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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
干柴烧起，一缕炊烟漫至空中。夜凌暗月，地面上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喂，你这烤的啥，黑了都。”
“那咋了，我就喜欢吃焦的。”
“六。”
少年们幼稚的拌嘴无处不在，随后是一阵打趣的哄笑。
众人围在烤架边上分工合作，我负责给树糖打下手。刻意站在距离炽烈较远的位置，仍一时难以缓过神来。
尽量躲在树糖身后，生怕和炽烈在某一瞬间偶然对视。或者说，我一直在逃避，自己曾经犯下的过失。
“应该都烤好了，那开始撒调料。”
今日的野炊主要是由树糖负责，瞧这娴熟的日常操作，想必她的厨艺亦是精湛。
“等一下。”
熟悉的声音从那边发出，是炽烈。
“还有什么事吗？”
“留一部分，万一有人不喜刺激性食物呢。”
这……是在说我吗。之前和炽烈交往的那段时间，炽烈关于我的个人习惯很是上心。
“哇~哦~”
起哄声四起，愈发印证我的某些猜想。不……不可能，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烤串时蔬饱满大自然赋予的香味，肉类清爽不油腻。搭配雪山顶峰融化凝落的山涧清泉，别有一番风味。
愉快的野炊时间过后，一行人坐围在残存燃烧的篝火边。
“今晚的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模式和之前不同。先通过什锦游戏决出败方，然后由败方抉择出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各位，听明白游戏规则了嘛。”
“可以可以，这很营养均衡了。”
“明白啦。”
“收到。”
“111111。”
大家纷纷作出回应，以示表态。
“今晚游戏的最后赢家，会有奖励。你们想知道奖励是什么吗，都可以满足你们哦。”
树糖狡黠一笑，手持的卡片遮住早已笑弯的嘴角，眼睛里藏匿有不可告人的神秘。
“那必须是和树糖小姐跳一支交谊舞。”
“交谊舞，交谊舞，交谊舞……”
不知是谁先起的哄，场面一度热闹。树糖笑而不答，摆手示意各位安静下来。
“流程开始。我来抽取第一个什锦游戏。”
树糖将手伸入什锦盲盒中，抽出一张纸团。将纸团摊开抚平，揭晓上面的文字：“大玩家。”
纸张凌空上升自燃，化为一滩能量。随后发散折射出的光能模型，将大玩家游戏的实时场景平铺开来。
“先抽签，按照结果的名次排序来抛骰子。”
为了得到理想的数字步数，大家使出各种奇思妙想，掷骰子的把戏层出不穷。有趣的事情时常发生，引起阵阵惊叹。
我平时不怎么和别人玩线下游戏，生疏许多。还好有树糖的关照和引导，几场什锦游戏下来，倒也没轮到过倒数第一。
“这场是联想词。我提出课题，各位围绕这个范围来轮流说出相关词汇，不可重复。”
“第一个课题，母亲。”
“主母。”
“次母。”
“指导者。”
“美食家。”
“……”
母亲……
关于这个话题，我第一个想到的，只有前世的养母。夜云蔽月，悬崖峭壁边孤傲的身影。凌有一世的孤独与不羁，不知是席卷了谁的膜拜。
“亮月。”
不假思索，我脱口而出。
“啊？”
“啊？”
“啊？”
除了我有在刻意回避的那个人，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我，皆是一头雾水。
“亮月和母亲有什么直接关系嘛，难道你的母亲是月亮之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答案很明显，我跑题了。
收回一时的心不在焉，我继续接下来的课题。
人类的状态，是一种玄学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频频出现过失。
“目前云纤月的分数最低，小心哦。最后一个课题，今晚的夜空。”
压轴出场的契机，往往都是上强度的重头戏。果不其然，课题刚一抛出，众人神情各异。
是夜为暗月，无纷纭漂泊星辰，亦无云层飘曳。除了隐约见得两三点的月形，空荡荡的黑色深渊填满剩余的所有空白。似乎某些无趣绝望的人生，也在此刻得以呈现。
“月亮。”
“暗月。”
“白色。”
“夜色。”
“黑色。”
“黑切白。”
“深渊。”
“宇宙。”
“……”
大家开始深思熟虑，小心翼翼发言。不过面对本身的空白一片，很快有人败下阵来。
不巧，我也是其中一位。纵使树糖想暗中提示我，怕是给不出答案。毕竟所有能想出来的关联词，基本上已经被说一遍了。
“云纤月为最低分，已成定局，喜提此局什锦游戏的败方身份。待会儿是惩罚时间，将由云纤月决定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树糖宣布游戏的败方结果，随后话锋一转：“现在游戏进入白热化阶段，仅剩两位选手尚未分出胜负。好巧不巧，总积分的前两名也是这两位。游戏的最后赢家，即将揭晓。汇报完毕，比赛继续。”
这两个人中，有炽烈。我本不想凑热闹，却又实在好奇这回游戏的进展情况。不由慢吞吞伸长脖子看过去，幸好炽烈专注于比赛，没有偶然对视的尴尬瞬间。
“氧气。”
“二氧化碳。”
“……”
从化学领域延伸至各种内容，能想到和很难想到的都已经说一遍了。与不断拓展的宇宙不同，人类终究是暂时有上限的。
终于，有人败下阵来。
“这位玩家没有做出应答，让我们看一下炽烈能否应答上来。倘若炽烈也无法回答，那么此局平局。
目前结合总积分，二人的差距仅在此刻。假如炽烈回答成功，最终赢家为炽烈；假如炽烈回答失败，那么将花落另一家。
炽烈，回复时间开始，限时三十秒。”
众人的呼吸下意识屏住，似乎停滞在某个时间滑动的节点。
“该说的都说了，这可怎么答啊。”
有人低声吐槽，认为已成定局。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然而，炽烈并未展露出丝毫带有破绽的神色。照旧镇定自若，抵颚思索望天。
一秒，两秒，三秒……
曾和炽烈交往较长时间的我，亦是摸不清炽烈究竟在想些什么。许是前世杀手身份的影响，她下意识的冷静总是这般如影随形。
暗月悬空，微光渲染几波零碎。唯有一束抹艳，掺有浅黄的银白，在潜伏挑动某些不安的思绪。
“此时为二十三点五十九分第三十五秒。”
不知是谁偶然打开光屏，在外放播报现时时间。这却宛若一支催化剂，将某个事件的节点扭转。
貌似是想到什么，一抹笑意弯于炽烈的唇边。难道是想到答案了？这怎么可能呢。
二十秒，二十一秒，二十二秒……
时间即将截止，胜负无可厚非。关于既定的结果，大家原本的期待和紧张逐渐舒缓下来。
“五，四，三……”
主持人树糖开始倒计时，大家已心不在焉。有人打哈欠，有人瞥过头去，有人打开光屏。
就在这时，炽烈抬手朝向遥远的天际，终语落凝结成字：“焰火。”
仿佛按下人生的暂停键，某些压抑窒息的呼吸得以释放解脱。各位不约而同看向夜空，数十道视线的聚焦，心脏的共同跳动。
砰，砰，砰……
蓦然间，一道耀眼的光亮，划过长时间死寂的深渊。在空中爆破开来，发出刺耳的轰鸣声。随后是千丝万缕的火树银花，落下一地的灿烂。
前仆后继，生生不息。某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在人生的旷野得以燎原。
前世八岁时母亲受伤、在山中捡柴的那个雪夜，似乎皆已融化在今世这场盛世焰火中。同遥望云澜城蓝府方向的烟火相比，我更喜欢这个。
不由自主，我看向炽烈。
藏不住的笑意，带有几丝坏坏的得逞意味，在炽烈的脸上初绽展现。发尾落在眼角处的残影，深邃精致的五官线条。扬起的嘴角，略微凹陷的酒窝，弯笑迷人的眉眼咧成一条线。
在那亮晶晶的瞳孔中，我看到了活在当下的清醒果断，和直面未来的勇气和希冀……
是她……一直是她……
让我心甘情愿走下去的人，只有她……
直至焰火停息，大伙儿这才反应过来。瞬间，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你小子，怎么知道这时候有烟花的。”
有人盘问，想知道事情的缘由。
“我有个朋友，她今晚约好和别人在野外放午夜烟花。这不巧了。”
炽烈笑着摊手解释道。对方走过来拍拍炽烈的后背，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
“我宣布，今晚篝火晚会的最终赢家是——炽烈!”
树糖宣告结果，来自人群表示赞同的欢呼和口哨声再次响起。看来同伴们对炽烈的认可度蛮高的，这倒也在意料之中。
“接下来是云纤月同学的惩罚时间。云同学，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啊……这……
我有些为难，主要是炽烈在现场，我生怕和她有什么交集。仔细想了一下，还是选真心话稳妥些。
“我选真心话。”
“好的，请从什锦盲盒中抽取。”
我慢吞吞探寻一番，抽出一张摸起来小一点的纸团。内容少的话，应该不会太过劲爆吧？
结果当我展开纸条的那一刻，我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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