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雪与暖忧

　　有父亲的权威震慑着，刑堂有三叔照应着，暮辰的刑罚还是要了小希半条命。优优跪在一身刑伤的哥哥病床边。
　　“从今往后，在暮辰少主面前，你只有跪着做奴才的份儿。”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墨言对优优说的唯一一句话。
　　优优侍奉大哥养伤，守的是夜卫的规矩。
　　家丑不可外扬，送不得优优去逆风，墨言便亲自动手调,教。从那时开始，墨言家别墅地下室那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便成了优优的居所。优优抱着赎罪的心态虚度着不如畜牲的日子。大哥在家时，在哥哥的套间里跪行着做一切伺候人的活。这些优优都情愿。可是，多数时间哥哥不在家，他只能窝在地下室过活。食物有限，夏暑冬寒。墨言对二儿子唯一的“关照”便是隔三差五下去抽一顿鞭子。
　　墨言不在家的时候，语殇会下去看儿子。可每每面对儿子，她也只是心疼着默默流泪。她如何也想不通儿子为何做出那般悖逆之举。出于母爱的本能，她唯一能给儿子的关心便是送一些热水热饭、讲一些宽慰和鼓励儿子振作的话。她为儿子做的所有事都得想方设法背着墨言。她做的这些一旦被墨言发现，加倍的责罚会落在优优身上。
　　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里苦熬，优优不止一次想到放弃生命。可是，父亲怎么肯让他得逞？优优明白父亲给自己定的赎罪期限是无期。在父亲看来，了断生命解除痛苦都是自己不配得到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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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优的事让墨言苍老了许多。优优从昔日家人的骄傲落为家族的罪人，甚至成了家人话题的禁忌。小希不忍心戳父亲内心的痛处，几次想给优优求情，几次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下。
　　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按部就班地进行。在墨言的大力扶植下，小希已然成为暮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至名归的少主。墨言继续坐在教父的位置上指挥若定。只有小希知道，这两年父亲对自己越来越依赖。很多重要的事顶着墨言的名义实际全权交由小希打理。
　　小希看得清楚，自己接班是早晚的事。可是，父亲曾经和自己提起的他们三兄弟的接班计划，因优优事件，完全打乱。父亲甚至再不提起这些事。小希更不敢提，可是不代表他心里不急。一年多了，就是入罪，优优的刑期也该到点儿了。这样不见天日地关下去，动不动就狠揍一顿，优优这孩子就废了。小希没有一天不想着改变现在的局面。
　　（某日，小希的套间）
　　优优默不作声地把一碗茶举过头顶，奉在大哥手边。
　　小希拿了茶碗：“优优，起来。去洗个热水澡。” 小希温和的声音。
　　“奴才不敢。” 在父亲的调,教下，优优已经习惯了在大哥面前这样自称。
　　“什么奴才奴才的，你哥我不爱听！听话，去洗个热水澡。爸这两天陪爷爷们外出散心。他不在家你不用担心他抓你的错。”
　　弟弟还是不动窝。小希一把把弟弟拽起来，强行推进沐浴间。
　　“洗干净了多舒服！还是干干净净的好。”小希一边忙活着用大浴巾给弟弟擦干身上的水，嘴里尽是做哥哥的疼爱。洗完澡，小希把弟弟按在治疗床上给他晒着太阳按摩。一年多以来，弟弟除了偶尔上来侍奉自己，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度过。睡冰凉的水泥地，浑身的肌肉硬得很。
　　“优优你记着，就是晒不到太阳也要尽量多活动。每天至少一次把全身的肌肉都活动热了，要不然这身子就废了。”
　　“是。”对于哥哥的关心，优优不敢表达更多。他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敢忘记父亲给自己订的奴才规矩。
　　“哥知道活动多饿得快。哥尽量多点时间在家呆着，这样你可以在哥这儿吃得饱饱的少挨饿。”小希嘱咐着弟弟，自己手上不停闲地给弟弟做按摩。
　　看着满头大汗的哥哥，优优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少主，时间不短了，您别累着。”
　　啪！小希不轻不重地照着弟弟的屁,股拍了一下：“暮辰有的是人叫我少主，不缺你一个。爸不在时叫哥，没人敢告状。”
　　弟弟不作声。小希明白，自己怎么劝也没用。弟弟给爸打怕了，任何时刻不敢坏了爸给订的奴才规矩。做好按摩，小希按着弟弟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各式糕点和热粥。“这些都是新做的，喜欢吃就多吃一些。总吃冷的东西胃就坏了。晚餐我不让他们送了。爸顶多知道他们又饿了你一顿。”
　　优优泪眼汪汪地看着大哥，他多想叫一声“哥哥”，可是他不敢。
　　“你放心吃吧。齐屿在门外守着呢，不会有人知道。你乖乖吃，吃得饱饱的让哥哥高兴高兴。”小希让齐屿在套间门口守着。有人晋见就以“少主在做推拿按摩，不方便。”为由挡住。这个家，所有的工人和夜卫都在父亲的命令下监视着优优。只有齐屿不会也不敢。
　　优优慢吞吞地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和着眼泪嚼着。小希在一旁看红了眼眶。
　　墨言陪两位父亲去垂钓。可能是给风吹着了，三个人晚餐都吃得不多。乡间的条件有限，晚餐后，父子三人围在壁炉旁烤火聊天。傅天特意支开所有夜卫。
　　“言儿啊。我们年纪都一把了。我看这一年来你的精神大不如前。实在太累就让小希接班吧。”虽然傅天和高傲都看着墨言操劳心疼，可是接班的事只有傅天提才合适。
　　“哎！”墨言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言儿是在考虑整个一盘棋该如何下。”高傲接了话茬。
　　“是啊。一整盘棋布局没搞定，小希接了班也是散摊子。” 傅天当然明白墨言的顾虑和高傲所指。
　　“言儿。我和你爸都这把岁数了。说不好听的也没几年活头了。如果能看着孙辈们发展起来再走，这眼也闭上了。” 显然，傅天的话有所指。
　　“言儿啊。你自己的儿子从小看着长大。他的脾气秉性你还不清楚嘛。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出格的事？这么长时间优优也付出了代价。连我这个不是血亲的爷爷都看得透：当年优优一步走错，主要是阅历浅，轻信了歹人。要说这孩子有什么歹心背叛家族，我看都未必。”类似劝儿子的话，高傲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我和你爸观点一致。言儿，我们始终由着你折腾优优这孩子，可是你知道我们做爷爷的心里多难受吗？你真的忍心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傅天给高傲的话又加了码。
　　“爸，我不是不肯放过他。我是不敢用他。甭说多，再有下次还让小希顶雷，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其实，墨言内心也在纠结。优优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本来我打算让他接手暮辰在外面的正经生意。可是，他这么一折腾就和那些人有了瓜葛。将来成了抛头露面的商人，一定会让人挖出根底。到时就是满盘皆输，前功尽弃。”
　　“你的这个担忧不无道理。”傅天认真听了儿子的话，发表自己的意见，“清白的生意必须背景清白的人做。四宝儿还小，培养他往这方面发展应该没问题。就是这几年没人接的时候，你还得费心照应着。”
　　“我本来是打算让四宝儿自由发展的。这孩子从小我也没怎么管过。现在都上高中了才开始管肯定费尽。”墨言说出了他的顾虑。
　　傅天接过儿子的话：“是啊。可是你还有别的办法么？管教四宝儿加上照顾外面的生意就够你忙的了。小希现在能独当一面了，我还是建议你尽早把教父的位置传给他。墨言，你岁数也不小了，吃了一辈子苦，爸不想看着你晚年还得操心受累。至于优优嘛。我建议先放他出来，养好身体再想办法给他安排个妥当的去处。孩子从小到大就错了这一回，又不是有意为之。罚一罚让他记着教训就行了。你还真舍得关他一辈子不成！”
　　“将来逆风没人接班，我曾想过让优优接。可是，优优没受过逆风的训练。现在送进去速成，至少得跟承夜交底。可是，我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让我如何开得了口？！”墨言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父亲们听。高傲接了话茬：“优优接逆风，不是不可行。关键是怎么运作。训练是小事。逆风安排不进去，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无论让孩子做什么，都得赶紧把孩子放出来。养养身体，练练拳脚。再转几次身份。这都需要时间。”其实，高傲早前就想到了一个去处。他私下动作有一陈子了，觉得差不多有眉目了才在今天提及此事。
　　高傲压低了声音跟傅天和墨言详细说了自己的想法和下一步计划。
　　“这办法行嘛？别没培养出逆风的接班人，再培养个暮辰的死对头出来。”傅天有些担心高傲的提议。
　　“如果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也行，有吗？总不能就这么关着孩子一辈子。这已经关了一年多了，再关下去孩子就废了。如果这次真能运作成功，让优优锻炼几年再想办法调他回来，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哥干。”
　　高傲的话引得傅天和墨言同时侧目。傅天觉得也不失一个办法，嘴上挖苦着：“呵呵。这馊主意也就你这个后爷爷想得出来。”
　　“我可是为孩子和暮辰着想。这样总比关他一辈子或者让他赋闲一辈子强。你们如果不舍得，那就另想办法。”
　　“到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到时这招走不下去，我认头养着那畜牲。”这就表示墨言同意了。
　　“别张口畜牲闭口畜牲的。我不爱听！他是畜牲，你呢？畜牲他爹还不是一样！”傅天开始发牢骚挤兑儿子，表示这个事基本就这么定了。
　　在爷爷们的努力下，优优等来重见天日的这天。本来没指望四宝儿怎么着的墨言开始精心培养这个小儿子。尽管墨言不情愿，现实逼着他不得不为家族为暮辰再贡献出一个儿子。大儿子已经不用墨言操心了。接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小希这一辈傅家人在磕磕绊绊中成长着。
　　把那句名言改改就是：暮辰能否延续百年辉煌，还看今朝。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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