,便忘了这回事。”
      斐之何饮下一口暖意,体贴道:“真是辛苦了,郭老板这么早来,不知可用过早膳?”
      郭粒连忙道:“已于家中吃过了。夫人害喜,醒得早,我便陪着吃了点,索性顺带着将匾额送来。府衙那边也来问过话,我想着总不好耽搁,有些什么得及时与姑娘言说。”
      “那真是多谢郭老板了。”斐之何笑道,接着话往下说,“不知郭老板对这宅子的原主知晓多少?或是可听过什么传闻?”
      郭粒面色犯难,“那几年我也才到渭城不久,多忙在生意上,与旁人实在没什么联络,大多都是后来听人说的。要不是做寻宅的生意,也不会和那主人牵上联系,也只知他姓林,年岁比我大上几岁而已。”
      斐之何思索着道过谢,又亲自送了郭粒出门,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府衙封管此处的消息,还请郭老板暂时不要透露出去。”郭粒明白地点点头,肖谊将他送出了巷口,回来时,见斐之何还立在门前,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明扬与秀秋热好了粥面,正一个个去厢房里叫人。今日凉了许多,在屋子外头虽无风,却不减透骨寒意,杨松夜起得早,发现门前备了两套夹棉的衣裳,穿上一试,略大了些,不过等个头长起来一些便正好。
      斐之何并不在屋内随他们一同用饭,自己备着无甚滋味的早膳去了邓正思那里。也不知是不是此处不比玄楼层楼压抑,邓正思的精神好多了,在小院里头打着拳。他身形健壮,又是自军中出来的,一动一作间很是带着些凌厉的气势。这回斐之何来,小院门边阵纹的细绳动了,引出一点清微的铃声,邓正思收拳看过来,她正倚在门边瞧着自己,眉间总是笑吟吟的,像从前在都京国师府的那些日子。
      他身上有汗,自己先钻进屋子里头擦了擦,顺带换了身衣裳。斐之何在门外,玩心大起,隔一会儿就敲敲门窗,邓正思无奈,将直身的系带草草打了个结,便拉开门放她进来。屋子里头的炭火盆离得很远,邓正思能闻见炭火燃烧时的气味,近了总有些不适,但斐之何来了,他又怕冻着她,连忙将炭盆拉近了些。
      斐之何取出一罐白粥、一碗白水汤面、两个白面窝,里边一点滋味也没有,她皱眉看着邓正思面色如常地咽下去,“自那之后,你就只能吃这样的餐食?”
      邓正思抬眼看她,咬了口手上的面窝,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杜去江走前曾叮嘱过斐之何,邓正思如今用的吃食一点滋味也不能有,只要近了就能闻见里边的气味,嗅味二感皆受折磨。那这三个月邓正思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瞧斐之何的脸色隐隐不对,连眉眼处的笑意都隐去了踪迹,邓正思将面窝三两口咽下去,连忙找补:“不过来了此处后,我就感觉身上好了许多,心绪也放宽了。”他没说出口,感觉脑中绷着自己神志的那根线隐隐松了些力,那阵需他时时对峙的躁动似乎被什么抚平了,本欲滔天的汹涌浪潮如今安分地待在堤坝之下,只剩些轻轻翻涌的波纹,虽然还未消去,但却平白消散了大半。这阵仗,让他不免想起了雪狐,雪狐待在他身边久了,也隐隐让他得了这样的成效。
      斐之何松了一口气:“好多了就好。我就说,不能让你总待在一处,久了心情能不沉郁吗?”她随手将碗碟收拾起来,又道:“你若是想,在宅子里转转也好。骋开山的杨松夜来了,先与我们住一段时间,与她说讲些玄楼的事,看看后边愿不愿意同我们回都京去。”
      邓正思眼神落在她身上,听了这话,神色未变,他们都知道回都京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斐之何拎着食盒将将走出院门时,忽然又回过头来:“快过年了,给家中写封信吧,说自己身上好多了,报个平安。”邓正思眸光一闪,想起离京时也未曾给家中留下什么交代,点点头应了下来。
      刚一出门转出游廊,斐之何迎面便遇上找来的明京,“师叔,已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去吗?”斐之何点点头,与明京一齐转回正堂去,将食盒留给明扬收拾。屋子里头好几个人齐齐瞧着她,斐之何发现杨松夜正盯着自己,便道:“前几日的事你知晓得不多,晚些让明兆与易极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就拜托你设法搜查出那处幻境了。”
      杨松夜点点头,看着她领着明京与易微出了门,转过身来,便瞧见圆滚滚的明兆与面无表情的易极都看着自己。她顿了一下,有点磕绊:“嗯、呃,你们说吧。”
      明兆扬起个大大的笑,这可是他的强项,当即手舞足蹈地讲起前几天的事来。
      要说这打探消息也算是一条门道。有的人费劲心力也寻不到入门之道,但有人却如鱼得水,既不令人生厌,又两全其美地得了消息。这广袤无边的土地上既然有了人世,便有了往来,而往来之中,便有了许多交流与传闻。而这交流传闻中,又以商人为先。商者,买卖贸易也,中有行南往北者,亦有驻扎经营者,唯一不变的,是其所遇之人颇多,人以情先,往来而深重,行商看似不过是几句交谈,但其中交谈的深浅却难以辨明。
      就如方掌柜再瞧见斐之何来了,连忙放下算盘去迎她:“斐姑娘来了?昨夜在忙着对账,没瞧见姑娘来,真是过错啊。”
      斐之何却笑笑,打趣道:“方掌柜是因为我来了要迎,还是因为听说了些什么才来迎我啊?”
      “这是什么话,自然是因为斐姑娘来了。”方掌柜陪着笑要给他们腾一桌出来,斐之何却抬手拦住他,“虽说我也想留下来吃些,但这次来还真不是为了这个,是有事要问方掌柜。”
      方掌柜脸上的笑淡了些,他毕竟是个商人,是不愿同府衙来往,抑或是不愿同道者牵扯,都能说得过去,毕竟行商者有自己的思量。斐之何面色不变,由着他领着自己上了二楼的一处包房。
      方掌柜合上门,脸上的神色忽然有些紧张,“不知姑娘是斐大人的姑娘,亦不知姑娘身为道者,老方前几日实在失礼冒犯了。”斐之何也不惊讶于他如何得到这些消息,毕竟灵限客栈能开下这些年头,掌柜的本事定然不俗,这里边的消息脉络可不是道家间通信往来能比得上的。
      斐之何抬手扶着他要作揖的手,笑道:“也是我瞒着方掌柜,方掌柜不必如此。我这次来,只是想打听些消息,妨不着客栈的生意,方掌柜若是能给出线索,我保证也就上门来问这么一次。”
      方掌柜面色犯难,但还是应了下来,“姑娘要问什么?”
      “那座宅子,从前匾额上书‘岁苑’的宅子。”
      岁苑的岁,是何种意味的岁?是年年岁岁花相似,还是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若是夫妻恩爱,情深意长,理应为后者;可惜年岁消长,重瓣花于庭中旧故,竟误打误撞成了前者。
      原来岁苑的这对夫妻,与郭粒阿知倒有些相似,都是年少夫妻、情意深厚。阿知原为渭城人士,父母在郾城做些小生意,便在郾城遇得了郭粒。郭粒从前是跟着民邮走邮的,后来才想做些寻宅的生意,又正好遇上了阿知,便回了阿知的故乡来,买下了如今的宅子。
      岁苑的原主姓林,相识的都叫他做千郎。千郎非渭城人,就连方掌柜见过形形色色的面相,却也瞧不出他自哪儿来。千郎唤其夫人作秋娘,初初来渭城时,夫妻二人便住在灵限客栈里头。正好那时府衙在修整东市街,那岁苑的原址是座酒楼,主家不做这样生意了,地便荒着,千郎与秋娘得知那地无主,便自府衙中买下了那块地,起了宅子。
      “那时我也曾帮过些手,他夫妻二人都还年轻,没什么经历。我瞧千郎与秋娘之间情意深深,是真心想要一处相守的。因为是新宅子,按例要上个匾额,以示入主,二人斟酌了许久,才定下岁字。”方掌柜感慨地叹一口气,“夫妻最是年少时啊,一个岁字,能看出是真心愿作老来伴的。”
      那是在千郎离开渭城前的三四个年头。千郎不常外出行商,便不时同秋娘出街,或是莳花弄草。宅中没什么仆从,都是夫妻二人添柴加火、浣衣洗纱。东市上的花草不见得样式有南边的繁盛,偏偏秋娘喜爱秾艳之色,千郎便不知自何处寻来了一种花,带回来的时候,正好请方掌柜一同看过。那花生着重重叠叠的瓣,看着茎叶并不粗壮,一盆却能开上好几朵,像汲取透尽了生机似的繁盛与血色。方掌柜也是头一回见,如此重瓣之姿,想必只有牡丹,只是瞧着瓣却不像。千郎也说不是牡丹,是有幸得遇的一类花种,似取朝霞艳红剪出千重,因而得名积霞红。
      向来多有以花名色,少有以色名花者,这积霞红也算是难得。
      斐之何回想着那夜与杜去江瞧见的花色,确实担得起其名。
      “那几年,千郎与秋娘多忙着在庭中植花,说是在正房堂前种满了,这才觉得宅子里头的院子留得小了。”方掌柜面上浮起些怅然,续着旧忆往下说,“最初建造宅子的时候,夫妻二人就想着要孩子,我也给了指点,让他们将前堂后院隔开,以后孩子在后院住着也算宽敞。可是两三年过去了,始终也不见传来喜事。千郎与秋娘往药铺去了好几回,那坐堂的老钱我也识得,说二人身上并无隐症,那就只能是时运不足了。”
      易微听得好好的,忽然扯了扯斐之何的衣袖,不解地问:“要孩子还有什么时运的事吗?师祖一下就捡了好几个回来,我瞧着师父与师兄带我们也不是什么乐事。”
      明京瞧他一眼,“孩子是生下来的,不是捡来的。”
      斐之何抬手在易微脑瓜上弹了一下,道:“有些人好几年也怀不上孩子,只能说是时运不济,靠这样话来安慰自己而已。”
      方掌柜失笑道:“郎君还小,不知道。我也不妨再多说几句,这千郎与秋娘都是孤身一人,我瞧着秋娘像是京周那边来的,从前家中似乎还有些积蓄,后边就不好了。千郎曾同我说过,二人是相互扶持着走来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便想要一处归属,只求共度余生而已。这世间夫妻难能有如千郎与秋娘一般,是全心要一个家,除了夫妻,自然要有孩童,才算是一个家。”
      斐之何点点头,也有些感慨,道:“原是如此,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
      后来就是听说二人拌了嘴,吵得很凶,秋娘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
      不过,方掌柜却道:“秋娘本来就是家道中落才流落在外的,哪还有什么娘家可回。我后来见过千郎几面,他形容颓唐,瞧着很是消沉。我也问过他,他却只摇头,不说话。我猜着,应当是要孩子的事,我曾见他坐在窗边瞧别人家的孩子,神色哀戚。我还偷偷再问过老钱,老钱一口咬定了二人身上都康健着,也很是纳闷为何迟迟要不上孩子呢。”
      他说完了,又叹了口气,勉强提起精神去看斐之何,“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后边千郎找人来改了宅子,又什么时候将宅子托给了郭粒,离开了渭城,我都不大知道,还是听人说的。他像是刻意躲着从前的人,在那之后就再无音讯了。”
      斐之何思量着点点头,弯了下唇,“多谢方掌柜,这已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方掌柜连忙摆手,可又不自觉想多问两句:“是宅子出了什么事?”
      斐之何摇摇头,却不出声。方掌柜也是有眼色的,没再多问,送了他们下楼。
      正要转入巷口时,斐之何忽然停了脚步,走向南墙外,寻了原本开向宅门的墙面站定。那处早已被砖墙填补上,从外边看,瞧不出从前这里曾开过一道大门。她深思着,来回走了两步,易微也跟在她身后学步,明京站着,似乎也在思量着什么。
      斐之何忽然转头看向明京,“你有什么想法?”
      明京却看向了易微,“你有话要说?”
      易微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半天,道:“我鞋子好像有点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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