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魔王之路

　　芙莉涅长长叹了口气，她伸手过去摸了摸汤姆的额头：“汤姆，你真的该休息了。”

　　汤姆眼神奇异地注视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芙莉涅，他继续道：“芙莉涅，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可你现在连你朋友的话都不愿意听。”

　　“为什么那么执意让我相信他们所扭曲出来的虚假呢？”

　　芙莉涅思索了好一会儿，对于汤姆这个朋友她同样无比珍重：“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全部事物都是被虚构出来的？”

　　“是啊，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汤姆只要一开始在记忆中搜寻苏醒之前的片段，他的头就开始阵阵刺痛。这让他无比确信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事。

　　“在回到孤儿院前我们在干什么？”

　　汤姆问。

　　芙莉涅犹豫道：“你不记得了吗汤姆？那天我们去森林里玩，结果在里面迷路了，我们在森林里待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才找到出去的路。”

　　“只是去森林里玩？”汤姆对这个说法感到有些好笑，他反问道：“你觉得我们会是那种只知道玩乐的小鬼吗，芙莉涅。”

　　“而且还会愚蠢到在森林里迷路。”

　　芙莉涅迷茫了一瞬，她有些迟疑：“可是就是那样，我们、在森林里……”

　　“那我们为什么会去森林？”

　　汤姆耐心问道，直觉告诉他森林就是一个打破困境的重要节点：“我们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想要去森林，而且还在森林里迷路。”

　　芙莉涅回忆了一下，她面色不太好看、几度想要开口最后却把话语咽了下去：“汤姆，时间不早了……”

　　汤姆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紧追不放。

　　“芙莉涅，不要瞒着我。”

　　芙莉涅已经站起来想要离开，但在听见汤姆的话时她又定在了原地、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犹豫不决。

　　她平静注视着带着些决绝的汤姆，说话的语气都放轻了许多：“你真的想要知道吗，就算结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梦似幻的语调，汤姆感觉那句话不是从面前人的嘴里吐出，而是直接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响起、话语末了还带起层层回音。

　　难以忍耐的刺痛感又出现了。

　　汤姆痛苦地捂住脑袋：“芙莉涅！那里到底有什么？！”

　　“树木河流、一些小动物和废弃的建筑。”

　　芙莉涅慢慢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汤姆、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是你要去的，汤姆。”

　　芙莉涅的话语仿佛一道惊雷在汤姆脑子里炸响，他瞬间感觉那种时刻纠缠不放的刺痛感减轻了许多。

　　等等，没错……

　　汤姆的脑海中飞快掠过一些出发时的画面，记忆的最后一帧、芙莉涅那双平静的眼眸朝他看过来，层层笼罩在心底的迷雾在记忆闪回的同时也被一点点拨开。

　　确实是他要去的，不过他们要去的当然不会是森林、而是月影古堡。

　　汤姆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盯着芙莉涅看了许久、在内心飞快思忖着当下的情况。

　　他当时推开古堡大门，然后就回到了伍氏孤儿院。循环没有被打破，而且好像步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况。刚苏醒的时候，他的记忆甚至一片空白。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芙莉涅打断了汤姆的思考，她重新拉开椅子坐下。

　　汤姆看着面前这个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芙莉涅，他兀自笑了出声，对啊、就是记忆。

　　之前在古堡时遇到的芙莉涅时，他判断那个冒牌货拥有芙莉涅的记忆，现在看来她分明是由他自己和芙莉涅有关的那部分记忆形成的。

　　一个和本人没什么区别的人偶。

　　然而在三次尝试打破循环都失败后，这个幻境对他记忆的模拟便更加深入和真实，这一点可以从‘芙莉涅’的身上看出来。

　　如果说古堡的芙莉涅只是一个一比一的仿制品，那这个在他眼前的这个芙莉涅、则完完全全呈现着他记忆中的种种姿态。

　　能更加佐证他猜想的一点就是刚刚看见的那些没有脸的小孩，那些都是刚到孤儿院不久的小孩、他并没有见过他们所有人，所以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没有脸。

　　“你说得对，汤姆。”

　　“我们都不会是只知道玩乐，还会愚蠢到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鬼。我非常认同你的这个观点，可我的记忆告诉我那些全部都是真实。”

　　芙莉涅偏头瞥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她沉静的面容中有着一些茫然：“虚假的真实……”

　　“真实……”

　　汤姆隐约感觉自己快要触及真相，他平静了许多：“这里只是由我的记忆构筑起来的一个幻境，我被困在这里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只是你记忆中一块残缺不全的碎片？”芙莉涅沉默片刻，继续问道：“汤姆，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

　　“真正的芙莉涅不会怀疑我说的话。”

　　汤姆看着她，毫不留情：“你看，你甚至不完全是我记忆中的她，和那些被刻意扭曲捏造的片段一样、你也是被扭曲过后的真实。”

　　也许这些话已经足够令她动摇，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颤抖着嗫嚅好一会儿、最后慢慢说道：“可是，你要怎么说服我……”

　　“我就是芙莉涅，汤姆。”

　　她还是固执的坚持这一点。

　　时间早就过去了二十分钟，汤姆思索着看向面前已经有些崩溃的人，破局的关键一定在她的身上、难道说只要证明她并不是芙莉涅就可以离开这个幻境？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幻象应该知道他和芙莉涅之间的全部记忆。所有细节一清二楚，就像在古堡时他突然询问送出的生日礼物那样。

　　她们能给出所有正确的回答，所以拒绝否认自身的真实，这是一个悖论。

　　时间在分秒中流逝，也许是觉察出汤姆并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芙莉涅’慢慢放松下来。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所有事，就算这里于你而言是一触即溃的幻境、那我也是这其中唯一的真实。”

　　她再次站起来，已经恢复了芙莉涅本身那种惯常的平静：“你说服不了我。”

　　死局。

　　有那么一瞬间，汤姆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汤姆没有去阻止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即将离开这儿的‘芙莉涅’，他沉住呼吸开始思考起所有的可能性。

　　有什么事是只有芙莉涅本人才会知晓，但同时也存在于他的记忆……

　　冒牌货即将踏出房门的刹那，汤姆猛地站了起来：“等一下！”

　　汤姆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隐隐有兴奋在闪动，他想到了一个精妙绝伦的可能性。

　　冒牌货停在原地，她甚至没有回头的打算、语气嘲弄道：“我说过，你说服不了我……”

　　“你知道我和芙莉涅是怎么认识的吗？”汤姆忽略她的话语，看似随意地发问。

　　“你想从哪儿听起？是一开始的厌恶、还是后来好几年的观察，或者是刻意的接近？”

　　冒牌货盯着他平铺直叙。

　　“对，这里由我的记忆构筑、你是该知道这些……”

　　汤姆答非所问，他的气定神闲让冒牌货的平静出现了几丝裂痕。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是一场赌局。”

　　汤姆的目光牢牢钉在冒牌货的脸上，看着那张属于芙莉涅的面孔上一点点出现恐惧和强壮镇定的表情、他的心情顿时降到谷底。

　　真恶心。

　　瞬间失去了折磨猎物的兴趣，汤姆的表情冷了下来、不再绕弯子：“蛇语，你不会蛇语。”

　　‘你能听懂我现在在说什么吗。’

　　‘芙莉涅不可能不会蛇语，你也清楚这一点吧。’

　　这的确是一场赌局，汤姆并不确定幻象是否能够通过他的记忆来掌握这份、于他而言与生俱来的能力。

　　毕竟他为了让芙莉涅能够学会蛇语，耐心钻研了许久、还给出了一份就目前来说完成度相当高的‘学习教材’。

　　可通过学习从而掌握蛇语的是芙莉涅，而对于编写教材的他而言，蛇语从来不是一门语言、这是自他降生起便流淌于他血脉中的——本能。

　　汤姆赌一个区区幻象不可能拥有这种本能。

　　冒牌货的表情一点点崩裂了，伴随着它高亢尖锐的叫声、它那张有着芙莉涅面容的脸也跟融化掉的蜡油一般滴落在地。

　　融化到最后它几乎不成人形，黑影一般的东西蜷缩在那滩恶心的蜡油上、抖如筛糠。

　　他赌对了。

　　汤姆面无表情盯着那团黑影，无形的力量将它牢牢握住，收紧、再收紧。

　　怎样的挣扎都是徒劳，砰的一声、黑影在空中爆成一团血雾。

　　汤姆安静站在原地，迸溅到他脸上的血迹和周围的所有景象一起、化作光点慢慢消失。

　　幻境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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