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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你好像被绑架了。
在一间冰冷幽深,巢穴般的暗室中醒来,你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盖着条厚重的毛毯,稍微转动脑筋便感到头痛欲裂,一种昨晚通宵喝酒的宿醉恶心占据了你的大脑和咽喉,你有点想吐。
掀开毯子,寒气刺得你打了个喷嚏,你搓搓胳膊,发现原本穿着的睡衣被换成了一身质地很好的纯白丝绸套装。
……你有这件衣服吗?
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你从高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在暗室里小跑,这间冰冷的房间好像个监狱,四面无窗,栏杆与墙壁间是深不见底的空隙,它高耸的天花板没有灯,只有地上点着一圈蜡烛照明,你扣了块蜡烛头往下扔,过了很久才听见它落地的声音。
就在你使劲往楼下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响动。太过昏暗的环境让你都没发现那里有扇门,你贴着栏杆,紧张地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
“…你醒了。”
推门而来的,是位苍白忧郁的红发外国男子,他可能有三米高,身形瘦削,脊柱的畸形让他左肩高耸,右手不自然的垂落,你原本以为此人是绑架你的嫌犯,在你看清他身上缠绕着的带翼蛇后,你的大脑都要宕机了。
会飞的蛇!
“Hello?…等等你别过来啊!我不好吃的!”看着向你走来的红发老外和两条蛇,你惊慌失措地大喊,脑海里想出了一百种被拿去喂蛇的残忍画面,谁知这男人听了你的话后竟然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你注意到他端着一盘食物,他把盘子放在了宽阔的栏杆上,对你说:
“不会吃你的。”
见你还保持着警惕,他和那两条蛇转身离开,在关上暗室大门前他还特意告诉你:食物没有下毒。
在这古怪的男子离开后,你试着去推开暗室大门,纹丝不动,你被他锁在里面了;男人送来的餐盘里是一份很有异域风情的餐食——普通的水、煎蔬菜、肉汁土豆泥还有闻起来像羊的肉排。不像是你平常会选择的种类,但是尝起来竟然意外的合胃口。
所以你这是在哪儿?
咀嚼着肉排,你把银质餐盘翻来覆去的把玩,没有在上面找到产地或者匠人的签名,它设计的简洁大方,有一些使用过的划痕,纤细的亮褐色金线镶嵌在刻出的凹槽里,在银盘边缘装饰成叶与枝条的花纹。
在你吃完饭之后没多久,两位怎么看都像是幽灵的影子仆人恭敬地来替你收拾了餐盘,见到它们你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实在没忍住好奇心,你趁它们忙碌时,伸手戳了戳那不可能存在于地球上的生物。
“…!”
漆黑的影仆委屈地看看你,它向你伸出手,做出讨要的姿势。你转过去不理它,小影子耐心地追着你,“呜呜”地叫着,不停地变换角度,把手掌递到你面前。
“你们可以走了。”
暗室门打开了,红发的高瘦男人站在门口,影仆慌忙向他鞠躬离开,在这冰冷的暗室里便只剩下了你和他,还有两条蛇。
这次他并没有与你保持距离,男人快步走到你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你笼罩住,他向你伸出手,把他苍白如石膏的手掌递到你右手边,用金色的独眼盯着你,你不甘示弱地瞪着这男人,最终还是不得不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了切肉用的银质餐刀,放进他手中。
餐刀在他手里像个小牙签。忽然,从他的掌心中爆发出炽热,凭空出现的火焰瞬间将你藏起来的餐刀吞噬殆尽,金属在他手里化为一滩耀目的铁水,男人用力一握——那团火焰在暗室里爆炸出明亮如烟火般的闪光——待他再松开手时,银质餐刀连残渣都不曾剩下,与他手中的火焰一同消失了。
这是什么鬼?!
恐惧、愤怒、还有毋庸置疑的震惊撼动了你的大脑,你感觉自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步都迈不出去;这绝对不是魔术,也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你这是在哪儿?他到底要对你做什么?你真的能活着走出这间暗室吗?
你的头脑里有无数疑问,片刻后,最不合时宜的那个问题被你脱口而出:
“…我可以学会这个吗?!”
……
……
那位男子自称梅瑟莫。
他没有问你的名字,也没有在意你明显异常的语言系统,当然也没有教你那个魔法,据梅瑟莫所说,这个地方叫做幽影之地,他是幽影城的主人,外面有很多危险的人和野兽在游荡。
而你是他的学生,现在失去了记忆住在幽影城里。
你忐忑不安地告诉梅瑟莫,你什么都不会,并不是他印象中的学生,梅瑟莫那张忧郁的脸庞却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稍稍扬起嘴角,安慰般地对你说:
“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你就是你,不必多想。”
“可我真的很想学那个,梅瑟莫你不是我的老师吗?”
两条蛇一起转过头张着嘴看你,这苍白的男人脾气好得惊人,丝毫不觉得你在冒犯他,反而真的把你当作需要照顾的学生,弯下腰向你展示他的右手——
他被火焰魔法灼烧到焦黑的手心。
“你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了梅瑟莫之火,如果你想学习什么,那就等你恢复好记忆再说。”
于是,你竟然真的在这座幽影城里住了下来。
原本你以为梅瑟莫会对你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但其实你并不经常见到他——幽影城的每个地方都对你开放,你可以自由地走在那些巡逻的火焰骑士、黑骑士之间,欣赏设计优美的庭院,甚至可以尽情参观那宏伟的物种保藏库——那塞满各种奇幻生物尸体和泥板、书籍的博物馆。
只有一个规定,你不能踏出城堡。梅瑟莫要求你必须遵守。
“幽影地很危险,只有在这里,你才是安全的。”
看到你失落的样子,这冷酷男子露出了微微困惑的表情,他思索了会,对你说:
“……有一间画室,你可能会感兴趣。”
梅瑟莫确实非常熟悉你,他了解你的饮食偏好、生活作息,甚至连你的爱好都考虑到了。可惜你不太擅长油画,而且这个世界的颜料生产还出于中世纪水平,看起来非常昂贵,也达不到你的要求——你被现代化的工业颜料和电脑取色器惯坏了,完全不会用蛋液搅和的石头粉末作画。
唯一算得上趁手的只有炭条,影仆帮你钉好画布,你示意那小东西坐到椅子上去——
你原本是想画烛光下的影仆,可是画笔勾勒间,你不受控制地描绘出了一个陌生形象。
你有些愣怔地与画布上的独眼女人对视。你很清楚她不是你的女同学,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某个自己,但她会是谁呢……?
“呜……!”
那种饮酒过量的剧烈头痛再一次袭击了你,你丢掉炭笔,头也不回地往梅瑟莫的暗室跑去。
……
……
梅瑟莫就在那里,此刻正跪在他的座椅前,虔诚地向高台上玛莉卡女王的雕像祈祷。
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跪坐在祈祷中的梅瑟莫身边,问道:
“她是谁?”
“是我们黄金树的神,律法的化身,永恒女王玛莉卡。”
梅瑟莫并没有因为你的打断而生气,也许他明白这份虔诚只是为了填补内心,并不会带来救赎,这苍白的男子侧过头,即使是跪着他也比你高大很多,他的目光自上往下凝视着你,慢慢地说:
“…她也是我的母亲。”
那时,从你脑海中浮现出的面孔是你真正的家人,不是高台上那冷冰冰的圣母抱子像。即使对方是神,也只是石头做的神像,没有体温,更不会伸出手臂将你搂进怀里,给你家人之间的安慰。
你垂下头,假装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很小声地问他:
“那梅瑟莫是我的什么人呢?”
在暗室的烛光里,你试着去触碰梅瑟莫的手臂,他的体温很高,有力的肌肉随着你的触碰而鼓起、颤抖,你感觉自己好像在试着抚摸一条巨蟒,你在用你的手指测量蛇的耐心、考验它的理智不会败给嗜血的欲望,赌它不会突然暴起,缠住你将你绞杀。
“……”
梅瑟莫想,他应该告诉你,他只是你的老师,可在你把柔软的脸颊贴上他手臂的那一刻,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可怕地沉默着,宽大手掌覆盖住你的手指,滚烫的掌心温暖了你的整个手背,就在你以为他会吻你的时候,梅瑟莫移开了手。
他很克制地摸了摸你的头发,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你说:
“只要你在幽影城,我就会永远保护你。”
不要离开他。
不要让你的心去追寻艾尔登法环。
啊,你恍然大悟——这个男人也许喜欢你,但你和他之间很清白。
你抬起头,冲着梅瑟莫露出天真而甜美的微笑,他从未在你脸上见过这种蜜糖般的神情,不由得僵住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仿佛预料到极其危险的情况需要处理,梅瑟莫保持着跪姿,眼睁睁看着你伸出手,把他的两位带翼蛇朋友拢到掌心中,柔软的手指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你没有错过梅瑟莫脸上的茫然。他漂亮的金色右眼确实只是个摆设,失去了带翼蛇的视觉后,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此刻梅瑟莫徒劳地睁着双眼,他只能闻到越来越靠近的香气,像深水一样淹没了他,让他不能呼吸;带翼蛇的视觉又传回了他的脑海,在他努力分辨现状的时候,有双手臂抱住了他。
“……谢谢你,梅瑟莫。”
在女神抱子的雕像前,你轻轻搂住了梅瑟莫的脑袋,把脸颊和他的贴在一起。
就像那雕像的姿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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