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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7
人声逐渐喧闹起来,流月也不知如何走的,慢慢由曲巷深院、黑瓦粉墙走到了往来行人如织的闹市,熙熙攘攘的店铺商贩挨门联户,售着各色玩物,胭脂水粉、生宣水墨,估量议价的声音却是声调轻软、呢喃动人,空气中浮动着旖旎香气。
流月这才发现,路上多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沿路望去尽是姹紫嫣红,群莺乱飞。年轻的纨绔公子香扇锦衣,芳华彩灯绵延高悬。远处有舞园,有歌馆,有酒楼,有戏班,原来竟是到了九香口中那城东的花柳巷。
脸上的面皮太过吓人,所到之处行人自动避让,娇俏女子们惊惶地捂眼躲闪。流月全都浑然不觉似的,兀自停在一座宅子前望了一会儿。
是九香选中建造男妓馆的地方,毗邻花柳巷,门高阶阔,道路通达,只是相比别处的热闹,这座宅前门庭稀落,门上连块匾额都无,从半开的大门望进去,隐约可见院子里荒草丛生,枯叶满地,仿佛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流月黑眸微抬,径直往里面走去。
刚刚跨进门槛,便觉身后有风。
蓦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警惕地侧身,翻腕抓住,直切脉门,却在瞥见的一瞬停手。
“白东秀!”
来人执剑,一身武士服,头发利落束起,脸上原来沾有的血渍被衣袖胡乱擦去,留下淡淡红印,胸腔因为短促的奔跑而略微起伏,声音因此格外轻软:“为什么要走?”
一阵风吹来,吹得院子里疯长的杂草晃动不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流月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实在没力气与他有过多纠缠,转身进入宅子里,想要逃开,却被白东秀疾步上前的身形一挡。
“我觉得你有些奇怪。”白东秀继续道:“我有这样的感觉,你是不是在刻意回避我?”
流月抬眼看着他,只稍淡瞟了一眼这个长相伟岸俊俏的男子,目光便转而落在远处院落里一口长满青苔的井上,并不开口。
“我们在哪见过吧?”白东秀紧紧盯着他,怀疑地,试探地,好像生怕他会长出翅膀飞走,或者就这么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静默良久,流月呼了口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落叶坠地,发出松软的响声。
白东秀有些怔愣,眸子里的平静带着一种沧桑颓然,他分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到一丝确凿的感觉,千丝万缕的头绪拧成乱麻,在脑海里混沌一片。
“你知道我大伤初愈……”不依不饶,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仍旧记得他在树下那句不经意的叮嘱。
深幽的眸中透出一抹孤绝冷色,流月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绕过他往那口长满苔藓的井走过去。白东秀紧步跟上。
“猜的。”
“我不信。”
“你臂上缠着纱布,拆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沾有药汁,所以猜你受过伤。”
“但是……”
“白东秀!”流月打断他,声音压抑着不耐,“你追着我一路到此,就是想与我讨论这个?”
一声,同样的口气,犹如敲在心中铁锤,令整个身体都不能自已地僵了僵,指间微不可觉地发颤。仿佛很久以前的那个人又在眼前,那个在阴影中孤身而立的男子,带着沉寂和冷冽的眼神,斥责他说:“白东秀!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会闯祸!”
“白东秀!你怎么一天都没有安宁日子呢!”
“白东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东秀!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他茫然注视着眼前的人,不敢忆起的过往一幕幕闪现,竟忘了身在何处。
猛然,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大步跨到井沿边,就着井水洗了把脸,发热空白的脑袋被微凉的水一激,顿时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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