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bg+bl）

　　寒假将近，在回老家过年之前这段时间，李志远缠人缠的厉害，姜丽娜已经很久没出过房门了。

　　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黑短的发丝，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在最后时刻忍不住咬住了嘴边的肩膀。

　　“够了，”她声音沙哑的说，“过完年我会尽快回来的。”

　　李志远埋头在她颈间，缓了一会才说：“我会想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做饭，我饿了。”她推了推身上的人，再不起床她腰都要断了。

　　吃完饭，李志远神秘兮兮的让她闭上眼，还关了灯，说是有礼物要送她。

　　她听见开关的“咔嗒”声，眼皮感觉到暖光的亮度，是蜡烛？难道是蛋糕？可今天不是谁的生日啊。

　　“可以睁眼了。”

　　姜丽娜睁开眼，看见面前桌子上放着一栋精致的建筑模型。

　　房子是现代简约风格，线条流畅，有大片落地窗和宽敞的阳台，院子里还有花园草坪、鹅卵石小路和游泳池的微缩景观。

　　模型制作得很用心，砖墙的纹理、玻璃的反光、甚至阳台上细小的盆栽都栩栩如生，最令人惊叹的是，小屋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橙黄色灯光，将整个模型笼罩在一种宁静温馨的氛围中。

　　但真正击中姜丽娜的，是模型内部的细节。

　　透过那些明亮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布置，客厅里有微缩的沙发、书架，餐桌上摆着小小的餐具，而在二楼的卧室窗边，并排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偶——一个穿着衬衫，一个穿着裙子，依稀能看出是李志远和她的模样。

　　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更小的穿着裙子的小女孩人偶，正仰着头似乎在看着他们。

　　这是一个家。

　　一个他亲手设计、亲手搭建、灌注了无数想象和期盼的，关于他们未来的家。

　　李志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紧张的颤抖和满满的期待：“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也是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家’，是我能想象出的最美好的未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模型轻轻转了个角度，让灯光从不同方向透出，光影变幻，小屋显得更加生动温暖。

　　“我想着，以后如果有可能，也许我们真的能有一个这样的地方，不用很大，但阳光要好，要有你喜欢的落地窗，还要有个小院子，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种花，养只猫，再养条狗。”

　　他说着，脸微微泛红，眼神却盛满希望，一瞬不瞬地看着姜丽娜，像个等待最终评审的学生。

　　姜丽娜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眼眶发热，她看着那三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小人偶，心底所有的担忧和怀疑，在这一瞬间，都被这具象化的、滚烫的承诺冲得摇摇欲坠。

　　他或许有秘密，或许有过去，但此刻，他想和她共度余生构建一个家的心意，是如此真实和诚恳。

　　这就够了吧？她几乎要说服自己，有些真相，不知道或许才是仁慈。

　　那晚他们格外合拍，紧紧拥抱着彼此，像两个在寒冬里拼命汲取温暖的旅人，床边精致的建筑模型散发着暖光，像一个触手可及的美梦。

　　……

　　深夜，李志远极其缓慢地起身，又小心翼翼的挪到卫生间。

　　手里握着被撕碎的赛车场名片，他把碎纸扔进马桶，像是要连同那些过去一起冲走。

　　卫生间的镜子清晰照出他的上半身，上面布满抓痕和齿痕，透过镜子，他仿佛又回到那间画室。

　　那间满是镜子的画室，属于周子敬的画室。

　　他赤裸上半身站在画室中央，四面八方的镜子里映照着一个满面羞红的年轻男人，他下身只穿一条短裤，正不自觉并拢双腿。

　　“别动，”周子敬的声音从画架后传来，平静而冷淡，“你的身体太僵硬了，放松，想象你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李志远强迫自己盯着对面白墙上的一块斑渍，像水渍，又像某种模糊的轮廓，他数着它的边缘，一遍，两遍。

　　“放轻松，”周子敬继续指导，“要不要给你搬个床过来体验一下。”

　　李志远连忙摇头，他呼出一口气，试图放松肌肉，在肌肉舒展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暴露感席卷而来，他感觉周子敬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冷静地测量、分析、拆解他身体的每一寸。

　　画笔划过亚麻画布的沙沙声，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时间流逝的证明。

　　直到周子敬开始离开画架，走近他。

　　“光影在这里有个微妙的转折，”周子敬的声音很近，几乎在耳边，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侧肋下方，沿着肌肉的走向缓缓划下一道虚拟的线。

　　李志远猛地一颤，皮肤激起细密的颗粒。

　　“感觉到了吗？骨骼与肌肉的交界。”

　　手指离开了，但那道凉意留下的轨迹却在皮肤上灼烧。

　　周子敬的触碰变得频繁，理由永远正当，调整他手臂的角度时，指尖会不经意拂过他上臂内侧，为了让他感受背部肌肉应有的状态，周子敬的手掌会整个贴住他的肩胛骨，缓缓下压，热度透过掌心传递。

　　“你的身体很美，”周子敬在调整他脖颈角度时忽然低声说，气息扫过他的耳廓，“你的肌肉线条不够完美，但骨骼发育的接近黄金比例，很标准。”

　　李志远猛的后退，后背贴在冰凉的瓷砖上，他眨眨眼，看见洗手台上成双成对的杯子和牙刷，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捧起冷水扑在脸上，布满红晕的面颊被冻的苍白。

　　走出卫生间，他先搓了搓手，等手心发热才轻手轻脚的上床抱住那个温暖的身体。

　　他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在她含糊的梦呓中又搂紧了些。

　　他后悔了。

　　第一次见到姜丽娜的时候，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路边等人，阳光透过枝叶在她发梢跳跃。

　　那一瞬间，李志远心跳如鼓。

　　他几乎是急切地带着某种莫名的心态，开始追求姜丽娜。

　　而他最后悔的，就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子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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