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风铃寂静无声

　　他的身形已经高出莫音许多，宽宽的肩膀，有力的双臂，将莫音牢牢护在怀里，不让莫音再经受一点风雨。
　　莫言把头扎在莫音的肩上，莫音揽住莫言的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母子两个就那么相拥在一起，谁都不放手。
　　商裴翊进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莫言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一些，却依旧不肯抬头，闷闷地说道：“妈，以后不许再说不要我了。”
　　莫音轻轻说道：“好。”
　　“以后，不许再操那么多心，好好调养身体，长命百岁。我还没好好孝顺你呢。”
　　“好。”
　　“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许再瞒着我，儿子已经长大了。”
　　“好。”
　　“以后……”
　　“莫小言，你别太过分！我是你妈，不是你闺女！”
　　莫言没忍住，“噗”地一下喷出一个鼻涕泡，臊得放开莫音，赶紧找纸。
　　莫言去洗脸了，莫音摘下围裙扔进厨房，边走边嫌弃道：“二十大几的人了，还鼻涕眼泪地往我身上抹。”
　　商裴翊叫了一声：“妈。”
　　莫音多余的话没说，叮嘱商裴翊：“小翊，真正的考验还没到呢。权力真正交接的时候，才是言言真正面对风暴的时候。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他，他必须要独自面对一切。小翊，你们两个人的感情我相信是真的，但是保质期有多久，我不敢说。你们的爱情注定不容于世，更得不到法律的保护。是你强势介入了言言的生活，在你们的爱情中，关系并不对等。商裴翊，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在你们感情炽烈的时候给他帮助。在你们感情淡去的时候，做一个旁观者，不爱了，也不要伤害。你，能做到吗？”
　　“妈，您不是会听信花言巧语的人，我跟您做什么样的保证您都不会相信。我对言言的感情是认真的，这辈子也没有更换伴侣的想法。我不会允许言言在我们的感情中处于弱势的一方。您知道的，我拥有的是M国国籍，那里，同性婚姻是合法的，我会抽时间带言言去M国注册结婚。即便国内不承认我们的婚姻关系，其他的我做不到，但是商氏集团的股份，我会给言言一半。没有感情了，我们也还会有利益牵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一点私心，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言言一直绑在我的身边。”
　　“钱是好东西，我绝对不嫌多。”莫音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出来，边走边说道：“这主意不错，我同意了。合同呢，带了没有？带了的话，我现在就签字。”坐到莫音的身边，莫言搂住莫音的肩膀，两眼亮晶晶地看商裴翊。
　　商裴翊也笑，莫音也笑。

　　从方程那里回来，莫言又进入了疯狂学习的状态。他本来就聪明，加之想帮助莫音、护住莫音的决心，故此进步飞快，处理集团事务很快得心应手，行事干脆，杀伐果断，颇得莫音行事的几分精髓。整个集团上下对这个小少爷有了极大的改观。尤其是几位公司元老，轻易不敢对他倚老卖老，再用自己的功劳、苦劳对他实施威胁，逼他妥协。
　　但是，清闲下来的莫音，精神状态并未有太大改善。辛长宁替她新物色的两个营养师也没起到多少作用，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劲。
　　莫音非常清楚，她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于是，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莫音自己开车去找方程了。
　　然后，车到半途，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强忍剧烈的晕眩，莫音摸出手机给方程拨电话：“方程，快过来接我。”
　　方程听到声音不对，对着电话吼：“莫音，莫音！你怎么了？”
　　莫音感觉天旋地转，勉强说了一句“应该是血压出问题了……”
　　哪还顾得上电话，手一松，任由手机滑落下去，自己瘫在驾驶座上，嘟囔一句：“方程，你千万快着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可不想变成狼粪！”
　　找到莫音的时候，莫音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方程急匆匆打发了送自己来的人，就去抱她。莫音靠在驾驶座上有气无力地说：“轻点挪我，不然吐你一身。”
　　方程哭笑不得，埋怨：“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啊，怎么就非得自己开车过来，真出事怎么办？”
　　莫音合着眼，被方程轻手轻脚抱下驾驶座，放到副驾上，莫音还不忘嘴贫，“能出什么事？大不了撞死。遗嘱早就立好了，也没……”
　　“莫音！”方程生气低吼。
　　“好，好，我错了，以后不说了。”莫音认错态度良好。
　　方程安置好莫音，绕到驾驶位，气恼道：“我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
　　“方程，你说你，没了四十奔五十的人了，就没想过讨房媳妇，生个孩子？哪天你万一……好歹有人个给你烧纸的人。”
　　“我这样的人，还是不拖累别人了。再说，莫言那小子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真出事，他不会让我当孤魂野鬼的，我就自作多情，权当自己有儿子了。行了，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大老远的，你跑我这干嘛来了？电话里不能说？”
　　“我想让你帮我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
　　一脚刹车。
　　莫音硬生生把呕吐感压下去，说道：“方程，你个杀人不眨眼的，想我死给个痛快行吗？我可不想吐死。”
　　方程发现自己每次都会被莫音气个半死。
　　“莫音，你是非气死我才甘心吗？”
　　莫音吃吃地笑了好一阵，才止住笑意说道：“方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舒服，最放松的时候，不用担心被算计，不用辛辛苦苦地维护自己的形象，不用苦心孤诣去窥探人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装的那么累。”
　　“大概是因为我们见到过彼此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吧。从那以后，再无不可对人言，放下一切伪装和面具，坦诚相待，所以才能这么自在吧。”
　　两人一时都没再出声。
　　过了好一会，方程问：“莫音，你想好了吗？确定要回忆起过去？”
　　“有些事情注定是逃不过去的。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我莫音人都敢杀，也从来不怕杀了自己，还会有什么事我不敢面对的。”
　　“好，我陪你。我们一起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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