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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我吧
萧瑟冷风透过窗棂袭来,烛苗被吹得忽明忽暗,将熄未熄,榻上的人没什么反应,静地出奇地等着。
从凉夜到天明,朝阳昏黄的光映进,寸寸照亮入目之处,迟岁钰指尖动了下,抬手挡住那抹刺眼的光。
桎心的痛还残留着余韵,对迟岁钰而言算不得什么,整宿未眠,别芜和青翎都没来,想都不用想原因。
迟岁钰心口闷得慌,闷得咯血不止,雪白单衣被渲上错落的红,倒是少见,活了三百年第一次等不到人。
冰棺该在来的路上了,待会儿就要躺进去,届时没死也得被冻死。
这人脾气就这么大啊,怪不得日日饮白茶清火,是该清清,不清照这样下去哪天就被气死了吧。
怎么不多喝点。
迟岁钰攥着锦被,一躺一掀。
阖眼,死前睡饱再说。
……
临入夜色,弯月逐显,迟岁钰没等到来抬他的冰棺,来的人是羽雁。
茶案上多了碗药,羽雁将药放好便转身离去,来之前菘月提醒过她,公子与迟少主之事切勿多言。
迟岁钰看着她施法关门,目光停在那碗药上,心底明了,半晌才堪堪起身,这药色泽暗沉,比之前的看着更苦闻着也更难闻。
听了解释虽没来见他,却让人用珍贵药材煮药差人端来,想是气消一半,不撇清关系改成关起来了。
总比被抬进冰棺死大街上好,活着就有办法报仇和脱困,迟岁钰拧眉尽量忽视药味。
刚饮一勺,苦味弥漫,他差点吐了,片刻间瘆人寒意让迟岁钰环抱着自己,眉间结霜,四肢百骸都疼。
他记起医仙说过,药材中有许多至寒之物,用了桎心就算没死,日日喝这种药也只能吊着命最勉强的活。
太勉强了,迟岁钰寒噤不止,将锦被裹上,喝一勺就缓半天,整个人在蒲团上宛如粽子般端坐着。
不多时,他沉沉睡去。
此后几天惯是如此,羽雁或菘月会按时送药,迟岁钰问过羽雁,他到底要关他到什么时候。
羽雁:“公子知你还活着后,让解千胥将事先备好的尸体送去逸桑了。”
静默片刻,她如实道:“风溯舟近日招待的贵客繁多,难保其中不会有想确认你的死是否真伪的人,迟少主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脑子昏沉的迟岁钰徒然怔住,思索着:“你是说离夙做了两手准备。”
“我真死就送真尸体,没死就送假尸体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不论哪种都达到撇清关系,消祸的目的? ”
羽雁颔首:“是,公子向来思虑周全顾及大局,迟少主的假死,或多或少会让仇逍的追杀消停些。”
“风溯舟上知晓此事的人都被下了噬言术,凡对外人以任何方法只要想透露半个字,都会先暴毙身亡。”
语毕,羽雁垂眸离开。
蒲团上的粽子抿唇,复而叹气。
这几日累积的埋怨皆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私以为任宴疏哪怕知道他没死,也该会为保全自己……
话本上看过,
因爱生恨就容易金屋藏娇。
罢了,原谅他了。
.
半月后。
风溯舟重归冷清寂静,接连招待两波贵客,婢女小厮们都有些疲乏,明黄纱灯高挂,临夜的风微凉。
身在花圃的婢女手持玉剪,伺弄着片片开得正旺的各类花,这花圃是公子遣人新造的地方,很大一片,其中除荼靡外还有月季,茶花,木槿。
花圃内有机关,不知是什么,但能让这些不合时节的花都开得又旺且艳,散发着的清香沁人心脾。
绿衣婢女:“你觉不觉得,公子近日很是奇怪,往常每月只开一次拍卖宴,这月却开了两回。”
“月例还翻倍了。”
紫衣婢女剪去残枝:“想是上次没办拍卖宴,这次补回了。”
“毕竟三州上月许多人都抱怨美色害人,说公子被迟少主迷了心窍,害他们都买不到想要的宝物了。”
另位婢女噗嗤出声,被身边的人捂住嘴警告,她只好拿开手,小声地说:“你们啊,平日是不敢正眼去看那少主,我上回好奇,多瞧了几眼。”
“只能感慨,公子眼光真好。”
“可惜这几日染了风寒,病殃殃得很是可怜,羽雁姐让解大夫给他新添了治风寒的药也不见好。”
她摇摇头,叹:“说是睡梦中还在喊公子的名字呢,公子那么忙,让人医治他也不去见他,心思难猜啊。”
她们闲谈许久,随之将花圃清扫干净便都回到自己的寝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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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门后,羽雁照常将药盘上的两碗药搁置在茶案上,榻上的人迟迟未醒,脸上是病的显然的红。
羽雁有些忧虑,接连几日迟岁钰不仅风寒未退,半点不见好而且还不怎么喝药,每次来药碗中的药只少了一些,像随意喝了几勺了事。
她看向身后的菘月:“要不我还是告诉公子,只是公子他也好几日未曾阖眼了,就怕无心去管迟少主。”
菘月:“如今风溯舟上并无外人,公子不会再有顾虑,我去说吧。”
羽雁点头。
菘月步步上楼,不出意外被两个黑衣人拦下,他们齐声道:“何事?”
菘月止步:“迟少主的事。”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施法催动檐角高处悬挂着的清铃,悦耳玉音响起,大门开了,他们各站两边。
寝房内幽静至极,菘月往前,隔着桃木雅致镂空画屏,抬眼可见素白帐幔被窗棂外的风吹得轻起而落。
菘月毕恭毕敬地垂首行礼。
“何事?”任宴疏声音有些倦意,缓缓地睁眼,不免道:“这么晚他让你来找我,又想闹出什么动静。”
菘月:“公子勿怪,并非是迟少主托我来叨扰,是他近日染了风寒,病得神志不清的,也不怎么肯吃药。”
“解大夫他说,照这样下去,迟少主极有可能会……”
任宴疏:“会什么?”
菘月道:“会变傻。”
任宴疏:“?”
沉吟片刻,任宴疏嗤道:“变傻有何不可,待他好只会得寸进尺,留着条命就好,傻子不是更听话。”
菘月犹豫:“公子,迟少主这几日病得糊涂时……总念着你的名字,倘若真的变成痴儿,兴许还会失忆。”
她没再多言,行礼后便离去。
如实说是以免真出事被迁怒,公子向来赏罚分明,可在迟岁钰的事上总会失控,出门后菘月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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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并不好受,在毒未清和桎心反噬的前提下显得极为膈应,迟岁钰眼前时常模糊,意识更是朦胧着,鲜少清醒,被关了将近二十来天。
他不知道还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大部分时候菘月和羽雁都是放下药都走,青翎在别芜哪儿不让来。
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寝房病了又病,每每喝完药那刺骨的冷都让迟岁钰很排斥,又苦又折磨。
他想出门,外面的结界不让。
病得跟快死了没区别。
关几日能原谅,关这么久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关到他死吗。
消掉的怨气从心里冒出来,漫长等待造成的落差让迟岁钰暂时忘却复仇,怨他又想他,不由得咳出声。
心绪恍惚间似乎听见推门声,迟岁钰早就不再能辨清时辰,只当是有人来送药,他咳得更厉害,习惯地将自己蒙进锦被中,冷得骨头疼。
锦被掀开一角,袭面而来的除开让人生厌的凉风还有荼靡香,迟岁钰怔住,止住咳,本能地以为是梦。
迟岁钰犹疑睁眼,融白月色将那人衬得如梦似幻,夷然自若地站在榻边,视线垂落,似乎在看他。
见他愣神,任宴疏不语半晌,拂袖便欲离开,身后的人这回只抓住了他的袖角,轻易便能拽开。
素来矜贵的人嗓音哽咽。
“离夙……”
“你理理我……”
为什么来了不说话,来了又要离开,迟岁钰满脑子都是这两个问题,来便罢了,吵醒他就走。
是想看他死没死,还是什么。
病得太糊涂,迟岁钰没有昔日的理智,骨气也被磋磨没了,明明都让人解释了,凭什么关他这么久。
这么多天迟岁钰每日都病得半死不活的,这人倒自在,端着清高无所谓的样子看他两眼就走。
看他笑话是吧,气急之余迟岁钰攥紧手,忍无可忍:“你说话啊,你又不是哑巴你为什么不说话……”
要有力气,他定然打他一顿。
任宴疏徒地冷笑。
迟岁钰更恼,将袖角拽住,用尽全力意图将人也拽过来,哪知任宴疏原地不动,玄墨外袍被扯得松垮。
“笑我什么,你有本事过来。”
他边咳边不忘威胁,愤然的话带着细微的幽咽:“离夙…你敢过来,你过来……我就打死你。”
迟岁钰竭力让自己清醒,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示弱,怨气让他想先杀了任宴疏再病死得了。
同归于尽吧,
他真的活得好烦啊!
二人僵持许久,迟岁钰越气说话就越难听,骂得口不择言,气急之余泪也不知何时落下许多。
见人要将袖角拽回,迟岁钰彻底慌了,忙不迭道:“你…你罚我吧,两个时辰,我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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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岁钰:我恨哑巴。
任宴疏:我恨骗子。
前两天搬家在火车上所以没更,抱歉哇/鞠躬。
现在日三喔,毕竟在榜上再不更就完蛋咯。
可以求个评论嘛,主要一直单机更新确实没什么动力,每天都在催眠自己有人看的,但冷冷清清的评论区会狠狠打我的脸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