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千年幽玄

　　（二十六）人偶，藏人，西新宿
　　倒是与她一同入宫的族妹纯姬，活泼开朗天真淳朴，棋艺精湛心灵手巧，很是得主上怜爱，只可惜，主上生母，东三条院诠子，并不喜欢她，说此女太野性，难以管束。
　　定子只是将目光延伸在御匣殿别当身后的着小袖缚黑朱子带的眉色飞舞的女孩身上，却未曾注意弟弟隆家看这个新入宫的山野女孩的眼神充满了浓重的兴趣。
　　“已经备好车驾到宇治川附近放疾，主上已经允准了吗？”
　　伊周对尊子身后的旷野女孩亦觉有趣，只是方才弟弟提到现时摄政，叔父道长，心内一阵恶心忌讳，便将话题引向上巳放疾，准备贺茂祭的事情上。
　　“主上对长女很是疼爱，已经准许巳正出宫，到宇治川河畔为修子内亲王放疾。”
　　中宫定子说着，就见乳母带着心爱的女儿从铃廊深处牵绊而来，随后而来的还有深系长女的年轻父亲，当今主上，身后侍奉的，除去一班内侍舍人女官们，却是那位新来的紫发御棋师，手持纯白葵扇，侍奉在主上身后，低眉谦顺正谈论着什么。
　　众人都起身迎见天皇，中宫定子见到女儿来了，不由得立刻舒展了怀抱，满面怜爱地拥住蹒跚学步的小女孩，轻声细语问及乳母今日孩子情况，主上便让御匣殿侍奉自己上座，见中宫殿内新折的樱花，颜色娇粉，十分喜欢，随口问及身边侍茶的尚侍纯姬，是否是她刚刚采折而来，谁知，天然憨淳的少女正看着近旁俯身坐下的白狩衣绿裤乌帽温润棋士出神，藤原尊子不由得稍微转身，微微撞了一下她的肩臂，掩面垂眸示意，主上正在问话。
　　“主上，少时，是否陪同中宫起驾出宫为修子内亲王放疾？”内大臣伊周眉色涟漪，同两位弟弟眼波流连，亦注意到了尚侍纯姬异样，不过却突然开口，躬身俯首闲雅遥问主上。
　　“家兄所问极是，主上，今日上巳，不若同往宇治川畔？”中纳言口中附和，眼中却只瞟着天皇身边的女尚侍，小松僧都似笑非笑，同样恭敬祈求。
　　中宫定子低头垂眸，似有祈请夫君同往之意，但并未明言，只是陪着娇柔的女儿嬉笑，指着那美若春樱的人偶，说着祈福之言。
　　“中宫见谅，今日早有摄政道长公，左大臣显光和太政大臣入宫，前日残局待续，故特意一早叫了佐为过来侍奉。”
　　定子听罢，拜伏行礼，不再多言，见主上一心都在棋局之上，便左右颔首，示意随后前来的女御们，及女官随从起身准备出宫，留下自己的兄弟们陪伴主上御棋行乐。
　　“不若，留下尊子和纯姬，她们刚来宫里，不宜外出，中宫为内亲王放疾，带上义子和元子两位女御便好。”
　　中宫回身，听闻主上的话，依言，随即撩衣带着女儿离开。
　　天皇的藏人明风随即亦侍奉主上离开中宫职所，返回清凉殿，此时，中宫却留下了身边女官清少纳言，走到藏人身边，言道：“大斋院选子内亲王昨日派来人从，问及贺茂祭的事，中宫殿下特意吩咐属下知会藏人，今日御棋之后空闲时请示主上，可否？”
　　明风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轻声回道：“请告示中宫，御匣殿别当身旁尚侍纯姬来自元庆寺，新进的棋师同源，中宫几位内兄似乎还茫然不知，少纳言回身可提点定子殿下，这些与前主上有关之人，千万勿有何关联才好。”
　　清少纳言闻言微惊，稍及，定下颜色，悄然褪后，转身旋要离去。
　　纯姬此刻，却在中宫近身女官身后，端着自己亲手制作的人偶女雏，微微一笑，忽见，庭院中那只蝴蝶，翩然而至，侍立在那雏偶娃娃胸前，更添生趣。
　　少纳言接过紫檀木托盘，定睛看那纸偶娃娃，花面甜笑中似乎透着一丝傀异，仔细看来与修子内亲王并不像，而更像一个两靥生情秋水凤眸的成熟女子，这脸庞眼眸，似曾相识，女官惊募，半瞬，回过神来，心中似有微微不安，却又不知为何。
　　抬头，清少纳言看到天皇身后侍从中间，一个身影，是那个执扇的光华无双的紫发棋士，藤原佐为。
　　平成，东京，西新宿一丁目，塔矢围棋会所。
　　“井上小姐，清场，今日，不接待外客，准备好多媒体解说盘。”
　　一身白色风衣的清隽如风男子路过会所前台，顺口抛来一句，正埋首繁杂工作的女白领抬头，看到了塔矢棋圣身后，走进来一个美若精灵般的豆蔻少女，一袭鹅黄色春装，如同三月柳色新芽。
　　“这，这位，是………”
　　少女调皮地对前台年轻女子眨眨妖灵深眸，清风般的笑袭上花颜，这才听到返身回来的塔矢亮得意非常地叮嘱道——————“她不是外客，她是今日的主角，韩国棋院的苏曦夜三段。”
　　说完便拉了少女风一般地进去了，井上笑简直诧异到极点，因为她来到这个围棋会所工作有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塔矢亮高兴得意成这样，她茫然地看着大门外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执行棋圣的命令，但内心还是惊艳于刚才那豆蔻少女的清风美丽。
　　随后，她听到会所内传来的阵阵欢呼和掌声，就在她踟躇地挂上不接外客的牌子时，一堆人涌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礼貌招呼，以及执行老板命令，就直接僵立在原地。
　　“各，各位，老师，今日，这，这是怎么回事，今日没有什么节日，各位老师，怎么，荣幸，欢迎光临，可塔矢棋圣说不接，啊，近藤，本，本因坊，仓田老师，绪方老师，白川老师…………”
　　应接不暇中仓田比较怜香惜玉，碰了碰端丽前台的手臂，解释道：“塔矢亮说的不接待的外客不是我们，是普通的非会员，当然不包括棋院的老师们，井上小姐，不用紧张，对了，苏美眉来了吗？”
　　“什，什么美眉？”井上笑听到胖男人的一席话，简直嫉妒到要死，努力维持职业微笑，装傻，反问。
　　“井上小姐，别听仓田老师胡闹，苏曦夜三段，苏三段，到了吗？塔矢亮打电话叫我们来的，说什么难得有燕子流高手来东京旅行，让我们来参加网络围棋交流会。”近藤光推开不正经色兮兮的仓田厚，一边非常礼貌地跟前台小姐打听消息，一边换鞋。
　　井上笑终于弄明白了，哭笑不得，她不是不懂围棋，只是非专业，能到这个围棋会所工作的女孩，怎么会跟围棋无关，她很懂围棋圈的关系，但却不喜欢围棋，原因很简单，她玩不通这古老的游戏，当年只好退出院生考试，考取了大学。
　　所以，她对这些过五关斩六将升到职业段位的棋士们只有尊敬加羡慕，更何况是刚才那个美得有些古风幽玄的女孩，她简直是惊羡到极点，难怪，难怪，连一向喜行不显于色的塔矢亮都得意忘形了。
　　“哦，是的，近藤本因坊，塔矢老师刚到，还有，那位，苏，苏曦夜三段，也进去了。”
　　棋士们都面露喜色，赶紧换鞋，跃跃欲试，一拥而入，井上鞠躬，给了众人准确答复，这才想起刚才塔矢亮让她准备多媒体解说盘，她放下手中工作，挂好拒绝外客的牌子，整理了一下妆容，从抽屉里找出调控板，进入了会所正厅。
　　“井上小姐，快点，麻烦你，快去把幽玄棋室里的多媒体解说盘调试好，等这边指导棋一结束，招呼老师们进去，对了，请为各位莅临的老师们准备茶水，谢谢。”
　　潮水般围观的人群中，井上笑听到塔矢亮放大声音在给自己下命令，却看不到人，外围的棋士们三三两两，不太积极参与业余老头与刚才那美眉的指导棋，只是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聊天，抽烟，查看手机上的信息。
　　嘈杂的人群中不时发出赞叹之声，仓田厚那胖滚滚的身体在一群老头中间挤来挤去，棋迷却自动给塔矢亮和近藤光让出了位置，井上忍不住窃笑，忙转头进了幽玄棋室，开了灯光设备调试多媒体，又忙着给棋士们沏茶，等她忙完出来，终于看到正厅里的指导棋完结，那少女似乎一点都不累，反而轻舞飞扬着满头烟紫色长发，跟会员老头们有说有笑。
　　“苏三段，您太厉害了，更难得的是性情如此谦和，跟洪秀英老师的性格很像，难得，燕子流的高手里很少有这样的小老师啊，今日相会，真是三生有幸。”
　　“是啊，是啊，苏三段今日能来东京一游，回头我给小老师当导游，请您吃鳗鱼饭。”
　　“上次看了苏老师的北斗杯比赛，深深敬服，连近藤本因坊也深有同感，哈哈哈，是吧，近藤老师？”
　　“…………”
　　“听说北斗杯赛后苏老师跟近藤本因坊还有一战，可惜我等没看见，遗憾，遗憾。”
　　“可苏三段参加韩国女子国手战跟崔莲九段那一局，简直就是高永夏第二啊，那力战，太精彩了，很难想象出自您这样漂亮的美眉之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市河，不许对苏老师不礼貌，她是塔矢老师邀请来的贵客。”
　　“是，哦，是，对不起，苏老师…………”
　　井上笑摇头，对这些老头表示无力评价，径直走到塔矢亮身边，递过操控板，点点头，表示：“塔矢老师，各位老师，幽玄棋室里棋盘和多媒体都准备好了，请吧！”
　　“哦，谢谢，井上小姐，你回前台守着吧！”
　　塔矢亮接过井上手中的东西，回身，对苏曦夜露出风露般清敛的微笑，点头示意，表示幽玄棋室已经准备好。
　　“哦，塔矢亮，今日，你说要在网络直播棋战，难道，是，苏曦夜三段对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了近藤光，不料，紫发少女轻快起身，对塔矢亮颔首，闪动目光，俏皮道：“今日塔矢老师是主人，怎么说，我这个挑战的客人的第一个对手，应该是他。”
　　“哦…………”
　　众人微惊，近藤光眼前一亮，感觉到什么，但又觉得合情合理。苏曦夜走到塔矢亮面前，笑意凛然，恭敬筵手，道：“塔矢棋圣，请吧，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千载难逢，幽玄之局，早已等待。”
　　众人这才明白，塔矢亮今日请苏曦夜三段到此的目的，大家都会心笑了，知道会错了意，但都十分雀跃，塔矢亮VS苏曦夜，值得期待的一局。
　　特别是，近藤光竟然看到苏曦夜偷偷对自己眨了眨右眼，突然，他内心仿佛预料到什么，秀策流，那时候，佐为离开后，回归职业棋坛之后，第一次遇到塔矢亮的棋局后，他说过，终有一日，会让他知道真相。
　　现在，真相，是否知道真相又有什么关系，苏曦夜上次北斗杯那一局，已经证明了她的意义，她不是高永夏第二，她是佐为仍在冥冥中的证明，那个平安棋士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种意义上，她就代表了佐为。
　　所以，她，难道，今日，要用秀策流，完成自己当初说过的诺言，佐为，终有一日，你会堂堂正正地与塔矢亮对局，在幽玄棋室中，会满足少年塔矢所追逐的那个幻影的执着。
　　实际上，这一局，更大的意义，是塔矢亮对苏曦夜所做决定的尊重，因为，此前，当他听说高永夏车祸事件之后，看到韩国棋院的报道，询问完林日焕等韩国棋士的看法，听完电话里女儿的解释，他不相信她的话，但却意识到，这是女孩对师傅的维护，她对高永夏，是有感情的。随后的离开，前往巴黎，飞往新西兰，再辗转到东京，她并不开心，连塔矢亮这个缺席多年的不称职父亲都看出来，她的心，还留在首尔，留在芦沅。
　　可是，在与苏珊娜多次通话后，他觉得，如果没有高永夏的表态和维护，苏曦夜回到首尔，是一件危险的事。
　　所以，东京之行，一方面，是他和苏珊娜的主意，另外，也是苏曦夜对北斗杯与近藤光结下不解之缘的延续，她对秀策流的沉迷是与生俱来的，高永夏并没有权力干涉，这就是苏曦夜三段通过这局网络直播的幽玄之局要告诉刘青玄和燕子流的，她等待着高永夏的决定。
　　由于一直游走在法国和新西兰，她并没有接到几个金英勋的电话，她也很害怕他们说起高永夏的情况，说实话，她就是在逃避，但又很难过，金英勋跟狐狸一样狡猾，怎会不知道死党的心思，所以，每次这家伙的电话里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只是让她好好散心，不要想太多。
　　她在新西兰呆得快要无聊烦透的时候，谢天谢地，塔矢亮的电话到了，她立刻决定整理行装，她受不了这沉闷的农场纯天然绿色生活了，至少，她需要回到有围棋的黑白世界。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高永夏一直借口头疼赖在医院，父母亲友非常害怕这位未来围棋第一人真的脑子撞坏了，几乎是全天轮班守护，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结果，大家都担心后遗症，继续谴责他莽撞的女徒弟。
　　然而，然而，实际上，高永夏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监视下，竟然找了个机会把金英勋堵在厕所里，逼问出了事实真相，拿到了苏曦夜私密手机的号码，当他看出这是个来自日本的号码时，他顿时觉得天地都变了颜色，这就是事实，金英勋一本正经，表示，你要是不珍惜你的徒弟，人家要挖墙角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更何况，塔矢亮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高永夏简直呼吸停止，感觉自己脑子里真的晴天霹雳，脸色铁青，他放开金英勋那张恶作剧的脸，回头，厕所的方镜子里，他看到自己邋遢憔悴的脸，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
　　幽玄，棋室，自从塔矢亮接手会所，一切，都在改变，推陈出新，网络对战，复古精致，幽玄棋室，不变的，是这个地方，依旧是日本棋坛最让棋迷们流连的地方。
　　闭目，浮光，剪影，日本棋院里的那间幽玄之间，历历在目，幼狮战，近藤光VS塔矢行洋，佐为，佐为，任性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流浪了千年的棋灵，那个顽石卷轴素雅静谧的地方，那个蒲草如丝纵横错落的地方，那个让他忧思冥想追忆千年的地方，那个让他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地方，他想的，不过是下棋，不过是继续下棋，而已………
　　很久很久以前，桑原虎次郎在大阪与井上幻庵进行耳赤之局激战之后，那一次省亲回程路上，在佐为的强烈要求下，特意去了京都一处古老的天台宗寺庙，元庆寺—————然后，然后，踌躇满志的桑原四段彻底打消了自己下棋的想法，今后，今后，所有的，无论是游戏之局，还是御城棋，都是佐为的作品，就算这样，就算这样，相信佛教因果轮回的虎次郎还是悔恨难当，余下的岁月里，行善积德，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因为，他在那座寺院里看到的东西，让他相信，这一世，他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佛的旨意，他是来还前世的劫。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法让佐为触摸到棋子，他最爱的东西，求不得的东西，尽管，他让佐为的棋成为了这个时代围棋的象征，秀策流，但，他还是无法让那一缕棋灵触摸到棋子，他曾在神佛面前痛哭流涕，祈求，只要能让佐为重回人间，重新能够触摸到最心爱的围棋，他愿意以身饲虎，付出一切，包括，生命，这是他在元庆寺那盏唐式纱灯的烛火中，看到的怵目惊心，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要偿还，前世的劫数。
　　这些，在那一世的所有凡俗之人看来，都以为是他的高风亮节，本因坊秀策的善心大德，甚至在平安棋灵眼中，也只是代表虎次郎的善良，但，有谁知道，为了能让那个爱棋如命的人再次降临这幽玄之间，桑原虎次郎，安艺小僧，拼尽了全力，只求神佛见怜。
　　她，为何知道这些，那些梦，两个时代的梦里，平安时代，许多模糊不清，可江户时代，那些梦，很清晰，清晰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犹如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苏曦夜，对桑原秀策在御城棋赛中那辉煌的十九年，稔熟于心，锥心刻骨。
　　“怎，怎么了？”
　　面对幽玄之间里的对战席，紫发少女脸上变幻沧桑的表情让近藤光一下子怵目紧张，忍不住哆嗦着问。
　　舒缓了一口气，释然，苏曦夜侧眸，漾起欣笑，温柔道：“没有，近藤老师，只是，单纯觉得，能回到围棋的世界里，真好。”
　　“………”
　　少女一句话，近藤光感觉到自己喉中有些哽咽，眼前浮现的，正是自己当年幼狮战时，在日本棋院，幽玄之间里，佐为，那时，佐为抢在自己身前，坐到对战席里的一幕。
　　佐为………你回来了吗？近藤心底在不停追问：这个女孩身上，浮动着太多你的影子………真希望，你能回来啊………
　　“近藤，曦夜还会在日本停留几日，放心，有的是机会对弈，这几日只管过来会所就是。”
　　塔矢亮轻松地拍了拍近藤光肩膀，笑着示意，眼神中流动着憧憬与自信，传递给自己最好的对手一个信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人，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已经来到了身边，从此以后，她不会远离。
　　“真的，塔矢，那我也要来，苏美眉，你得答应跟我也下一局，我请你吃拉面。”仓田最忍耐不住，第一个高叫。
　　“仓田老师，你上次答应的不是拉面，是怀石料理，我和松田都听到的。”浅野泽光不答应，臭仓田厚。
　　大家一阵哄笑，仓田不得不开始打太极，说笑中白川接了个电话，诚惶诚恐，跟塔矢亮喊道：“小亮，不得了，棋院那边听说你要跟苏曦夜三段对弈，还要进行网络直播，渡边老师，森下老师，桑原老师，连你爸爸都惊动了，古濑村说连新闻部门都要过来采访，这，这可怎么—————”
　　“什么，桑原老师，还，还有塔矢行洋老师………”
　　“不是吧，苏曦夜三段到底是什么人？”
　　苏曦夜同辈的小鬼们首先被吓得直缩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幽玄棋室里就坐的紫发少女，听到塔矢行洋的名字，她有些动容，转头看了一眼尚未入座的塔矢亮，似有些微不安。
　　塔矢招呼大家纷纷在棋室客席就坐，拜托了白川和近藤亲自进行大盘解说，方才转身入对战席，眼神镇定地安抚了对面的女孩，寒霜微凝中，棋室里肃然冷冽，塔矢棋圣的气场全开，对局开始，其余的人事，皆是外物。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庄重致礼，苏曦夜不由得挺身端坐，恭敬行礼，道句多多指教，收敛气息，闭目凝思。
　　所有的棋局，此生，重遇这些宿命中的故人，她所下出的每一局，都必须让他们思悟万千，否则，她无法对那千年的棋灵，有所交代。
　　哪一局，哪一局，让塔矢亮更加刻骨铭心？
　　也许，唯有虚空中，网络的虚空中，SAI与塔矢行洋，弈出神之一手的那一局？不，那一局，近藤光看到了更深远的地方，或许，江户时代，最后的三十番棋，还亏欠了七番，第二十三番，那一局平手？又或者是，近藤带着佐为，同样是在这个地方，初遇小亮的第一局？
　　总之，这一局，你要化身为本因坊秀策本尊，苏曦夜，因为，佐为的棋，就是你的棋。
　　猜先的结果，果然是天意，苏曦夜执黑，佐为站在虎次郎身后笑了，如果没有贴目，执黑的秀策几乎全胜。
　　但现在，贴目是六目半，没有关系，突进有突进的战法，韩国的官子飞梭与力战妖刀，她学到了许多，藤原佐为VS塔矢行洋那一局，完全可以参考借鉴，没有问题，她要的不是赢棋，是要让塔矢亮等日本棋士明白，让现任本因坊明白，藤原佐为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桑原虎次郎在江户时代做到的事，现在，她同样要做到，她要唤醒那沉睡千年的幽魂，她要结束这一切宿怨，这由他开始的宿怨。
　　许多年过去了，漫长的时间里，她深深地感受着水流深动，看着水下的微光在鱼儿的游动下变换着玄妙的色彩，她知道，该回来结束这一切了。
　　所以，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那古老的定式，右上角，小目，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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