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雪与暖忧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小希抓紧时间给儿子加了功课。毛笔字描红是第一步。筹划多时的体育锻炼也赶在父亲回来前三天上马了。希儿整天和老爸斗智斗勇偷懒耍滑。结果不是巴掌上身就是戒尺上手。孩子本想着等爷爷回来救自己出“苦海”。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爷爷除了帮忙拦住父亲动武之外，并没如自己意愿那样取消这两项他最讨厌的事。
　　说句“公道”话，也不赖人家孩子。小希的计划多多少少有揠苗助长的意思。就拿清晨早起来说。平时习惯睡到自然醒的小懒虫，硬是被逼着早晨六点半准时起床。别说四岁的孩子，搁谁也适应不了。
　　墨言刚回来的头几天，因为倒时差用安眠药，黎明时分睡得非常沉。再加上房间隔音效果好，老爷子连着几天都错过了每天清晨必上演的戏份。
　　这天清晨，小希如往日一样顶着晨练的一身汗往家赶。目的当然是叫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起床。小希进屋的时候，蜜雪的叫醒服务正在进行。结果是床上的小鼓包把被子裹得更紧。小希赶妻子走人自己继续。他把儿子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念：“起床啦，起床啦。” ，可是小懒猪赖在爸爸怀里就是不肯睁眼睛。这通常是叫起床的第一步。发展到第二步时小希的耐心几乎耗尽了。小希扯下被子，把怀里的儿子翻了个身，抬起一条腿，儿子的小屁,股立马翘起来。小希先是隔着睡袍拍了几下，没起作用。于是，他上手撂起儿子的睡袍，一下一下往儿子的小光屁,股上拍，一下比一下下手重。终于在力度升到一定程度的那一下“叫”醒了儿子。紧接着下一巴掌成功地把臭小子拍哭。
　　今天希儿的哭声总算“唤醒”了墨言。老爷子的第一反应是“一定是孩子做噩梦了。”。心疼孙子的墨言用自己做得到的最快速度起床，赶紧往希儿的睡房奔。一路上嘴里不停地骂：“爹妈都死哪儿去了？孩子哭成这样也不管。还有夜卫。养他们是白吃饭的么？看我饶得了哪个！”
　　墨言的睡眠不好，小希给父亲安排睡房的时候考虑非常周全，甚至请了风水先生测算，才把父亲的睡房安置在别墅的顶层，离其他家人卧室都比较远。墨言一路奔向孙子在三楼的睡房，冥夜紧紧跟在后面。再后面拉得比较远的是语殇。这样一来，走廊和楼梯上的“风景”真的好看起来。
　　墨言推开孙子睡房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足足让老爷子愣了三秒。当他反应过来看到的竟然是儿子在用巴掌叫醒孙子起床的时候，老爷子上去一把把孙子从儿子怀里夺过来，紧接着一脚踢在坐在床上的儿子肩膀上。小希被父亲踢栽在床上，用手捂着被踢中的肩膀不敢出声。墨言多年练就的功夫不曾慌废，想都没想就踢出去的这一脚正好踢在肩膀最要紧的关节上。着力点绕过肩胛骨正中要害。肩膀连接的左胳膊就此脱臼，难怪仅一下就疼得小希脸煞白冒虚汗。老爷子不糊涂。眼下当然哄孙子最重要。墨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撂下一句话，抱着孙子离开。再怎么疼，小希也能听清父亲的命令：“给我跪书房反省去！”墨言说出“书房”之前停顿了一秒。按照他此时的脾气，让儿子跪院子里都不解气。可是他还是顾及了儿子的颜面。毕竟儿子现在是暮辰的教父。
　　整个一个早晨加一个上午墨言都在哄孙子。可怜的孩子他爸拖着脱臼的胳膊在书房跪了半天。哄好了孙子吃中饭，吃过中饭墨言躺在躺椅上顺气。小希就一直这么跪着。家人、工人、夜卫没一个敢给小希送碗饭吃，端口水喝。
　　希儿在爷爷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午觉。语殇抱着希儿下楼吃水果的时候故意绕道书房让孩子看见爸爸在罚跪。语殇既疼孙子也疼儿子。希儿终于没辜负奶奶的“厚望”，自觉自愿地抹着眼泪去找爷爷：“爷爷，快去看看爸爸的胳膊怎么了。快掉了都。一定很疼。”这会儿的希儿好像已经把早晨挨父亲巴掌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唉！”墨言叹口气，揉揉孙子的头，“忘了你早晨挨谁的巴掌啦？”
　　希儿没理会爷爷的话茬接着哭：“希儿听见爸爸肚子叫得很响，他一定特别饿，我们拉他去吃东西吧。”
　　墨言被孙子摇晃着大腿彻底没了脾气：“得！以后你爸打死你我也不管了。”
　　希儿见爷爷起身赶紧收了眼泪，踮踮地跟着爷爷来到爸爸面前。墨言上手把儿子脱臼的胳膊恢复原位，嘴上嘟哝着：“要不是你儿子给你求情，跪不够一天一夜别想起来！”
　　墨言一句：“四岁的孩子长身体长脑子。早上睡不足觉怎么行？！”免了希儿晨起的苦。可是他并没有取消孙子的训练计划，而是调整了训练时间。墨言的心里很矛盾。孙子的训练明明是儿子安排的。自己没强行取消，墨言在心里觉得对不住孙子，就下令把菲谢特庄园离自家最近的室内运动场精心改造了专门给希儿用。小希和泓儿的日常训练被赶去了更远的地方。此外，老爷子亲自挑选了教习师父。只要没更重要的事，墨言一堂训练课都不落地陪着孙子。上岗前被彻底洗脑的教习师父想得明白：这小祖宗是老教父的心头肉。因此训练的趣味性比成绩重要许多。安全更是重中之重。结果是，希儿接受的训练在教习师父眼里和玩儿差不到哪儿去。当然，在墨言眼里，这叫“寓教于乐”。只要希儿有一点点进步，在爷爷的心里都能放大成了不起的成就。
　　希儿的日常训练安排在上午。两个小时的训练分成四个单元。间中休息的时候墨言亲自给孙子喂水加按摩。墨言手上一边忙着，一边观察着孙子的表情。希儿坐在定制的小按摩椅上撅着小嘴儿，一脸愁容快要挤出水来了都。墨言当然知道孙子这是不想练了的意思。当年在训练场上从来不讲情面的人面对自己的孙子却在绞尽脑汁想一会儿怎样哄。
　　最后一个单元开头的项目是蛙跳。250米一圈的跑道被一个小猴子抱着桃和兔子抱着胡萝卜两个玩偶分成两等份。每份125米只需要蛙跳40米，另外85米用走步来放松肌肉。训练量是三圈，一共六组。到第五组的时候，蛙跳做了半程，希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不肯动了。
　　“希儿，还没到地儿呐。起来接着跳。” 教习师父叉着腰“劝”了两声，一眼瞥见老教父走过来，便不敢再吱声了。墨言走近孙子时教习师父知趣地退后了几步。墨言蹲下看看孙子：“希儿，累啦？小猴子还在那儿等你呐，快起来。”
　　“那是假的！爷爷，希儿腿疼，不要跳了！”希儿努力施展着撒娇本领。墨言捏了捏希儿小腿肚子：“是这儿疼吗？”希儿看着爷爷点点头。“呵呵。练了蛙跳你的腿就能更结实。腿练结实了，跳一整圈都不会疼了。你看，”墨言抬手指指那只小猴子：“小猴子的腿都比希儿的粗呢。希儿比小猴子个子高，腿应该比它更强壮才是。来，再坚持十米就可以起来走了。我们希儿最坚强了。十米这么近，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好不好？”
　　在爷爷的劝说下，希儿扭着身子继续撒娇。墨言的反应是：“乖。你看，小猴子都笑话你呢。这么大了还撒娇。好孩子，起来再跳几下就到了。”总之，墨言想尽了说辞哄孙子继续。着实费了一番口舌之后，希儿终于“听劝”，把剩下的量练完。教习师父真是开了眼。自己在逆风训练小娃娃已经是老人儿了。若不是亲眼看见，怎么也不会相信逆风出身的老教父在训练中竟然会这般好脾气。
　　希儿完成了蛙跳项目，墨言奖励孙子一个大大的抱抱和无数赞美之辞。为了奖励孩子，他索性一挥手临时决定把最后一项慢跑训练改成了更有趣的老鹰捉小鸡。助教扮“鸡妈妈”，教习师父是“老鹰”。这样的游戏加大量之后便是极好的初级灵敏度训练。墨言想着办法在游戏中间“捣乱”，以增加趣味性和难度。训练场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墨言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孙子悦耳的童声是最好的心灵抚慰剂。全部训练结束后，墨言指挥着希儿给教习师父好好鞠了个躬。助教完成放松按摩后，墨言抱着全身裹着浴巾的孙子高高兴兴回了家。
　　墨言每天陪伴孙子训练本应该更疲劳。可是看着父亲越发精神焕发，小希坚信父亲会把陪练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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