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对簿公堂
阳光正好,太傅府中,书房长廊前。欧阳景行靠在躺椅上,闭眼哼歌,不时轻嘬一口茶水,满是闲适。
“老爷,国公府出事了。”一名小厮走过来,侧立在旁说道。
“出事就出事呗,沈老太君又不是吃素的,大惊小怪。”欧阳景行轻斥一声眼都没睁开,不耐烦的挥挥手,面色全然是被打断这闲暇时光的不满,“去去,都退下吧,不要来打扰我。”
小厮诺诺退下,廊下又重新恢复安静。
“舅舅。”
一道声音自上方响起,低沉清晰。欧阳衡自房梁跃下,稳稳落地。
欧阳景行手腕一抖,茶水尽数洒在脸上,他猛地睁开眼,一时腿软摔下躺椅。幸好欧阳衡扶了一把,才没彻底跪下。
“衡儿!”欧阳景行起身,四处张望,急急将欧阳衡拉进书房,“你回来做什么!”
还是放心不下,欧阳景行又将书房的窗户统统关上。
“舅舅,我看过了,没人。”欧阳衡立在书房中央,看着欧阳景行这番动作,抿唇似有些无奈,他一顿,又开口道,“求您件事。我想借你进宫令牌一用。”
“进宫令牌?”欧阳景行停住关窗的手,转身上下打量他,“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略一沉思,联想到方才小厮的通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为了国公府?”
欧阳衡下颌紧绷,目光垂落到地面,沉声轻“嗯”一声。
“你以为宫中这么好进?”欧阳景行踱近两步,斜睨了欧阳衡一眼,带着警告,“进宫令牌必须由我本人亲自持有才有效,谁拿都没用。”
“舅舅!”欧阳衡倏地抬头,紧皱着眉头,目光难掩焦急的情绪。
气氛一时僵住。欧阳景行目光停留在欧阳衡紧绷的脸上。
良久,他叹气一声认命道:“罢了,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吧!”
……
沈月明对上沈云归的眼神,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没关系,再想别的办法嘛!”林知音一句话打破宁静,她轻拍沈月明肩,“要不我带你直接偷闯皇宫!”
话音落下,林知远瞪向林知音一眼,她只好讪讪闭嘴。
被林知音这么一打岔,气氛也稍稍缓和。
“大公子,太傅大人来访。”一名小厮疾步跑来,还喘着粗气。
众人神色诧异,齐齐走出门外。
欧阳XX看着众人,叹气一声:“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进宫吗?”
“你……”沈月明欲言又止,眸中透着担忧。
“王爷猜到会这样,我便去请了舅舅。”欧阳衡面色镇静,“时间紧迫,快去快回。”
沈月明重重点头,登上马车。
……
长春宫内,萧云岚怒气冲冲朝主殿走去,大手一挥,屏退众人。
待房门合上,她压抑的怒火爆发:“你个蠢货,你在做什么!”
靖宁侯府大夫人阮雪儿,反倒扬起下巴,“有什么不好的,我是在帮你!”
“我还需要你帮?”萧云岚气急反笑。
“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了。”她猛地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翻涌的怒火。
她越想越气不过,又转回抬手毫不客气的指向阮雪儿,补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阮雪儿被萧云岚的指责吓得肩头一颤,旋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蹭”得一下站起身来。
“什么叫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抓个人你都失败几次了,如今她有老太君护着,你还有什么机会,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抹杀的……”她的眼眶泛红,声音逐渐哽咽,“在这大晋便只有你一人与我交心,你死了我怎么办。”
头回见阮雪儿这般姿态,萧云岚张张嘴所有斥责的话都堵在喉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罢了,你确定你手脚都做干净了。”
“那是自然。”阮雪儿意识到她的失态,别过脸去,抹干眼泪。
……
萧云岚轻挽皇帝手臂,与皇帝一起落座于堂内首座,笑意晏晏靠在皇帝身侧,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位于皇帝下首,丞相与刑部尚书分坐两侧。
王尚书在椅子上坐立难安,悄悄朝闭目养神的丞相看一眼。
他定定心神,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将人带上来!”
殿门开启,老太君由沈林晚搀扶着,缓步走入堂内。
她虽白发如雪,却依旧挺得笔直,面向前方微微躬身,声音不卑不亢:“老身,参见皇上。”
王尚书拿起桌上案卷,额头沁出薄汗,“那便开始吧。”
“等一下!”
一道凌厉的声线划破寂静,萧云岚目光凌厉向下望去,“在这公堂上,你已是戴罪之身,为何不跪?”
这大殿的砖都是拿湖底泥烧制而成,极寒无比,祖母怎么可能受得了。沈林晚皱眉,正预开口,一道目光将他拦下。
老太君毫不避让的抬眼,冷哼一声:“陛下明鉴!老身所受乃‘通敌叛国’之大罪,可刑部还为于我定罪,大理寺也未曾复核,陛下也未曾亲笔朱批!”
她面色平静,扫过御座一侧,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威仪:“既未于我定罪,我便仍是一品诰命,照大晋律法,未定罪之勋臣,除非陛下亲谕,否则……老身不跪!”
王尚书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转头望向丞相:“这……”
“怎么?”原本站在一旁的沈庭松踏前半步,望向王尚书,冷冰冰开口,“你们刑部审案,还不想按大晋律法办,难道你们刑部带头目无……”
“沈国公言重了。”
“王法”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一道浑厚的身影打断,丞相缓缓睁开眼,面色温和。
“律法纲常乃是国之基石,老太君尚未定罪,理应按大晋律办。这亦是彰显陛下之圣德,朝廷之体统。”他起身转向后侧,躬身一礼,“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指尖轻敲龙椅,目光在丞相与老太君之间流连,他嘴角扯起一抹笑,缓缓开口道:“丞相所言极是,便照律法来,不必跪了。”
萧云岚面色一僵,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指尖掐入掌心。
“优柔寡断的玩意!”她在心中暗暗嘲讽道,“刚在后殿暗示她打压国公府,如今又拿她来做这个坏人,呸!”
思绪翻腾间,她已抬起头,又恢复往日神色,不见半分波澜。
“那如此,老太君您站着便是。”王尚书适时的出声,结束了这一场交锋。
王尚书重新拿起案卷,他目光扫过纸页,停在某处,沉声道:“这封自您书房搜出的密信,经核验,字迹与您有九分相似,且信中提及的时间,地点,与先前破获的细作案子的一样准确无误。”
他稍作停顿,目光凝视前方,“对此,您……”
就在他审问的关键时刻,一声嘹亮的通报突然打断了他。
“陛下,太傅大人宫外求见。”
皇上皱眉,眼神透着不耐烦:“宣!”
“臣参见陛下。”欧阳景行稳步入殿,手持笏板行礼,“老臣听闻国公府一案。得知大理寺少卿一行人有新线索,便斗胆,将他们带进殿中。也好对此一案有所帮助。”
皇上目光微凝,摩挲着手中玉扳指,眼底闪过一丝不满:“既如此便宣他们进来吧。”
沈庭松诧异看向欧阳景行,却见对方不慌不忙的回敬他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现在可欠我一个人情。
沈庭松暗中轻哼一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沈月明与林知远行礼上前。
沈月明目光匆匆望向祖母的面容,轻抿嘴唇,避开了视线。
“听说你们有了新线索,是何线索?”皇上开口问道。
林知远上前,教出手中文书:“陛下,方才臣在勘验证据时对比发现,‘通敌信’用纸为双岭宣,手感上与国公府所用纸张青檀宣有细微差别,极不易察觉。”
“陛下!”沈月明上前,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急急补充道:“此乃民女收集的京城七家最大纸坊联合出具的证词及样本,均可证明,我国公府近五年所用一切纸张,皆为青檀宣,从未采买、使用过其他品类!所以我祖母定是被人陷害,还望陛下明鉴!”
话音落下。
萧云岚皱眉,猛地捏住扶手:“那也有可能是你们国公府为了通敌特意暗地购买,掩人耳目。王尚书……”
“王尚书!”
话被打断,丞相扫过萧云岚,眼神轻蔑,信手拿过案卷:“你精通律法,若按贵妃所说,那是否有证据证明?若无证明,这便犯了‘以臆测代证据’的忌讳了吧?”
压迫的目光扫向他,王尚书汗如雨下,战战兢兢的答道:“丞相说的是,贵妃所言不无道理,但还需佐证。”
“那如此便先存疑。”皇上声音平稳,快速接上话,大手一挥,“就让大理寺卿去查吧。”
“大理寺卿因犯错如今在都察院受审。”丞相缓声提醒道。
皇上面色一怔,沉思片刻,手一指向林知远,“那就你来查吧。至于老太君……”
“老太君年事已高,受不起牢狱之刑,不如暂押在太妃宫中,到水落石出,也好还老太君一个清白。”欧阳景行适时上前,替皇上说完最后的话。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起身离开。
众人躬身送驾,各自散去。林知远转身之际,目光深深的看向贵妃一眼。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