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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旧闻
丧心病狂的白柘直接取下了白非梦后背的蝴蝶骨,让那里的骨头重新生长,若是普通修士,大概早就死了。
一开始,白非梦长出来的还是普通的骨头,白柘就将那些新生的骨头又敲碎了取出来,如此反复许多次,终于长出了一对小小的翅膀。
那对翅膀很小,紧紧贴在背后的时候,穿上衣服再披散头发,基本不会被看出来,宋时清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他的,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就走。
他原本很高兴,可是嘴巴却忽然不听使唤地同宋时清说:
“你放开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在这里受人敬仰供奉,好得不得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完全是自己了。
若是真的跟着宋时清离开了,会给宋时清惹多少麻烦、带来多少污名呢?他索性顺势挣脱了宋时清的手,转头跑向了身后的追兵。
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宋时清一眼。
后来他被白柘当作“宝物”,献给了开天会,说是要将功折罪、弥补当年的过失。
至于是什么过失,白非梦不太清楚,也没套出话来。
白柘将他带到了这座古墓中,又是无休无止地折磨,背后那对被反复切下的翅膀一次又一次生长出来,越长越大,渐渐地拖到了地上,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可是,就算他的外表已经非人,白柘最想要的,乐荼神鸟那极为强大的言灵与预言之力,他还是不曾拥有。
白柘转而开始折腾他的识海。
白非梦已经麻木了,记忆之中,他的灵魂总是轻轻地飘出识海,看着那个被敲碎骨头、血肉模糊、痛苦哀嚎着的自己,好像在看别人。
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也不再是属于他自己了,随便吧,早早折腾死了才好。
后来白柘又告诉他,以后不再折磨他了,现在只需要他生下一颗蛋试着孵化。
白非梦腹中的育殖腔,原本是不中用的,可被猛药催发之后,又重新开始生长。
白柘给他喂了特制的药,让他时刻强行处于类似妖物“情丝热”的状态,这样,每过月余,他腹中便会结出一颗“空卵”。
但这颗卵没有“父亲”为它赋予生命,很快就会凋落。
可白非梦的身体排斥族中所有人提供来的“血苗”,白柘从族中精挑细选的那些青年才俊,没有一个人能让白非梦“受孕”,反而次次都会惊扰他、让他在惊惶恐惧中提前产下没用的、不成形的空卵。
这下可难办了,云无囿心绪难平。之前斩玉传回来的消息,只同他说白非梦被好好供奉在“吉神殿”,每隔月余就会有一群被选中的人去殿中进行祭祀礼,每次会持续整整一天。
他本以为白非梦凭着“乐荼”这个底牌至少还算安全,却没想到这些人的下作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让白非梦受孕、产卵,他们根本没有把白非梦当人看!
一群人······云无囿有些不敢去想祭祀礼时,白非梦会遭遇什么。
他的好朋友白非梦,原本是个那么天真那么傻、每天只知道乐呵呵地追着心上人跑的家伙,为什么要平白遭受这样的侮辱?!
云无囿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不知道白非梦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怎么面对宋姐、这辈子到底怎么才能过了这道坎。
他实在想不明白,作为白氏的前辈,白柘怎么能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狠心。
白非梦忽然拽了拽云无囿的衣袖,云无囿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白非梦唰唰地写:“云哥,你咋了?”
云无囿压下心头的愤怒,写道: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抹去那些记忆,就当没有发生过。”
什么记忆?白非梦一头雾水,俩人唰唰唰地写了半天才闹明白怎么回事。
乐荼神受孕只需要一滴血,祭祀礼的过程是进行神识融合,通俗点说,只要彼此“心意相通”便能感而受孕,和人族繁衍后代压根不是一回事。
白非梦万万没想到他云哥把祭祀礼想得这么龌龊,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气得七窍生烟,哗地暴起要掐死云无囿。
云无囿赶紧又写:
“若是我想办法弄来宋姐的血,你如何?”
白非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字也不写了,手舞足蹈阿巴阿巴地比划,好像在骂人。骂了一会儿他意识到云无囿听不懂,于是只好老实写道:
“宋姐不会给,我不能要。”
“乐荼怀上了白沙领主的孩子,便以为白沙爱他,因为他是神,不知道人的心思瞬息万变。”
“可我是人,我知道宋姐怜惜我,也知道她不能爱我。”
这回云无囿看懂了,白非梦并不想违背宋时清的意愿弄出一颗所谓的蛋,他沉吟了一会儿,又写:
“他们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要不你用自己的血试试?”
白非梦继续手舞足蹈疯狂地写道:
“老子每天都在吐血流血,要是能怀自己的种,我就天天早上吐血晚上生,生他个三十万大军夷平开天会!”
云无囿看他已经像是有点疯了的样子,笔走龙蛇写得飞快:
“行了,别气了,我想别的办法救你出去还不行吗?”
白非梦比划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生闷气。
气着气着,眼泪忽然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你怎么了?”云无囿一惊,也顾不得写字,“气哭了?真哭了?对不起,我——”
白非梦吸吸鼻子摇摇头,抬手去扯自己身上的破布,露出他瘦削的身躯。
这下轮到云无囿惊恐了,连连摆手几乎摆出残影,无声地说: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十几年的兄弟了,干不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啊!
白非梦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好几个地方,云无囿这才发现,他身上竟然全是疤痕。
白非梦又艰难地转过去,让云无囿看自己背后的翅膀。
翅膀的根部一直在淌血,红色的和金色的血混合着。
好疼。白非梦用口型说,而后又爬回来捡起羽毛写道:
“我并没有想逃出去,我只是想脱离他们的监视,顺利地死掉。”
“翅膀太重了,我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要被压碎。”
“求你帮我。”
云无囿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写道:
“你不想再见宋姐了么?”
白非梦连连摇头。
云无囿继续写:
“宋姐一定会帮你想办法恢复,不要灰心。”
白非梦还是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不一会儿竟然哭得浑身发抖。
“白非梦······”云无囿牢牢地扶住了他,而后写道:
“我这次是故意叫他们抓住的,宋姐也来帮过我,同我师父一起。”
“我想,宋姐一定会再来找你。”
白非梦神色痛苦地摇了摇头。
云无囿又写道:
“不要怕,宋姐都不怕会惹麻烦,你怕什么。”
白非梦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云无囿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无情道”。
是啊,宋时清修的是无情道。
白非梦抽噎了一下,指指自己,仍旧是轻轻摇头。
尽管没有出声,云无囿还是看懂了。
尽管跟在宋时清后头,麦芽糖似的粘了她这么多年,但白非梦大概是打心底里从来没觉得自己配和宋时清比肩,在他看来,宋时清修自己的道就好,没必要再来找他,他并不想让宋时清同自己再有牵扯。
云无囿多少能理解白非梦的心思,可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白非梦自厌自弃地去寻死,思索片刻,又写道:
“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就算撑不下去了,想想宋姐也不能死。
你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无缘无故死了,她很容易生出心魔。
迟前辈前车之鉴,你想让宋姐也变成那样吗?
你就算一门心思想要寻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去找宋姐,哪怕求她杀你证道,也算不辜负这一场相识。”
白非梦茫然地看着云无囿,过了许久,目光才一点点清明起来,无声地问:
可我该怎么办?
云无囿想了想,抬手摁在了白非梦的肚子上,用口型说:“忍一忍。”
不等白非梦反应,云无囿手底灵光乍涌,隔着肚皮用灵力猛地摁碎了白非梦肚子里的蛋。
白非梦毫无防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兄弟,招呼都不打一个,真是没有人性啊!白非梦只来得及这么想着,抽抽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石室的大门轰然打开,守在外面的人面色难看地冲进来,云无囿无辜地回过头,说:“他不情愿,反抗得太厉害,伤了自己。”
鸿雁立刻一扬手,石室内的阵法忽然变了颜色。
闭目塞听阵?云无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怎么能如此莽撞?”鸿雁急急地走过来,看了一眼白非梦便知道情况不妙,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劝扶光,你千万、千万不要和他签订契咒,知道吗?”
云无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你是云疏鸿,还是鸿雁?”
鸿雁垂着头没有搭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谁也不是。总之,你千万不要签契咒,否则便毫无还手之力了。云疏鸿的昨日,便会是你的明日。”
鸿雁交代完,撤去了闭目塞听阵,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很快,易羽伦就带着其他人一拥而入。
白非梦的情况十分危急,本就是后天用药强行催熟的育殖腔脆弱不堪,骤然遭此灾劫,险些直接废掉,白柘为此焦头烂额,颇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保下。
云无囿一口咬死是白非梦自己想不开,鸿雁从旁附和,易羽伦将信将疑,只好先云无囿再次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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