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永安城【六】
沈观腿像灌了铅,脊背发麻。
“你是谁……”
他像是见了鬼,脸色煞白,一时竟忘了呼喊,跟前站着的人高大魁梧,一身黑衣,宛如吃人肉的恶鬼。
沈观不知道他是谁,但从他的眼神里,他断定此人很危险,会要他的命。
他后退两步,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在害怕的发颤。
黑衣人凶恶的眼神落到他的心口处。
急促,有力的鼓动着,他能感受到,他要找的正是这样的心脏。
他猛地出手,几乎是一招毙命的朝着沈观的心口剜去。
沈观瞧着他的招式,瞪大了双眼,巨大的恐惧瞬间将他席卷。
他想到了里头躺着的腐尸,如今他也要步了他的后尘,落的一样的下场吗?
不,他才不甘心就这么死去,那未免太仓促了。
忽然他竟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大力地将快要碰到他的手推开了。
黑衣人的爪被打偏,落到了他的手臂上,竟硬生生将袖子撕了下来连带着那一块的皮肉,沈观痛苦的哀嚎声霎时响彻了整个院子,同时也惊动了屋里的几人。
浓郁的血水瞬间喷涌而出,打湿了整条手臂,染红了地面,他疼的就要昏死过去。
黑衣人反应迅速,打算趁屋里的人还没赶到,速战速决。
正当他动手时,一道灵力不偏不倚,击中了他,他毫无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掐着沈观的手松开来。
沈观的脸色苍白的如纸一样,若不是他疼的蹙眉,这样的脸色真像死了一样。
这一空档子间隙,桑吟她们几人已经赶过来了。
黑人暗暗咬了一口牙,转身就要逃。
关秉文提着刀便追,一点犹豫也没有。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观,桑吟和那位女子跑了过去。
“沈二公子?”桑吟喊他。
手不敢摇他,怕牵扯到伤口。
沈观疼的双眼涣散,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流,看见桑吟来,他强撑着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
气若游丝道:“仙女姐姐……我、我还没有跟你学法术……要是有下辈子、”
他还没说完,便闭上了眼,像是一张破布娃娃一般。
桑吟惊慌失色起来,虽说他与这沈观才刚认识不久,但他没做什么坏事,除了有些娇气,还是挺不错的。
她急切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回应。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她的怀里,说不触及那是假的。
她本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啊。
眼眶有些泛红。
与她一起跑过来的女子始终站在一旁,拧眉看着沈观。
看到他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两指一点,点了他的穴道。
“别伤心了,他根本没死。”
她平静的望着沈观说,神色不似有假。
听到这话,桑吟愣了愣:“没死……?”抬头看看女子又低头看看闭着眼睛的沈观。
“那他说的下辈子是……”
女子:“……”
“他只不过被疼晕过去了而已,以为自己要死了。”
桑吟当即哭笑不得,不过也没耽搁,迅速将他带进了另一间屋里。
玄鳞全程目睹,却一语不发,胸口像被堵了一团棉花,非常不对劲,她为何对他们这般上心?不过只认识了一两天,她都能为其伤心,他不明白。
袖口下的指关节捏的泛白,但他面上不显,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桑吟,眼底的情绪快要将他淹没,他不高兴。
这沈观死了又如何,活了又关她什么事,她的情绪为什么老是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而波动呢?
在鬼域库房是这样,白曦山也是如此。
同时,他又困惑起来,望着桑吟的背影入了神。
他好像也变得不一样了,他的情绪不知何时也被牵动了,不,他觉得还是不太一样,他只为她一个人。
玄鳞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反而将自己的的思绪整的乱糟糟,他干脆将那困惑压在心底,强迫自己不去想。
他理了理心情,脸色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跟了上去。
*
这女子懂医术,在她的救治下,沈观的情况有所好转,血也止住了,只是那一块皮肉已被撕碎,就算想接上也不能了,日后怕是要留疤了。
手臂被包扎好,桑吟垂眸看着沈观还有些泛白的脸色,微微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这伤口触目惊心,桑吟猜测,伤沈观的人,会不会与那日在巷口里和她交手的黑衣人是同一个。
此地人烟稀少,他就算想要心,也不会在这里,况且永安城先前也发生了好几起同样的案件,由此看出,那人根本不惧。
那他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我们?!
那陌儿……又在哪里?
寻竹姑姑待她如亲女儿一样,她也同样视她为母亲,虽未见过她口中的陌儿,他既然是寻竹姑姑的儿子,那就是她的弟弟,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他,了却寻竹姑姑最后的遗愿。
这次陌儿的尾巴没有传来异动,那人究竟是不是他呢?
“在想什么?”
玄鳞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桑吟飘远的思绪被一瞬间拉回,她扭头对上玄鳞的眼睛,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唇虽微微上扬着,但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又带着冷,一时竟让人琢磨不透。
桑吟没去细想,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玄鳞:没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后,玄鳞脸上的表情僵了又僵,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句话。
不愿意说吗,是因为他吗,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观,胸膛上下起伏,过了会,他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他又藏好了这略微外显的情绪。
像是顺着方才的话,他接着说道:“是因为担心这位沈二公子吗?”
担心,是又不全是,桑吟这样想,沈二公子怎么说也是被卷入了这件事才受得伤,比起担心,愧疚更多。
她也没想隐瞒,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玄鳞听后,只是沉默的点头,不再言语。
玄鳞感觉心口闷闷的,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他的胆子很小,不敢说。
同时他又有些气,桑吟为什么没有他那么难受,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就只有他一个人么……
他转移视线,让自己不去想。
哐当!
门被上从外推开,这一声来的突然,几人都被这响声弄的一惊,接着便是警惕的盯着门口。
……
过了会,走出一个人影,几人愣怔片刻,才看清是谁。
是关秉文。
他看上去不是很好,喘着粗气,步子不稳,紧拧着眉,牙关紧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一副强忍痛楚的模样。
关秉文平静地看了她们一眼,捞过门边,便关上了。
他自己走了过来,一只手撑着刀柄,靠近了凳子才似脱力般坐了下去。
他呼出一口气,将那把三叉鬼头刀插在地上。
直到他坐下,几人才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视线下移,这才看见他刚才为何一副强忍疼痛的表情。
只是他穿着玄色衣裳,伤口藏在衣服下,随着他动起来,被撕开的布料才看出里面的惨状,肩膀硬生生挨了一道,抓痕深快要见骨。
他像是见多了这样的伤,脸上并未露出诧异的表情,另一只手搭在衣领,一把扯开。
清洗,上药,一气呵成,到了后面包扎部分,他一个人显然有些吃力,试了几次都未能如愿,头顶的目光他忍很久了。
他看着一旁的女子,一开口就像是相识了多年一样,毫不客气。
“过来给我包扎一下。”
女子轻笑了一下:“我同你商量之事你是死活不同意,现在使唤起我来倒是毫不客气。”
说话间,她已经走过去了,拿起桌上摆放的缚帛。
“只是,我这双手接触最多的便是死人,关大人不介意就好。”
“苏大人哪里的话,命都要没了,还怕这?”他语气轻松,就像在和朋友谈笑风生一样。
她方才也是在试探,他的回答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还是不同意,想来也是,这关大人一根筋,刀枪不入,火烧不断,拉拢他的事恐怕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想到这,她手上力道一重,缚帛紧紧的绑着。
这一下,关秉文嘶了一声,倒什么也没说。
她话锋一转,开始询问起那黑衣人的事。
桑吟她们也围了过来,不想放过这一丝一毫的线索。
关秉文蹙起了眉。
“我追了他很长一段路,他甩不掉就与我动起手来,他出招狠毒,又无章法,像是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取人性命。”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他与曾经交手的一队杀手很像,像是特意被驯出来的一样。”
她们听的认真,没瞧见关秉文脸色微变。
刹那,他提起那柄三叉鬼头刀就朝着桑吟面去。
桑吟瞳孔骤变,心中一万个不解飘过,难道她暴露了?
她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怎料,还有比她更快的,那柄刀停在了她右前方,她眼睛瞪大,愣怔的看向了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手背青筋凸起。
顺着看去,这只手的主人是小白。
他脸上有了愠怒,手上用力,握着刀身,仿佛要将那刀直接折断一样。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