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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计
第二百六十九章计
“人是我杀的。”
沈让这一句出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他……的投影。沈让却似乎没有感受到一道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他神色不变，慢条斯理，说话的语气简直比“饭是我吃的”还缺少歉意。
“我信不过他，在回程补给站问了两句话。”
“然后一枪崩了他。”
他懒洋洋抬起眼，城主的威势并不因为苍白而减弱，反而比平时多了几分深不可测。他目光扫过屏幕上的众人，垂了垂眼。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理由听起来十分“沈让”，或者说，是十分符合沈让的身份。他身为城主，久居高位，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大小事几乎都要过目，有着上位者统一的疑心病。这么一说实在很有说服力，甚至连行动组都信了。
邵云征盯着他，目光深沉，并未言语。
倒是孙景明不干了。
沈让是向导，顶级向导。向导一般是女性，中高级的向导是哨兵的精神支柱，为哨兵提供抚慰，同事要帮助将领分析战局。至于高级向导，地位更是崇高，而顶级向导几乎就是军中的精神领袖，像千百年以来西方国家的女王。
为向导而战是哨兵的至高荣耀。
沈让的作风与平常向导不大一样，他不想当精神领袖，亲自为朝城出生入死，自己手掌大权。可孙景明这辈子只见过沈让这一个顶级向导，顶级向导嘛，特立独行一点也正常。
——只要不违反原则。
“城主，你这是为了游子龙顶锅吗？”孙景明黑着脸，眉头皱在一起，“你身为城主，要调查一个新来的，在城里走流程就行。像这样在外面私自杀人，影响不好，也是触犯纪律的……”
“嗯。”
沈让闭着眼，似乎已经累了。他本人长得很好看，睫毛很长，因为缺氧咳嗽，眼角湿润，微微泛红，两侧脸颊凹陷，唇色青白，无力地靠在头枕之中，无端让人生出保护欲。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揍。
“作战部的纪律。”
说完他又不言语了，场上陷入沉默，隔了一会儿众人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沈让的意思是——作战部的事，和你内勤部没什么关系。夏天在一旁快笑出声了，捂着嘴拼命用咳嗽演示，李一鸣直冒星星眼，要不是小大和游子龙情况不明，恐怕他都要蹦起来鼓鼓掌。唐峥比较沉得住气，绷着脸表情十分严肃，眼观鼻鼻观心，胡颜颜的眼神和坐在对面的关燕对上，赶忙挤眉弄眼。
程七在旁做会议记录，悄咪咪地切出小窗，打开了一个名为《灵感记录》的文档，在“游子龙被害受伤”后劈里啪啦敲下一句“城主为蓝颜冲冠一怒”。她搓搓手，看看投影，只觉得脸红心跳，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几万字的同人文。
只可惜现在这些事情没有脱密，等保密期过，她就把故事润色发出去，震惊朝城所有的八卦小组。
哎，也不知道前阵子那篇“《不装了，其实我喜欢你》邵云征X沈让”到底有什么好磕的。虽然文笔不错，脑洞不错，但是作战部的人看来就是一眼假。
孙景明被沈让怼得噎在原地。
“要是不信……”
没想，沈让反倒是主动递出了台阶，“这样吧……邵将军如果不介意，我给你拨几组人，你去把这件事查一下。尸体应该在第二十五补给站。”
作战部有五千人，分为三十二组，但并不平分在六位主官麾下。好比说老吕主管不是异能者的普通人，风宁新任几年，手中人就少，而邵云征长期在外，被边缘化，麾下人马也被沈让收归。
“……十八组，十九组，都给你。”沈让仍在继续，“一组别动，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
十八组和十九组是精神系一派的人，原本就是邵云征的人，他如今把人还了回去，还让人再任选几组，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这是要重新启用邵云征。
可这也不亚于养虎为患。邵云征是一头狮子，除非沈让甘愿做他的雌狮，否则他一朝做大，一定会反过头来争抢地盘，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沈让，就算加上其他几个主官，也很难再拦得住他。
当事人邵云征却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盯着沈让的投影。
谢允摸摸下巴，没明白沈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一开始，行动组离开朝城，网上就开始风波四起，内勤部也出面重新调查文也的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但明摆着是在针对沈让。他们回城之后，沈让纵然重病，但应该也有所耳闻。
而后，前几天游子龙大闹红区。此事尚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时间太赶巧，也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和风宁合计了两天，琢磨出来这事恐怕还是针对沈让去的。沈让在城中积威多年，并没有这么容易被撼动，可风评一定会有所下降。
今天这一出，邵云征咄咄逼人，险些要把行动组的人停职调查……
沈让那么聪明的人，一定看出了什么。
谢允捂着腮帮子，牙疼、脑袋也疼。他本以为沈让拖着病体参与会议是为了出手反击，没想到沈让不仅没有开脱，还主动送上把柄，遂了对方的心意。
这是什么套路？认输？退让？还是另有什么打算，要将计就计？
没想沈让还没完。
“队员受伤，也是我判断失误。我承担所有责任。你们，尽管调查，按纪律来。”他慢悠悠地说。
这是要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
孙景明本想借机把游子龙从作战部撸下来，可沈让如此维护他，孙景明十分不满。他胸脯起伏着，“按纪律来，你是要停职查办的。涉及严重错误，还可能要关几个月！”
沈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停职是停作战部的职，城主还是城主。他病成这样，手里的作战部事务早都交给了其他主官在忙，停不停他主官的职，有什么区别吗？
至于关押……
他坐都坐不起来，就算关了禁闭，可他罪不至死，又是朝城的根基，内勤部肯定不能让他死，还是得给他配医疗设施和护理人员。禁闭不能自由出入，可他现在也出不了病房离不开氧气。
听起来和他现在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无非是传出去名声难听点。
可沈让明显不在乎。
孙景明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想不通邵云征有什么不好，想不通游子龙那个傻子有哪一点值得沈让看上，要他这样费尽心思去保下来。
“孙老。”沈让忽然转过来对他说。孙景明回过神，只见沈让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老墨隔离出来之后，得帮我跑一趟北舟城。”
“采购医疗设备。”
他说得真诚，没人能开口拒绝。今日他开出优渥调减，出让兵权，步步退让，只提了这样一个要求，想要保住性命。事实上，朝城没了沈让根本没法继续运转，不说管理，只说科研组净水系统、还有研发的土壤减毒药物，如果没有他的异能，都不可能维持现在的强度，资源不足，谈什么发展？
孙景明黑着脸答应下来。
沈让得了满意的答复，点了点头。众人只见投影一黑，那边传来几声轻微的碰撞，而后一个模糊放大的花臂从镜头前一闪而过，视频断线，投影切换回了待机状态，片刻之后，行动报告的地图重新出现在画面中。
住院部，五楼病房。
游子龙探头探脑的拉开隔帘，下面是与他姿势一模一样、探头探脑的游泡芙，两个大脑袋。他对沈让做了个口型，“忙完了吗——”
沈让点点头。
游子龙一溜烟钻进来。
他住在沈让这里，记忆恢复得很快，身体也开始好转。起先他自己不相信被感染者咬了这么一大口居然能不变异，但看沈让十拿九稳的模样，他只好每天配合治疗和检查，抓住任何可能变异的苗头。
剩下的精力就是养伤、照顾沈让。
腹膜透析坚持了三天，每天几次，灌进去两升，呆够七八个小时，再放出来，再灌进去。沈让的水肿终于消下来，呼吸困难也得到了缓解，血压也下降到正常范围了。只是依旧没有胃口，肾功能也暂时没什么起色，老卫嘱咐游子龙观察着沈让的吃喝拉撒，坚持喂饭，还要时不时试试手法排尿。
游子龙凑在沈让身边，用鼻子嗅嗅他的侧脸。
沈让陷在高背轮椅上，上半身穿着不大合身的作战服，游子龙将拉链拉开，下意识想把人抱起来，可正要动作，却忽然停下来。只见他眉毛耷拉着，神色有一瞬间的难过。
他左背部带伤，很多动作受限。
按照老卫的说法，他背部肌肉受损，影响到了左臂的运动。要防止再次损伤、积极复健，也要提前做好恢复不完全的准备。
他只担心自己以后不能再抱沈让。
沈让忽然转过头，“小火龙。”
游子龙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憨态可掬地凑到沈让面前。他听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沈让说话声音小，他也练就点出读口型的本事……虽然有时候读得牛头不对马嘴。
“炎瑾给你的异能枪，你放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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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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