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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妈妈别怕,我来保护你
“收到钱,带着你那个病号女儿消失得干净点,不要再让我见到你。”陆念说完,没等杜敏回答便恶狠狠地挂掉电话。
杜敏将50万的转账记录和陆念通话的录音发给冯墨霖,拿到钱便立刻带着孩子去G市看之前就预约好的专家。她在那附近订了个酒店,暂时安顿了下来。这段时间就陪着女儿做治疗,并等待冯墨霖的消息。
看着手里的证据资料,冯墨霖嘴角微扬,起身准备探望一下身体刚恢复的老父亲。自从挽回了客户并且拿到新的长期合作订单之后,冯松的身体就慢慢康复,这几天已经可以正常活动。工作的事情不用自己操心,加上昨天出院到家之后被陆念殷勤地伺候着,日子好不自在。
见冯墨霖时冯松满脸的骄傲,一边带着冯墨霖去书房,一边咧着嘴笑着:“看来,你比我强啊!”
“查到是谁干的了。”冯墨霖懒得和他这些有的没的,单刀直入。同时他也是为了在进书房之前说出这句话,让陆念听见。
陆念听到冯墨霖的话浑身一抖,拿着水杯的手也软了一下,想到杜敏已经被自己打发走了,才镇定了一些。以防万一,陆念还是躲在了门外偷听。
“是一个员工。”冯墨霖干脆利落地将证据推到冯松的面前:“凌晨三点溜进厂,改了几个重要参数。”
冯松正开口问清是哪位员工,却看见证据中的转账ID十分眼熟,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陆念的账号:“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罪归祸首就是她。”冯墨霖轻点着陆念的ID。
门外的陆念在对话里根本听不出个所以然,直觉不对劲,得想办法进去看看才行。急忙地扫了一眼客厅,便跑去倒了两杯茶进书房。正当她敲了敲门端茶水进去之时,一段熟悉的对话从冯墨霖手里的录音笔中传出。
“哐啷!”玻璃杯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真丝睡裙,陆念猩红的眼直直瞪着冯墨霖,发了疯地跑向前要抢走录音笔:“关掉!快关掉!这是假的!”冯墨霖起身避开,眼神中的冷漠却带有一丝快意。录音笔的运转像一个口无遮拦的天真孩童,将一切的真相,抖落得干净。
“……50万,我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冯松看着眼前撒泼打滚的女人,突然没了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冯松很早就知道陆念惦记着家业的继承权,以前只是吹吹枕边风,偶尔闹一闹脾气,现在居然敢直接动厂子!他想起十几年前,就是这个女人哭着说:“什么都不要,只想陪在你身边”,结果原配带着墨霖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再也没回过S市。冯氏集团的根基从那时起就松动了,先是S市接连亏损,再是核心技术团队被挖走,到现在只剩下Z市这几家小工厂在苟延残喘。
这几年他总在想,是不是陆念命里带煞,不旺夫。每次公司出点岔子,他就暗暗骂她是祸水,却从没细想过,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懒得去车间看一眼,又是从什么时候起,疏于维系父亲辛苦积攒下来的人脉资源。
“够了!” 冯松突然开口,几步冲到陆念身旁,猛地将她推开。陆念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疼得闷哼一声。
看着这一幕,冯墨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陆念穿着和母亲同款的碎花连衣裙,大摇大摆地走进他家,手里还拎着父亲最爱的酒。“姐姐别误会,我只是把松哥落在我这边的东西还回来。”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神里的挑衅却像针一样扎人。
一向温婉的母亲猛地站起来,桌上的玻璃杯被带倒,水洒了满桌。“你这个狐狸精!滚出我家!”母亲抓起桌上的果盘就砸了过去,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陆念尖叫着躲到刚进门的父亲身后,柔弱地啜泣:“冯哥,我只是……”
“你闹什么?!”父亲的声音像惊雷,他张开双臂护住陆念。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骂:“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她冲上去想推开陆念,却被父亲一把推到在地。
“妈!”小学三年级的冯墨霖从房间里冲出来,小小的身躯扑到母亲身边,用后背护住她。他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愤怒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朝父亲和陆念踢打过去,“不准欺负我妈妈!”
可他的拳头落在父亲身上,像挠痒痒一样毫无作用。父亲只是不耐烦地挥手把他拨到一边,语气冰冷:“回房间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那晚母亲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泪水浸湿了地毯。他抱着母亲的脖子,一遍遍地说:“妈妈别怕,我来保护你。”可那时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
陆念泪眼婆娑地看着冯松:“老冯你听我解释……”
“滚。”冯松的胸口因为激动剧烈起伏,“我冯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你这种女人。”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仿佛那是被陆念毁掉的家业。所有的错都成了她的罪,那些被他挥霍掉的机遇、被他疏远的人脉、被他荒废的工厂,此刻都成了她“克夫”的铁证。
冯墨霖关掉录音笔,看着父亲脸上不加掩饰的怨恨,又看了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的陆念,眼底没有任何波澜。有些债,总要有人来还,不管是用哪种方式。
……
“你做的这期推文,阅读量比上个月翻了三倍。”何宇凡把一杯热茶放在单梓曦的桌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科长刚才还在夸你有想法。”经过暑假的相处,单梓曦和招生部的同事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特别是何宇凡,因为他和单梓曦重合的工作是最多的。何宇凡总会一次次传达领导的意见并且耐心地给单梓曦提建议,两人常常为了一个宣传点讨论到很晚,长时间的接触使得两人的关系比部门里其他人都要近一些。
单梓曦抬头道谢时,正好撞见他眼里的笑意。那时她只当是伙伴之间的认可,浑然不觉那些必须当晚共同修改的稿件;那些恰好顺路的同行,那些碰巧煲多了的汤,都是精心编织的网。
招生部的茶水台总是飘着速溶咖啡的香气。那天下午,单梓曦正和负责档案整理的李淑芬闲聊,“说起来,我和他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单梓曦搅动着杯子里的蜂蜜水,嘴角弯起的弧度比杯沿的涟漪还要温柔,“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学同学。”
李淑芬夸张地捂住嘴:“可以啊单梓曦!居然几个月了才说!太不够意思了吧!”
“这不是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嘛,感觉也没必要特意说啦,显得像在秀恩爱哈哈哈” 单梓曦的脸颊泛起浅粉,像刚绽开的桃花。
躲在门外的何宇凡手里的文件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两个女生惊愕地回头时,他正弯腰捡文件,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里翻涌的情绪。几个月?原来在他还小心翼翼维系着那份好感,期待合适时机的时候,她早已心有所属。
“宇凡?”李淑芬试探着打招呼。
“嗯,路过。”他的声音干涩,迅速将文件夹放进招生部的书架上后便快步离开,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回到宿舍,何宇凡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桌上的那份项目书悠闲地躺在原地,那是他昨天主动找领导说要拉上单梓曦一起完成的,风吹起纸张,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书桌,仿佛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他想起两人坐着回校的公交时,她温柔安静的侧脸就在他的身旁;想起那些并肩加班的夜晚,两人为了一个宣传方案争论不休又相视一笑;想起部门聚餐时,她自然地坐在自己身边,分享着各自的趣事……
这些画面一帧帧地回放着,他才重新觉察到单梓曦那似有若无的距离感、不夹杂男女之情的坦荡早就在细枝末节中展露无遗,是他自作主张地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独处机会,是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升温的友谊便是爱情。一股混杂着羞耻与愤怒的情绪猛地窜上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
从那天起,招生部的空气里多了层看不见的薄膜,将往日的熟稔与轻松都隔在了另一边。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李淑芬。周三下午整理新生档案时,她习惯性地喊单梓曦陪她唠唠嗑,话刚出口就看见何宇凡冷不丁抬眼扫过来,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让她后半句“上次你们吵着要吃的那家麻辣烫”卡在喉咙里。以前何宇凡总会微笑接话,说“忙完这波可以组织一下”,可现在他只是低头敲击键盘,指尖撞击按键的声音重得像是在发泄。
徐梦娇也觉得奇怪。周四下午有家长打来电话质疑录取流程,单梓曦按照流程耐心解释,挂了电话后习惯性地和大家说“又遇到个纠结专业调剂的家长”,往常何宇凡会第一个接话,一起吐槽工作里的小麻烦。可这次何宇凡像没听见,起身去茶水台时故意绕开她的工位,身体擦过桌角带倒了一小叠文件,纸张散落一地,他也只是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徐梦娇看见单梓曦蹲下去捡纸,手指有些发抖。
单梓曦的感受更直接。周五早上她刚打开电脑,就发现上周存好的招生宣传素材全没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保存好了的,正想开口问何宇凡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却看见他把一份文件摔在打印机上,纸张歪斜着吐出来,他也不拿下来,就那么任由它垂在半空。这台打印机经常会出现这种小故障,换作从前,他定会和大家一起调侃说“打印哥又要工人运动了”,然后耐心地修理好,可现在他眼里的烦躁像要溢出来,单梓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曾经,单梓曦写好的推文会第一时间拿给何宇凡看,他总会认真地阅读,提出修改意见,一起讨论如何让内容更吸引人。可现在,当单梓曦拿着新写的推文找他时,他只是淡淡地扫一眼,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转过头去忙自己的事,态度冰冷得像陌生人。
最尴尬的是部门例会。科长让大家讨论秋季招生的宣传主题,单梓曦刚说了句 “或许可以结合校园秋景做组图文”,何宇凡就立刻打断:“太肤浅,招生要突出专业优势。”这话不算错,可他语气里的生硬像冰锥,刺得满屋子人都安静了。以前何宇凡和单梓曦总会为这种事争得面红耳赤,但语气和态度绝不是现在这样——何宇凡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摆明了不想再交流。李淑芬偷偷拽了拽单梓曦的衣角,看见她握着笔的指节泛白。
就连走廊里的相遇都变得诡异。单梓曦下班时迎面撞见何宇凡,她下意识地笑了笑想打招呼,对方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像是在刻意强调疏离。她站在原地,举在半空的手僵硬着,有些不知所措。
曾经办公室里总传出的欢声笑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键盘声和偶尔接听电话咨询时的声音。大家说话都开始降低音量,生怕哪句话戳破了那层紧绷的薄膜。
李淑芬在私下问单梓曦和何宇凡发生事什么了,单梓曦也很困惑,将这几天的事情都仔细回忆了一遍,让李淑芬判断判断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两人都找不出原因。
这样微妙的气氛持续了两周左右,何宇凡像是被施了魔法般换了个人。曾经的低调严谨被抛到脑后,前段时间的冷漠孤僻也踪迹全无,整个人透着股如沐春风的劲儿,只是那愉快里带着些小浮夸。
他整理文件时会突然哼起时下流行的轻快歌曲,抖动的大腿打着不成调的节拍。有次李淑芬随口说了个冷笑话,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先“噗嗤”笑出了声。
更显眼的是他对着手机屏幕笑的样子。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时,嘴角会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引得同事们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招生部紧绷的氛围也跟着渐渐松动。李淑芬抱着一摞新到的打印纸走过,见何宇凡正对着手机笑得灿烂,便停下脚步,试探着开口:“宇凡啊,看你这几天春光满面的,是不是有啥好事?”
何宇凡闻声抬起头,眼里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语气轻快:“淑芬啊,还行还行,最近确实好事将近。”他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和之前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淑芬被他这热络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那太好啦,看你高兴,我们也跟着舒心。之前那阵子,办公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嗐,都过去了。”何宇凡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时,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以后大家该说说,该笑笑,别拘束。”
他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被吹散了。徐梦娇悄悄跟黄婉宁交换了个眼神,眼里都带着几分惊讶和释然。
没过几天,何宇凡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身边总跟着一个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那是何宇凡同法律系的苏婷玉,之前总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来找何宇凡,单梓曦见过几次。
他们会一起在图书馆门口等开馆,女生手里捧着厚厚的专业书,何宇凡则侧耳听着她说话,时不时点头回应;也会在食堂里坐在一起吃饭,何宇凡会主动给女生夹她爱吃的菜,动作很是亲昵。这一幕幕落在招生部同事们的眼里,大家心里都隐约有了答案,看向何宇凡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了然。
“介绍一下,苏婷玉,我女朋友。”在招生部值班时,何宇凡特意带着苏婷玉一起来到办公室,手臂亲昵地搭在苏婷玉肩上。他盯着单梓曦的脸,期待能看到哪怕一丝的失落。
可单梓曦和招生部的其他同事一样,只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真诚的笑容:“恭喜恭喜呀!太般配啦!”
李淑芬大喊:“哇你小子,原来这几天是因为这事儿这么高兴啊!”
“昨天我就在食堂看见你们,太好嗑了吧!”徐梦娇的眼睛亮晶晶的。
“对呀对呀,我也看见你们一起走去饭堂了!”单梓曦轻快的话语落在何宇凡的心头却像千斤一样重。他僵在原地,苏婷玉挽着他的手臂,被大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好啊,我是苏婷玉,很开心认识大家~”
正当大家准备轮流向苏婷玉自我介绍时,何宇凡快步走进办公室拿了份文件,就要拉着苏玉婷离开:“我只是回来拿个文件,先走了。”
“啊?我们还没互相认……”苏玉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宇凡拉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回到宿舍,何宇凡把自己摔在床上。桌上还放着苏婷玉送的情侣杯,杯身上的爱心图案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那天在走廊拦住苏婷玉,语气生硬地说“要不要试试在一起”,苏婷玉惊喜得快要跳起来的样子。
原来这场精心策划的报复,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卖力表演。在单梓曦的世界里,他从来都只是个“还不错的同事”。
深夜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单梓曦在工作群里艾特他的工作消息:“@何宇凡,这次的宣传初稿我发你邮箱了,麻烦你有空看看啦~”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从来都礼貌客气,从来都不主动私聊……
何宇凡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终究没打出一个字。屏幕射出的光线照亮了他眼底的狼狈——他以为自己在惩罚别人,到头来,却只折磨了困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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