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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岭
城郊,荒山野岭,无人知道的农家小院。
门口的山坡上种满了各种菜,离得最近的是一片萝卜,放眼望去,绿油油的秧苗长势十分可喜。菜地旁的小溪潺潺流淌,杨勉挑着水桶,从溪边汲取水源,浇灌土地,头上冒出些汗珠。
正当他全神贯注埋头浇水,突然,面前出现两双脚。这两双脚很大,显然不是杨奇、曹莺中的任何一个。
杨勉一惊,吓得铁锹都扔了,跌坐在地。抬头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就地殒命——面前赫然是杨启光身边的二位杀手、“浦王灭门案”真凶之一,阿富阿贵!
“啊——”
杨勉吓得连滚带爬,往后拼命爬去,边爬边大呼救命。
“别怕,我们不会杀你……”二人追上来试图拉住他。
杨勉哪听得进去,继续连滚带爬往前逃,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神经时刻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怕的就是杨启光的人来追杀,结果千小心万小心,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杨勉毕竟是个十岁小儿,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他。他宛如死到临头,放弃了挣扎,面如土色、身如筛糠。望着吓瘫的杨勉,二人竟有些不知所措。
转眼,二人已经坐在屋子里,坐在三人面前。
曹莺带着两个孩子,三人都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尤其是杨勉,那眼神如果能杀人,只怕二人已经死了一百回。
“额,我知道对不起你们……但是正如刚刚所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成山王的人,我们是周浦王的人。额,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虽为杀手,但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阵势。先前都是直接动手解决,从来不跟人啰嗦也不需要跟人啰嗦,现在叫他们开口,还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地捋顺,对两人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好不容易,他们磕磕绊绊地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以及接下去的计划说了一遍,面前的三人神情还是将信将疑。唯一的优点是,三个人都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两个人,没办法,怎么着也得耐心地听他们说下去。
“‘浦王灭门案’是杨启光雇凶做的,不是我们做的,因为大家都认识我们,我们这两副熟悉的面孔总不好抛头露面混在迎亲队伍中杀人吧,所以杨勉,你家人不是我们杀的……额,当然确实我们也算是幕后帮凶,不过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们只是听杨启光的……对不起,我们都知道你们恨死了我们,就算把我们这条命拿去也不够,但现在既然我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有着同样的敌人,我们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彼此信任……”
“我们拿什么相信你们?”听闻家人不是二人杀的,杨勉脸色缓和一些,但仍充满警惕。
二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摊平展开,只见上面写着此处的详细地址。
“话说这个地方还真难找,就是看着这地址,我们都迷路了足足两个时辰,我敢说只要你们不出去,杨启光这辈子都找不到这儿……”
两人还在吐槽,曹莺望着那熟悉的字迹,眼泪已如断线的珠子情不自禁滚落下来,“是他,真的是他,我就知道……他还活着。”
二人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通体朱红色的壶来,“这把壶也是他的,你们应该认得这个刻章吧,他的壶都给我们卖光了,只剩这一把,本想物归原主,结果他说他不要了,送给你们……之前他一直对我们有所设防,没敢把你们的事情告诉我们,怕我们把杨奇、杨勉交给杨启光。现在我们已经互相信任,否则他一个防范意识这么强的人,怎么会把你们的真实地址告诉我们呢?”
曹莺努力擦干眼泪,望着那张字条,嗔怪道:“他还是这么惜字如金。让我担心了这么久,连一句慰问都舍不得给我。果然是他啊……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
二人道:“他说,你们几个都是不能抛头露面之人,越少出门越好。放心吧,总会有见面的一天的。我直话直说,你别生气啊,其实你们的存在对他起不到任何帮助,见面更起不到帮助,他只是担心你们,这才派我们过来的。我们会接济你,确保你的安全,在此期间,只要你别给他添乱就行。”
知道这阵势一时半会见不到他,曹莺的眼神黯淡下来。
二人在屋子里四下望望,问道:“对了,你们是不是应该还有两个人?他们在哪儿?”
这屋子空荡荡的,虽然用隔板隔成两间,但一眼就能望穿,里面空无一人。二人从外面过来的时候,也只看到杨勉在地里干活,没看到其他人。
“他们已经不在了。”曹莺竭力忍着眼泪,“就在他假死的那一天,他们以为他的真死了,也随他而去了。”
“啊这……”二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些都是自己惹出来的,表情有些尴尬。
“抱歉的话也不用说了,他没有那么快相信你们,这才让我们困在这里。”曹莺努力平复心情,“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我们就不要过多纠结。至少现在,我、他、杨奇、杨勉还都好好的,不是吗?”
“是的是的……”二人忙连声附和。
“我现在更担心一个眼下的问题,按他的计划,他真的舍得让莲儿死吗?” 曹莺担忧道。
两人挠了挠脑袋,“至少他是这么保证的。”
“是吗。”曹莺苦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早就有机会通过‘浦王灭门案’的证据让莲儿死,后面这些事情还不都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
“曹小姐,你也别这么不信任他,一个人在同一个坑里难道会绊倒两次吗?”
“难说。”曹莺想起他优柔寡断的事,还耿耿于怀,讽刺道:“我现在甚至怀疑,他不光舍不得让莲儿死,还想封莲儿为后呢。”
两人却轻松地笑了:“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这个你真不必担心,他很清楚,不杀柳如莲将后患无穷。他说过,莲儿虽然聪明,但聪明没有用在正道上,如果让这样的人掌握大权,所有人仍然命悬一线,整日如履薄冰,与杨启光执政,何异?”
阿贵补充道:“至于说封后的事,那就更不必担心。他说了一段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夏之兴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以妺喜,殷之兴也以有娀,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原及太任,而幽王之擒也淫于褒姒……’”
“故《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釐降,《春秋》讥不亲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与?”见阿贵卡壳,曹莺跟着继续说了下去。
阿富吃惊地打量一眼阿贵:“你背得还挺不错?”
阿贵得意道:“这是司马迁说的,这么有道理,又这么应景,我为什么不能背下来?”
“你这家伙平时说个成语都能说劈叉,什么‘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
“我还就不能有文化一回了?……”
两人还在拌嘴,曹莺破涕为笑,口中自语:“说这话……果然是他啊。”
尽管手中的字条是如此的惜字如金,不带一丝个人感情,她却已开始忍不住想象,见面的那一天该是怎样的场景。是在这里还是在原先的王府,是在宫中还是在京城的某处闹市街头。是欢呼雀跃、喜极而泣,还是柔情脉脉、尽在不言,又或是边流泪边捶打他,还傻笑着,该是多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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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之兴也以塗山”出自司马迁《外戚世家序》,以夏商周三代开国君主与亡国君主的婚姻为例,旨在强调婚姻的慎重。
2.“边流泪边捶打对方”是“张爱玲伪语录”,原话只是网络帖子《一别一辈子》,并非出自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