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雪与暖忧

　　小希来到宇泓卧室，打开灯一眼就看见被子中间的小鼓包一抽一抽地动。小希掀开被子，怜爱地捋着孩子的头：“泓儿，又哭啦？” 小宇泓赶紧抹抹眼泪，却止不住抽搭着。
　　“大伯说过多少次，泓儿委屈了就找大伯来哭，不许自己躲起来偷偷哭。怎么不听话？”小希的语气很温和，一点儿也没有责问的意思。
　　泓儿张着红兔子眼睛，抽抽小鼻子：“大伯工作很累。泓儿不好打扰大伯休息。”
　　小希揉揉泓儿的头，微笑着：“泓儿真懂事。可是你这样哭大伯会心疼，一样休息不好。下次不如找大伯来哭个痛快。哭痛快了心里就不难受了。”
　　听了大伯的话，孩子点点头却又低声哭起来。小希侧躺在孩子身边，把泓儿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过了许久，泓儿才止住哭。
　　“泓儿，你知道么？在过去，大伯的另一个称呼是大爸。就是说：大伯是另一个爸爸。我和你爸爸是亲兄弟，所以我和你也有一些血缘关系。不信你闻闻，大伯身上的气味和你爸一不一样？所以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你想爸爸或需要爸爸帮助的时候都可以来找大伯。” 泓儿听了大伯的话，一头扎进小希怀里，又开始哭。小希耐心地拍着孩子哄。
　　小宇泓哭了一陈，把小脑袋钻出来，问：“大伯，您小的时候也挨打么？”
　　“挨！大伯小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你爷爷打大伯比打你出手可重多了。用鞭子抽。”
　　“那大伯恨不恨爷爷？” 泓儿问得很认真。
　　小希想了想，这话得这么说：“泓儿恨爷爷吗？” 泓儿想想，摇摇头。
　　“泓儿都不恨爷爷，大伯更不会恨爷爷。因为大伯知道，爷爷心里是疼爱我们的。”
　　“可是，泓儿真的很疼。疼得睡不着觉。”
　　“大伯知道有多疼。大伯小时候啊，多疼都能睡着，可是没得睡。大伯每次挨完爷爷打，都得罚跪反省。经常一夜一夜地跪着。”
　　“那您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熬也得熬，没办法的事。大伯这一辈，大伯排行老大。泓儿这一辈，泓儿排行老大。我们家族有个传统，对排行老大的男孩子管教都特别严厉。大伯小时候特别佞，挨打也不听话。爷爷才不会心软，不听话就打，做不好也打，越打越重。后来大伯给打服了也想通啦。与其挨打受罪，不如静下心去好好学习，努力练功。开始的时候不情愿，后来慢慢努力习惯了就发现，日子反而越来越好过。泓儿比大伯小时候聪明多了，才不会傻傻地挨那么多打。是不是？”小希绞尽脑汁鼓励孩子，不惜减损自己小时候的形象。
　　“嗯。”泓儿不好意思地把小脸儿贴在大伯胸膛上蹭蹭。再次抬起脸的时候眼睛里带了光亮：“听爷爷说我爸爸小时候特别优秀。”
　　“是啊。你爸爸小时候比大伯优秀许多，加上他是弟弟，所以他小时候不怎么挨打。”
　　“那您妒忌我爸爸吗？”
　　“从来不。我是哥哥啊。哥哥都希望弟弟过得好。你爸爸和我很亲近。以后有时间，大伯给你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现在让大伯看看你的伤吧。“ 小希见孩子不反对，就按着孩子趴着，轻轻地褪了衣服和裤子。泓儿挨的打真是不轻，冒出的血结成硬块扣在伤口上。小希起身，取来温水，药棉、纱布和酒精准备给孩子清理伤口。
　　泓儿不停地躲着大伯的手：“大伯，爷爷不让上药。被爷爷发现就糟了。”
　　小希没想到父亲能忍心这样对孩子。他心里吃惊表面上却没显出来。他为了让孩子宽心故意说：“泓儿放心。大伯不会让泓儿为难的。清理伤口不算上药。伤口总要清理的，不然会烂掉。泓儿乖，大伯轻轻的。”
　　自己这么一劝，泓儿就真的放心了。孩子的信任让小希很是欣慰。小希手上麻利地忙活着。用酒精给伤口消毒的时候还听见泓儿哼哼几声，这会儿冰敷还没做完，泓儿就睡着了。把泓儿身上的伤都处理妥当之后，小希给孩子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盖好被子。自己睡在孩子身边。小希相信，孩子闻着近似爸爸的气味，一定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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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退休后，墨言很少回办公室。每次回去准是和二儿子傅优然有关。
　　优优跪在哥哥办公室中间。墨言和小希坐在沙发里。老爸拉着张脸，弟弟跪着，小希不自在地起身。
　　“坐下。让我仰视你啊？”墨言不耐烦了。小希乖乖听话又规矩地坐回去。
　　“这还不到两年，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就压不住了是吧！改革方案事先有多少人提意见，你哪只耳朵听进去了？我和你哥提着耳朵嘱咐你不能那么干，逆风的改革得慢慢来。你表面上答应着，背地里竟敢给我暗度陈仓！”墨言上来就骂。跪着的优优低着头不吱声。 “知不知道这次逆风出事给暮辰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夜尊一意孤行！你哥坐在教父的位置上有多为难你知道吗？”墨言骂着火气一个劲儿往上窜，“小希，给我抽他！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爸！”小希的劝被墨言一瞪眼给生生扼杀了。“给我掌他的嘴！没听明白？”
　　小希了解爸的脾气。如果他不动手，后果更严重。墨言站起来，踱步到窗前，背着手听着清脆的掌掴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墨言觉得气顺了些，才令大儿子停手。优优的双颊已经青紫地鼓胀着。
　　“逆风整顿的效果如何？” 墨言问小希。
　　“回父亲：6周的整顿效果还不错。”
　　“有数据吗？”
　　“有。阶段性测试成绩明显提高。另外，整顿期间逆风一共完成了57项任务，无一失败。” 在墨言的要求下，小希去调数据。
　　墨言等数据的时候也不闲着。他走近二儿子，用脚踢着规矩着他的跪姿：“膝盖给我并紧了。脚跟并拢。”总之，他对二儿子的跪姿是一点儿也看不上。嘴里嘟囔着：“特种兵不罚跪是吧？跪是逆风人的基本功。全逆风就属你这个夜尊跪姿最成问题！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还指望你领导好逆风？”
　　这么多年了，老爸每次训优优，说出的话都狠狠往弟弟心窝子里戳。要知道，“特种兵”三个字是优优心中抹不去的伤疤。对此小希很无奈，拦又拦不得，只能装聋作哑。
　　墨言一边看着小希呈上来的数据一边问：“整顿还要多长时间？”
　　“回父亲，按计划7周以后完成。”小希恭敬地回话。
　　墨言扫了一眼数据：“这个结果我不满意。下一个阶段我要更好的效果！看来必须给这次整顿打一剂强心针。就拿他开刀。”墨言说着指了指面前跪着的逆风现任夜尊，自己的二儿子傅优然。
　　父亲都用了“开刀”这个词，想必手段轻不了。小希试着劝：“爸。逆风出事时，已经罚过优优了。现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我不管你是怎么罚的。给我发命令下去：四君子鞭各八十，给我狠狠抽。在明天逆风的赏罚大会上执行。我不管你怎么操作，务必给我达到鞭策逆风人，加倍提高后阶段整顿成绩的作用。”
　　“是。”父亲认真了，小希也只能服从。
　　墨言走到优优面前，抬起儿子的下巴，观察着儿子被抽得五彩斑斓肿得发亮的双颊：“不准上药。明天让你下属们看看，这就是我的态度！” 优优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低下眼睑，泪水越过眼角流了出来。
　　“委屈了？”墨言是质问的口气。
　　“不委屈。” 优优回过话赶紧闭紧嘴巴。
　　“少给我口是心非！” 墨言的话说出来的同时，啪的一个大嘴巴煽歪了儿子。优优重新摆正头的时候，一行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后悔了你可以随时退出！退出了便可以舒舒服服在家吃软饭。我养着你！”
　　“不。我绝不退出。” 优优坚定的眼神望向远方。
　　“是不是觉得暮辰很脏？暮辰的首领你哥哥和我都很脏？比不上你们当兵的神圣？”
　　“不！”优优几乎是用喊的，擎在眼里的泪水遮不住那份执念。
　　“好，很好。那你必须给我正视：逆风更脏！你应该好好了解了解逆风的历史。逆风的奴才们都是暮辰的罪人为了保家不惜出卖了的家人。他们没有一个心里有神圣的使命感。所以，你们特种部队那套在逆风根本行不通！他们不可能有自觉的忠心。需要你用手段把忠诚锻造成他们的本能！明不明白？”
　　“明白！” 优优的回答依然像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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