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

　　唐舒砚、宋明诚两人从滑冰场出来，她脱下棒球服，搭在手臂上，笑嘻嘻地说：“好饿，真想大吃一顿。”

　　“想吃什么？”宋明诚侧头看着唐舒砚问，他的视线黏在她身上一样，眼神清澈干净，如同从前。
　　他们结伴玩耍近十年，以前他视线追逐着篮球、教练以及对手，分开三年再回来，他好像习惯追逐她的身影。

　　唐舒砚迎着宋明诚的目光，狡黠地笑着问：“麻辣火锅，川湘菜，酸菜鱼，刺激一点的食物，可以吗？”

　　小时候，父亲爱吃辣，唐舒砚也爱吃辣，妹妹唐舒羽不爱吃辣，其实母亲也爱吃辣，但母亲会尽量控制自己。这三年，秦文泽特别注意饮食健康，菜里面的辣椒全是安慰剂，红的绿的颜色特漂亮，辣椒不香也不辣。

　　今天的唐舒砚似乎有意彻底放纵，做平时不做的，玩平时不玩的，吃平时不吃的，怎么欢快怎么来。

　　“算了，你不能吃辣，要不去吃牛排？”唐舒砚想到计划表里的几个选项。

　　宋明诚说：“我不要紧，我是担心你，明天就要军训了，闹肚子会很麻烦。我们去湘桂故事，那里有香辣菜，也有白灼菜，再给你多装两碗温开水，现在的你可能是眼睛馋辣椒，胃肠怕辣椒。”

　　两人一起进了湘桂故事，服务员引着他们在靠窗的沙发位置坐下，唐舒砚连菜单也没看，先报了两个菜名：“白切鸡，清蒸鲈鱼。”
　　江口市几乎所有的饭馆都有这两道菜。

　　“冷气太强了点。”宋明诚一边给唐舒砚披上外套，一边抬头看空调风口。

　　唐舒砚也抬头看了看，他们已经是最佳位置，没有正对空调风口，她拢了拢外套说：“没事，我不冷。”

　　宋明诚在对面坐下，补了几个菜名：“毛氏红烧肉，香辣黄牛肉，醋血鸭……白灼虾。”

　　唐舒砚嘟嘴说：“少于八个人吃饭，鸡鸭不相逢，大鱼吃小虾，我点了鸡和鱼，你还要点鸭和虾？”

　　宋明诚笑着说：“相比清蒸鱼，你更喜欢吃白灼虾。你为我点，礼尚往来，我为你点。”

　　唐舒砚抿嘴一笑说：“别浪费，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各退一步，我们点醋血鸭和清蒸鲈鱼，剥虾太麻烦。”

　　“我帮你剥。”宋明诚说。

　　“我怕赶不上……难道你另有安排？”唐舒砚迟疑地问，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好，听你的，醋血鸭和清蒸鲈鱼。”

　　服务员记下菜名，拿着菜单走了。

　　“俏俏，我出去一下，十分钟之内回来。”宋明诚说。

　　唐舒砚笑着摆了摆手，她猜想宋明诚一定准备了小惊喜，蛋糕？生日礼物？生日礼物会是什么呢？

　　甜蜜又煎熬的等待中，唐舒砚对着玻璃窗，用手指轻轻梳理头发，让因出汗而紧贴额头的刘海蓬松些，微微一笑，心里的幸福似乎满得要溢出来。

　　宋明诚回来了，可他空着手回来了……

　　唐舒砚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她用力地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失望。

　　“俏俏，闭上眼睛。”宋明诚轻声说。

　　唐舒砚的心又飞扬起来，她闭上眼睛，却忍不住睁开一点点，想看宋明诚究竟在搞什么，可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忽然，餐厅的广播里传来生日歌BGM。
　　对面的宋明诚轻轻地哼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这时女服务员推着蛋糕过来。

　　“俏俏，生日快乐！你又长大一岁了。”宋明诚接过蛋糕，放在桌上，一边插上巧克力做的15，一边说。

　　唐舒砚笑盈盈地望着宋明诚，说不出话来，她怕自己会哭，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过“七月初七”农历生日。

　　女服务员又递上三支玫瑰花，对宋明诚说：“先生，这是我们店里为你准备的，送给你女朋友吧。”

　　宋明诚愣了一下，微笑着说：“谢谢，她现在还小，等会我去买向日葵。”

　　女服务员看了一眼蛋糕上的15，把玫瑰花递给唐舒砚，微笑着说：“小妹妹，送你三朵玫瑰花，祝你生日快乐。”

　　唐舒砚起身接过，微笑着道谢，然后把花插在背包侧口袋里的保温杯旁边。

　　服务员终于走了，宋明诚点上蜡烛说：“俏俏，许三个愿望。”

　　唐舒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
　　“一愿天下太平，无疫无灾；
　　二愿家人朋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三愿宋明诚前途似锦，万事如意。”

　　忽然，唐舒砚听见 “咔擦”一声，闪光灯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正逮着宋明诚藏手机的动作，她莞尔一笑，假装不知道他偷拍。

　　“许了什么愿望？”宋明诚问。

　　“说了就不灵了。”

　　宋明诚打了个响指，笑着说：“你不说，我来猜，这样就灵了。第一个是天下太平、无疫无灾，第二个是家人朋友健康平安，第三个应该是学习进步，分到特训班。”
　　他们经历过2003年的疫情，虽然那时候他们还小，可是作为医生家属，大家共同的生日愿望是天下太平、无疫无灾。

　　“啊？我忘了。”唐舒砚脸红了，她忘记了自己的学生身份。

　　“第三个与我有关？”宋明诚轻声说。

　　唐舒砚双手捂脸点了点头，从指缝间偷看宋明诚的表情。

　　宋明诚抿着唇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心形礼盒，递到唐舒砚面前说：“生日礼物，另外还有一件礼物，现在不方便拆开看，等回宿舍我再给你。”

　　唐舒砚打开礼盒，看见中间一个透明心形小盒子，里面有三颗巧克力，外面围了三圈橙黄色棒棒糖，香橙味棒棒糖。

　　“喜欢吗？商店只有四种混合口味的礼盒，我把其他口味换出来了，排得不是很齐整。”

　　唐舒砚笑着点点头说：“非常喜欢。我可能舍不得吃，却又整天惦记着。”

　　“小傻瓜，尽管吃，吃完再买几十颗糖塞进去就好了。”

　　“几十颗？”唐舒砚问，她觉得应该是五十二颗，毕竟商人喜欢搞数字谐音。

　　宋明诚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回去自己数。”

　　唐舒砚低头默默数了一遍，只有49颗，准备复核一次时，听见宋明诚说：“俏俏，你想现在吃蛋糕，还是饭后再吃蛋糕？”

　　唐舒砚只好盖上，把礼盒塞到书包里，可惜她的书包太小，装了礼盒之后，拉不上了。

　　“先放我这里，等回宿舍再给你。”宋明诚把礼盒又拿回去了。

　　唐舒砚眼巴巴地看着，默默不语。

　　“俏俏，你真是可爱，怪我往常太亏欠你了，一盒棒棒糖而已，把你眼馋得像猫儿一样。”

　　唐舒砚摇头说：“你不明白我的乐趣所在。在我妈面前，我一直乖乖巧巧，其实我心里一直想挑战她的禁令，她越是不许我越是心痒。可是大部分禁令，我压根不会去尝试，不是怕她惩罚，而是怕失望。停留在想象阶段，那些事情就会非常美好，如果真的去尝试，可能会很开心，但更可能是失望，那么我就少了一种想象的乐趣。”

　　“吃糖算是一种禁令？”

　　“不是，与你交往是目前最严重的禁令。”

　　“失望吗？”宋明诚的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他直起身往后靠了靠。

　　唐舒砚坚定地说：“非常非常开心，没有一丁点儿失望。”

　　宋明诚歪头笑了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拿出一张纸说：“你带承诺书了吗？我们交换承诺书吧。”

　　唐舒砚看着宋明诚平整的承诺书，瞬间脸红了，她的承诺书叠了两下，塞在一本书里面，虽然也平整，但有了折痕。

　　宋明诚把两张承诺书放在一起，平铺在桌面上，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边拍边说：“怕你以后找不到，留下证据。”

　　唐舒砚说：“如果我找不到，岂不是便宜了你。”

　　“谢谢，我不要这种便宜，我会给你的邮箱发一份，也希望你的要求越多越好，越具体越好。”
　　宋明诚说得坦然，好像他说的是今天吃什么这种平常话，而不是一种珍贵的承诺。

　　唐舒砚笑得开怀，尽管两人只是说些幼稚的话，做些幼稚的事，可她看着宋明诚就开心，跟他在一起，说什么做什么都开心，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两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

　　宋明诚去结账了，唐舒砚偷偷摸一下滚圆的肚皮，真是吃撑着了，她不经意间扫到角落里的一张圆桌，那儿坐着三个熟人——父亲、妹妹和李洛。

　　唐舒砚与父亲的目光碰个正着，她惊讶极了，父亲什么时候到的？他看到了多少？他看到蛋糕了吗？他看到宋明诚送她礼物了吗？

　　似乎太远了点，唐舒砚看不清父亲的眼神，他在担忧吗？他为什么没有过来问一句？他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吗？看到宋明诚给她过生日，他没有什么感想吗？

　　唐舒砚感受到另一道目光，她知道目光的主人是妹妹唐舒羽，她敢直视父亲，却不敢直视妹妹，她总有一种亏欠妹妹的感觉，她说不清这种感觉的由来。

　　那件事过去三年了，妹妹一直没有完全走出来，她甚至不跳舞了，她不是舞蹈特长生，而是仅凭文化成绩考入二中高中部，她初中成绩比小学好很多，这是唯一值得唐舒砚为妹妹高兴的事情。

　　宋明诚回来说：“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唐舒砚跟着宋明诚一起出餐厅，她落后小半步，余光瞥见父亲在给妹妹夹菜，她想她已经确定了明年的第三个愿望：“希望父亲比母亲更懂得孩子，希望父亲一直对妹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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